第10章 10。
徐应远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之后的路程除了“帮忙放进去”“小心”“休息”之类的话就没说过别的,像之前关于草药的对话也没有过。
秦知行十分后悔,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一瞬间回到起点。
再次休息吃东西的时候,秦知行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
徐应远的反应十分平淡:“哪儿敢。”
“对不起。”
“没必要。”
秦知行认真地问:“面包吃吗?”
徐应远嚼着面包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要。”
“水?”秦知行稍微拧开瓶盖递上去。
“自己喝。”
秦知行收回手,听话地喝了一口。又问:“爬多少了?”
徐应远看了看附近的树木,琢磨了一下说道:“半山腰吧。”
“能看出来?”
“群落垂直成层现象。比如在山上,因为湿度、温度和光线,动植物种类会有分层。”
“不同层有不同的动植物么?”
“嗯。”
“同一层就是差不多一样的动植物?”
“可以这么说。”
秦知行笑起来:“徐老师。”
徐应远一愣,也笑了:“别瞎喊,帮你回忆中学地理呢。”
“这段时间你是我老师,你还要教我做炮制,我还要帮你打下手。”
徐应远低下头掩饰自己忽然发红的皮肤,轻轻应了一声。
默了许久,秦知行忽然说:“其实你还挺适合做老师的。”
“为什么?”
“耐心。”
徐应远笑了笑,抬头看着从茂密的树叶间插入的天空:“是吗。”
徐应远需要的草药种类不需要爬到山顶,他们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下了山,师父已经在外面摆好了小板凳等他们。
徐应远眼尖地看见了莫名可爱的小板凳,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卸下小背篓就坐了下去,还不忘感谢师父给予他新生。
师父笑眯眯地看着他流畅地做完了这套动作,说:“累不累?”
徐应远猛点头:“累。”
“没问你,你哪次不累。秦老师累不累?”
徐应远一想,好像是这样,没想到师父记得这么清楚,于是就笑了笑没说话。
秦知行看着师徒俩互相开玩笑,淡淡地笑着:“累。”
师父:“辛苦秦老师了,回去还得值班吧?”
秦知行点点头。他为了做助手,跑去把值班时间调整了一下。
徐应远忽然问:“师父您不需要去坐诊吗?”
“要。我本想专心于研究,而且时不时要去当地考察。他们却说要给我开个专家号,按我的时间来,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您怎么不告诉我?”
师父白他一眼:“告诉你干嘛,让你去捧场还是让你去捣乱?”
徐应远一噎:“其实我可以在旁边学习您如何坐诊”
“先安心搞研究,等你有能力了再说这些。”
徐应远郁闷:“还有两年多。”又发觉正憋笑的秦知行,转过头去对他说,“别憋着。”
秦知行嘴角上扬:“哪儿敢。”
“”徐应远无意中瞟到一旁的大篮子,里面是正在晒干的草药,“师父,您在晒什么?”
“我拜托老余帮忙准备了些草药做药香,已做好了一根。正好,来试香……秦老师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来看看。”师父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秦知行:“谢谢余教授。”
徐应远跟在师父身后,小声对秦知行解释:“我师父出生于药香世家,每次来山村都会自带材料和工具,等闲下来的时候做一点儿,这次估计是在这儿等太无聊了就做了一点儿。”转而低头默默念道,“我就说阿姨怎么第一天就去找师父要的东西,原来是提前做好了无聊的准备。”
秦知行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失笑。
来到师父的卧室,里边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许多种草药、一套工具和一个小型博山炉。
徐应远第一次看到时就很想学习做药香。加上师父无后代,有意让徐应远继承,但徐应远涉世未深,暂时做不出一根好香,师父还想让他再磨个几年。
——做香需要心态沉静,人香合一,清淡饮食,让所有感官感受其存在,不许有一丝浮躁和感知错误。
师父取下一小节药香点燃放入博山炉:“这是用我带来的材料做的,老余找的材料还在晒。”
徐应远看着莲花状烟雾升起,感叹道:“师父做香好像没有失败过。”
师父听闻,笑道:“怎么可能,我第一次做香,烟是散的。做香和炮制一样,需要细嚼慢咽。”
“师父,这个味道是提神香?”
“嗯,为了让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不打瞌睡,专门做了此香。——赶紧做吧,还要晒个几天,时间不多。”
什么破理由,徐应远面无表情:“……谢谢师父。”
秦知行:“要晒几天?”
“这儿太阳挺大,应该只要两天。晚饭后开始准备吧。”
“好。”
“晚上多穿点儿,很冷。”徐应远装作是随口提醒。
秦知行看穿了他的刻意,轻笑着回应:“嗯。”
小山村几乎每户人家都做中药炮制,所以都有个工作间,师徒也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有偿请村民们帮忙研磨。
晚饭后三人聚在工作间里,徐应远把白天采到的草药摊开在地面上进行筛选和分类,分成需进行研磨和晾晒两种。
师父先是大致看了一眼草药,说道:“不错,良品很多。”随后开始教他们判断草药的优劣。
筛选过后,师父说:“这堆劣品可以用来练手。秦老师,我教你,应远先磨。”
两人异口同声:“好。”
徐应远拿着工具和草药走到一旁默默研磨。研磨说是枯燥但又要集中注意力,随时查看研磨的情况。
徐应远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以至于没有发现秦知行学成之后向他走来。
秦知行站在他身边,本来想着喊他一声,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还是不要打扰较好。于是在不挡到他灯光的位置坐下开始研磨。
徐应远停下研磨的动作,捻了一小撮草药观察,这时才发现身旁坐着秦知行,而师父又去做药香了。——师父是真的准备只指导不动手。
工作间很安静,徐应远看着秦知行发呆。
他现在的状态特别像他在高三时期写题的感觉,没有普通人解题时的喜怒哀乐。虽然会偶尔抬起头看一看坐在对面的徐应远是不是在听话地写题。现在的他……
但又一想,秦知行除了给自己安稳感之外,还有什么?害怕,害怕他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
“怎么了。”秦知行忽然偏过头问,“我手法错了?”
总不能说在回忆过去、想念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吧。徐应远立马低头,边把手上的草药搓回去边说:“没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