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夫妇被杀疑窦再出
当程月知回到笔庄开始学徒生涯时，孟霁堂在当日已快马回到了湖州。三具尸体被落石砸得面目全非、肢体残落的尸体摆在了他面前。有些部位几乎成了肉泥。两具是胡坚勇夫妇，一具是车夫。
已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孟霁堂和成大、成胜兄弟没有多大反应，但那些衙役则不一样了，脸色发青，脚底发软，强忍着才没跑出去吐。
幸好的是天气严寒，使得尸体的腐烂程度变慢，气味才没那么难闻。
“是根据他们近身伺候的仆人认出来的，找到的时候，马车碎得七零八落，他们被碎石压在了山脚下。”成大在外奔波了多日，满身的尘土。“我翻找了他们的财物，并没有什么发现。”
“你在现场看过，你认为是意外吗？”孟霁堂问成大。
“不是意外。”成大肯定地说。“我去山顶看过，也仔细看过了山体，那个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那么大的石头。”
“也就是说，胡坚勇是被蓄意谋杀的，故意掩饰成意外。”成胜插嘴道。
成大肯定地点头。
成胜灵光一闪，说：“我们在胡家庄发现胡家被蓄意纵火，既然对方已经杀了胡坚勇，那么纵火的目的就是——烧毁书房。这个书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孟霁堂不再看尸体，转而问成大，“现场只有这三具尸体？”
“我们只发现了这三具。”
“主家远行，只带着一个车夫，没有贴身仆从，这有些说不过去。”
成胜又连声说：“是啊！是啊！”
成大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对孟霁堂说：“我把胡家仆人招来问话。”
胡家的两个仆人一直在另一个房间候着，听了召唤，忙不迭地快步过来。看到气势逼人的孟霁堂，本来就慌的两人更加惊慌，脚底一软就跪了下去。孟霁堂问：“你们如何确定这就是你们主家？”
其中一个女使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是大娘子的贴身女使，大娘子的脚踝处有一颗痣，我是认得的。大郎君……大郎君从前右手掌受过伤，有一道疤痕，我也能认出来。”
孟霁堂点点头，又问：“你们主家出门时，没有人贴身跟随吗？”
女使抽噎了起来，“当然有，那天本应是我跟着去的……可我突然在前一天晚上闹了肚子，大娘子就让翠翎跟着。高德跟着大郎君。他们……他们也是去了就再没回来……呜呜，他们是不是也死了……”
孟霁堂眼中寒光一闪，“高德平时也跟着你们大郎君出门吗？”
另一个男仆犹豫了一下，俯身回答，“以往大郎君出门，要么带高德，要么带高海。我记得当日高海回家看望他母亲了。”
失踪的两个贴身仆人。忽然出现的落石。被纵火的胡家丝绸庄。疑似漕帮的男人。
春无极。不见的东珠。被杀死的冉冉娘子。撒谎的妍云。纠缠冉冉娘子的吴大顺。胡坚勇和冉冉娘子的私情。
寄到浙西制置使司的信。
很多个线索涌入了孟霁堂的脑中，他紧皱着眉头，一一分辨着。
他忽然又回到了案件的原点——为什么要寄信给浙西制置使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为什么不直接寄信给湖州知州衙门？
“成胜！”他果断地吩咐，“你马上去胡家丝绸庄和行会，把关于胡家所有生意、亲属、人情上的信息都收集过来。”
“成大，你把从案发现场收集来的物品都送到我的书房来，不得遗漏。然后马上带人去仔细搜一趟太平巷胡、冉两人的私宅。”
眼看着僵持个把月的案件有了突破，成胜和成大虽连日奔波，现下也兴奋不已。立马领命而去。
孟霁堂看了看堂中的押司和衙役，客气地说：“辛苦各位兄弟了，请先回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所有人，孟霁堂凝视了尸体很久，转身向牢房走去。
是时候再会一会妍云和吴大顺了。
他先去了关押吴大顺的牢房。牢房的看守早就被孟霁堂换成了自己人。看到孟霁堂过来，看守的人便自动出去望风。
吴大顺正蜷缩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好像没气了似的。孟霁堂打开牢门，叫了他一声，他才稍微动了动，从地上缓缓坐起，却还是耷拉着脑袋。
孟霁堂冷着一张脸，不疾不徐地看着他动作。
“大人……”吴大顺哑着声音说。“我没有杀冉冉娘子。”
孟霁堂说：“胡坚勇死了。”
吴大顺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不是我，我没有杀冉冉娘子。”
孟霁堂走近了一些，蹲下身来，牢中光线昏暗，吴大顺只感觉一个巨大的、带着极大压迫的黑影罩住了自己。
“听着，胡坚勇死了。”
吴大顺愣了。
“你要说的话，可以说了。”
吴大顺沉默了很久，又继续呢喃：“不是我，我没有杀冉冉娘子。”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吗？”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孟霁堂在黑暗中直起了身。
“你跟踪纠缠了冉冉娘子那么久，你不知道冉冉娘子和胡坚勇的关系吗？”
吴大顺依旧重复着那几句话。
“你不相信我？或者说，你不相信衙门？”
吴大顺顿了一下。
孟霁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要再装疯卖傻了，胡坚勇死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吴大顺深深垂下了头，浑身颤抖着。“我，我知道胡坚勇。他是冉冉娘子的相好。但他，他不是我杀的。”
“那他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不是他杀了冉冉娘子？”
“我……我不知道！那天我什么都没有见到。”
“什么都没有看到……”孟霁堂哼了一声，“这才有问题。”
吴大顺浑身震了一下。他抬头去看孟霁堂。只见他一身黑衣，几乎与昏暗的牢房融在一起。仅有光线让他的脸印得突兀的白。眼神厉得惊人。他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可又沉稳地让人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