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徐应远愣是压住了逃课的想法,干坐到最后一刻。
他正准备把没有翻动过的教材还给秦知行,看到讲台上围着两三人,似乎在询问问题。徐应远只好坐着等待。
只听一个女声说:“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随即更多的声音应和起来。
秦知行越过学生们往最后一排望去,含笑道:“谢谢,不用了。”
“哎,你是我们仨的导师呢。”
“有约了。”秦知行伴着学生无奈的声音,走到徐应远旁边,敲了敲他桌子,“饿不饿?”
徐应远先是一颤,随后把教材拿起:“不饿,还给您,谢谢老师,我有pdf。”
秦知行没接,眯起眼看他。
徐应远抿着嘴,一心只想避开他。放下教材起身往另一方向走,不料却被抓住手腕。他猛地反头,开口想说“放手”却被秦知行沉着脸说“吃个饭”而压回嗓子里。
徐应远余光扫到讲台上,那些学生还没离开教室,默念“不打架,不骂人,心平气和,他是我老师,拒绝被喝茶”,便说:“行。”
“走。”秦知行放开他说道。
徐应远点了一下教材,强调说:“请把书拿走。”
秦知行脸一沉问道:“就这么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俩什么关系你对我用敬语?”
徐应远冷着声音说道:“秦老师。”
秦知行沉默着看他。
徐应远被他看得不知所措。秦知行不说话就是心情不好,中学时期最怕的就是秦知行不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想道歉:“不是,我……”
秦知行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打断:“不要道歉,是我自作多情了。一起吃个饭吧,就当作是庆祝我们重逢。”
徐应远一愣:“好。”
秦知行顿时愉快地拿起教材对着讲台边等他一起去吃饭的那帮孩子说:“改天聚吧,老师请客。”
学生们喊着“谢谢老师,老师再见”,闹着走出教室。
他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徐应远向来对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点菜没有任何激|情,都是秦知行做主的。
于是秦知行按照徐应远初中时期的口味点了两个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不起,习惯性点菜。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不过这俩菜是你以前很喜欢吃的。——给,你自己点你喜欢吃的吧。”
徐应远接过菜单,皱着眉随意点了几个。秦知行非常认真地观察他看菜单时的表情,默默更新自己的记忆。
这顿饭堪称徐应远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
秦知行看着点好的菜陆续上桌,不禁感叹道:“上次我俩在一起吃饭是在八年前。”
“嗯。”徐应远低着头回应。
“徐应远,”秦知行鼓起勇气问道,“这八年你想我了吗?”
徐应远闭上眼,回想起那八年,在教室里,在大山中,甚至在最崩溃的时刻,他都捞起手机想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一个“想”字呼之欲出。
秦知行从他的无声中得到了答案,一笑:“行。但我想你。”
徐应远手一顿,没出声。
秦知行从他这么一愣的行为中摸出点意思,秦知行琢磨了半天:“那我们重新开始,行么?”
徐应远放下筷子,压着语气说:“你何必呢?八年了,秦知行,你看明白点。”
“看明白了,”秦知行缓缓说道,“八年了,我还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了。”
“当年你不辞而别,是因为不喜欢我了么?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我们重新来过,我重新追你,不好么?”
徐应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随你。”反正不搭理他就行。
“我就当你答应了。”秦知行笑着说,“虽然我还挺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离开,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徐应远深呼吸:“对不起。为我当年的行为,这句道歉迟了一点,——我一直愧对于你。”
“没事儿,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大概是因为内疚才不想找我吧。
徐应远决定还是告诉他原因,平静道:“我妈生病去世了。我那段时间情绪很差,在学校我要扯出笑容,回家我就在哭。等我初中毕业我爸把我带到另一个城市读高中,遇到了我现在的导师。我爸看我精神状态不好,就让我导师带我进山采药,然后在山边的小房子里炮制中药……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之一。”
秦知行听着发懵:“那怎么……没有联系我?”
“走得太匆忙,毕业典礼我都没有参加。而且我当时没有手机,没有办法联系你。后来找朋友要到了你的手机号码,又怕你不会原谅我,所以……”
果然是内疚,秦知行叹口气,还好,能解决。
那年,秦知行高考完立马想找到徐应远跟他说“我考完了”,但又想到他过几天要中考就忍了下来。于是秦知行在中考最后一天早早地等在考场外,结果看到徐应远父亲把他接走了。后来,秦知行回到教室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看见课桌上用铅笔写着小小的一行字:秦知行,我们分手吧。徐应远。
秦知行直接疯了,疯狂找徐应远同学们询问他在哪,每天到徐应远家楼下守着。附近跳广场舞的阿姨叔叔都认识他了,问他在等谁,他回答说徐应远家,并指了指位置。阿姨恍然大悟说那家半个月前就搬家了,中考那个星期都是住在酒店的。再问,也没有问出什么。
一疯就是八年。
他记得徐应远说自己有一颗智齿刚冒头,于是志愿填了一水的口腔医学。这八年一心只在学习上,朋友差点以为他性冷淡。把他带去酒吧,然后在喝醉的秦知行口中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字,才发现他居然心里有人。
秦知行回过神来,失笑:“怎么可能。”
徐应远默了一下,轻声说道:“最开心的时刻之二是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不过好像距离拉近了一点点?
徐应远坐在秦知行旁边奇怪地想。
事情总往自己不愿意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