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秦知行沉默地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他，缓缓转身走到桌前，拿起徐应远的病历，寻到那栏“患者手机号码”，摸出手机打字。
于是徐应远收到了这么一条短信：徐先生，您好，因我院发扬对患者负责到底，保持售后服务质量，故来随访观察。在智齿手术的过程中，我发现您有一颗牙需要补，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我院开展“免费补牙，健|康|生|活”的活动，诚邀您来我院进行免费补牙。——秦知行。
徐应远哭笑不得，心想这么多年了本性依然没变，刚刚在医院里的成熟稳重搞不好就是他装出来的。
他礼貌地回复：不用，我近期没有时间，您的心意我收下了，非常感谢。
徐应远直奔师父办公室问他：“师父，您帮忙看看我有没有虫牙。”
师父一脸疑问地拿出检查工具：“怎么？”
徐应远掰开嘴巴，移开咬在口腔里的棉球，对着师父说：“医生说我有虫牙，您看。”
“有，挺深。”师父盯了半晌，“那医生技术不错。”
“嗯？”徐应远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个智齿洞挺漂亮。”
“”
徐应远没有时间是真的。第二天就开学了，等待他的有各种各样的理论课和实验。
虽然说是实验，其实是根据课题去学校后山采药。
他一边爬山一边听着师父念叨：“这后山草药种类太少了，还不如去我们之前待过的小山村，那边山又大，种类又多，质量又高，整个一摆在眼前的中草药宝库。——就是累了点。”
徐应远还清楚记得，那年他才初中毕业，搬到新城市不久。做中药相关工作的父亲从朋友那得知一位老中医因研发炮制某种治疗药物，来到这座城市采药，便请那位中医借宿他家。
老中医独自一人来到陌生城市，而徐应远刚好处于空闲时期，又想锻炼他，他父亲便让他去做老中医的助手。徐应远对此非常感兴趣，老中医看他这么喜爱这行，又肯吃苦耐心，觉得炮制中药后继有人，便让他喊自己一声师父。
待徐应远高考时，师父说他被一所大学聘请，邀请他参与中药炮制的研究教学，问他要不要考虑考他的学校。徐应远欣然答应，狠下心来复习，终究如愿以偿。
对五年中医学的系统学习，又与师父一起做研究，徐应远觉得自己对中医的理解和兴趣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于是提出考师父的研究生，正式而完全投入到中药炮制的工作中。
“应远。”
徐应远一惊：“怎么了？”
“想什么呢，喊你你反应这么大。”师父用手中的树枝指了指前边的植物，“这座小山所有的中草药种类大致摸清了，根据种类拟一份研究计划书，下星期交给我，下山。”
徐应远震惊：“下星期？”
“不够？你想要多久？等你毕业？”
“不是，”徐应远翻了翻记录本，“这儿种类有点少，选题局限。”
师父白眼一翻：“嫌弃？那你去那座大山里研究吧，我就不去了，我在山脚等你。爬一天休息三天，累。”
“那座大山我爬了8年，上面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我全都清楚。到时候您在山脚等我，教我如何炮制。师父，我下周一把计划书写出来。——以往我都是打下手，这次我想上手。”
师父默默看着他道：“行。”
回到实验室后，师徒准备收工解散，徐应远问道：“我这周末去补牙，师父您有其他推荐的口腔医院吗？”
“怎么，不喜欢我校附属啊？我看那智齿拔得挺好的。”
徐应远浮现了秦知行推着眼镜对着他笑的形象，不禁心里发苦，连忙说：“不是，想去服务好一点的私人医院……”
总不能说医院很好，就是医生不太对吧。
“神经了你。”师父头也不抬地骂道，“你钱有多不如省下来买机票。——你还记得大山有多偏么？你还记得以前过去的机票有多贵么？中药炮制本来就冷门，经费吃紧，你是我唯一的研究生，搞不好之后还要我俩倒贴，别瞎折腾。”
徐应远败在研究经费上：“记得。好吧，我不去了。”
“行，去吃饭吧。”师父手一挥，把徐应远打发走了。
徐应远只能周末来到口腔医院。
他心里不停地默念，秦知行不值班，今天不是秦知行，是秦知行直接走。一边走到挂号处，看着医生说：“补牙。”
前台医生没抬头：“急诊室（一），直走左拐。”
“请问今天急诊哪位医生值班？”
医生奇怪地抬头看着他，“秦知行医生，他技术很好，今天来的人都是专门挂秦医生的号，别挑了。”
徐应远脸色阴沉：“我真幸运，谢谢。”然后转身找到空位坐下。
他环视四周，的确，今天光等号的人就比他第一次来的要多很多。
等到整个人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号。
徐应远艰难地挪到急诊室，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
秦知行看到进来的人时，挑眉一笑，本来因连续坐急诊好几天而郁闷的心情顿时变好，他说道：“你还是来了，坐。是突然加重了么？”
新来的护士问道：“你俩认识吗？”
秦知行翻着徐应远的病例本：“嗯，医院刚开那会他来过，是我看的。”
徐应远低着头不搭腔，用尽全力隐形自己。
护士笑道：“那就是老顾客了。”
“什么老顾客，别乱说，”秦知行站起身做手术前准备，“过来躺着。”
徐应远默默照做。
“张嘴。”秦知行探进去，“有点严重，不过不需要做根管治疗，不痛么你拖到现在来补。”
徐应远眨了一下双眼。
秦知行顿时笑了：“行。”然后对护士说，“麻烦准备一下补牙工具，我先打个麻药。”
“好的，可他还没拍片呢。”
“他上次来看牙的时候拍了，我记住了。”秦知行打完麻药，在等待起效的时间里跟他聊天，“龋齿痛么？”
徐应远摇摇头。
秦知行笑着说：“说话算话，治疗费给你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