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狼煞营（三）
名唤小六、田虎的狼煞亲卫见自家将军心事重重，应了一声也未多礼，便退出帐外。
出了帐门刘锦贵长舒一口气，并排和铁亦柔快步跟上了前头的俩人。
一路无言，三人顺着营内土路涌道行进到校场最东侧，见着大锅大盆灶台旁忙碌的胖汉身影，小六才嘻嘻一笑：
“胡老哥，将军唤我前来给你带了两个下手，你且登记留用。”
“挨千刀的邱二老匹夫！送菜晚了一个时辰才将食材送来，吾忙如热锅虫蚁还做什么劳什子登记！你二人先去井旁打水洗菜，小六子你也不要走了过来帮忙！”
胖大汉军厨头都未抬，手上刀功不减，洪亮如锣的对着三人喝道。
“嘻嘻，吾却还在当值，不可擅离职守，胡老哥还是放过则个。”小六子嬉笑一声便转身跑去。
“贼小子！下次定不饶你！”
胡姓胖军厨对着小六飞奔的背影气骂了一句。
见刘锦贵铁亦柔还在愣神，又大声喝道：
“还愣着做甚，赶不上军士吃饭可是延误军机之罪，手脚麻利些，去将菜品悉数洗来！”
刘锦贵见这胡姓胖火军凶状，神色一变，连忙拉了拉铁亦柔衣袖。
心中更是语塞，入职即做事，一点也不容缓神。
铁亦柔也未吭声，抬腿走到井边缓缓蹲下撸起袖子伸出纤细的双手便拾綴清洗起边上的青菜食材。
刘锦贵也三两步近前蹲在少女一旁，对着木盆暗啐了一口，便跟着一起从堆叠小山似的食材手脚利索的清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锦贵在这井边洗菜蹲的是腰酸背痛双腿抽筋，双手也被井水泡的指头泛白，而一旁的铁亦柔看起来却丝毫没有精疲之色。
刘锦贵心里嘀咕：‘真是个怪丫头，不似正常人’。
约莫申时，二人也终于将最后一捆青菜洗净，抱在胡姓胖军厨的菜案上。
少女一动不动端坐在井边双手捧颊，不知在思量什么，刘锦贵也未打搅，扭头两步近到菜案前。
却说这胡姓胖军厨，除了一开始刚过来时见识到其耍的飞起的刀功，此时刘锦贵看正在忙活胖军厨，真真是又让刘锦贵大开了眼界。
只见其周身一圈皆是单独红土搭造的灶台，细数十墩，上放着制式相同的黑铁大锅，各个底部薪火不断。
而这胖胡军厨站在中间，将各色菜品悉数倒入锅内，双手各握铁铲趁着热油上下翻炒，菜气腾冲，忙的是不亦乐乎。
这胖胡军厨身材虽臃肿，但灵巧如旋螺。双臂齐动，转两圈再回到第一锅，便对着站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刘锦贵喊道:
“兀那小子！将案台下面的木盆给胖爷拿过来起锅！”
刘锦贵听到这胡姓胖厨叫喊，忙不迭的弯腰就近拿起菜案下的木盆窜到跟前稳稳端好，胡姓胖厨见刘锦贵手脚迅速，满意的用衣袖擦拭了下酒槽鼻上的汗珠：
“嘿嘿，小子今日刚来确是辛苦了，吾两个下手打杂，于今晨告假归家探亲，老匹夫邱二送菜又晚了一个时辰，累坏了本胖爷。”
一边手上不停盛着铁锅内的菜肴一边对着刘锦贵笑声说道。
刘锦贵见他对着自己说话，学着小六子的口气奉承了一句：
“胡老哥身手矫健，虽是军厨，如若上阵杀敌也定是所向披靡。”
“好小子，嘴牙倒是比手脚更加伶俐。吾名胡宝才，在此营烧火做饭的火军头头。你却说的没错，想当年本胖爷也是两把菜刀砍敌首级如破西瓜！喏，将此放在那边的石台上，再拿个空盆过来。”
胖军厨胡宝才对着对面的石台努了努嘴，示意刘锦贵。
“敢问胡老哥，吾等伙军人数几何？”
刘锦贵拿过另一个空盆，对着胖军厨胡宝才随口问道。
“嗯连同尔等二人算吾在内，一手之数。”
这胖军厨胡宝才也是妙人，言罢还腾开胖如胡萝的左手对着刘锦贵五指一张。
“呃那吾等伙军也还算充盈”刘锦贵大感无奈。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话，当然更多的是胡宝才在侃大山给刘锦贵讲述年轻之时上阵杀敌的英勇事迹。
此刻临近酉时，饭菜准备妥当的胡宝才，先盛出一桌，放在案台上之后，便让刘锦贵喊了铁妞过来准备为狼煞军众兵士盛饭打汤。
不多会，校场鼓声阵阵，收练声响。
操练一下午的狼煞军士井然有序的集结小队一一退出校场，进到各自营帐内退甲拿出行军折叠桌凳扎在帐前，持好碗筷又列好小队有序的打菜吃饭，丝毫没有插队拥挤乱象，可见狼煞先锋营的兵卒军事素质强悍，不坠精锐之名。
但见千余狼煞军卒列成六队站在三人面前，各自两两上前接饭打菜，吃饭列阵的最后方则站着是同样持碗的狼煞先锋营高层，与一般军卒无二。
整个狼煞军卒阵内虽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声，但却无人大声喧哗。
刘锦贵三人顺当给上前的兵卒打饭打菜，盛好饭菜的狼煞军一一顺位到营帐前六人一桌齐备便狼吞虎咽的开动进食。
“咦？胡老哥，不知又从何处拐骗两位小兄弟搭手做饭呐？”
打菜进行到方阵过半时，上前打饭的一精壮狼煞军汉笑嘻嘻对着胡宝才问道。
“哈哈，就是就是！定是胡老哥拐骗来的，细皮嫩肉的全不似吾等粗鄙大汉。”
“兄弟伙看那中间的小弟兄，面皮虽黢黑，眼波流转的如同小娘子一样!”
“咋入吾等狼煞做伙事？还好兄弟我无龙阳之好！”
“吃食也堵不住尔等狗崽子的狗嘴！”
胡宝才遭此调笑，还殃及了铁亦柔，自觉在新入伙的刘锦贵铁亦柔二人面前挂不住面子，大嗓门的喝声骂道。
“哎呦，我的黑小兄弟，手别再抖啦！再抖吾今日便要吃白食了，汝大人大量当吾方才在放屁就是。”
刚刚接声调侃铁亦柔的某狼煞军卒一脸欲哭无泪对着铁亦柔好声求道。
铁亦柔却是记仇充耳不闻，瞅准刚刚调笑自己面黑的军卒，当场就把仇报了。
周围狼煞军卒听言，一时间哄堂大笑，嘈嘈杂杂。
一阵快活的空气充满这糙汉军营之上。
“再嬉笑喧哗，尔等此顿饭菜就不要吃了，自歇时间也不要歇了，去校场笑够了算！”
打饭方阵后头的九方连山，见前头哄笑嘈杂不断，依旧清脆悦耳的嗓音对着前头威严的喝道。
众狼煞军卒见自家统尉出言警语，如寒蝉噤声，收了嬉笑顽劣之色，无一人再敢出声。
各自自觉的排了排略有些散乱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后头几位将领。
“九方统尉，白饭还有，菜却是不多了。今日时间紧迫，还望勿要责怪。”
胖军厨胡宝才懒洋洋的坐着一拱手对着九方连山不算施礼的施礼，全无怕气的说道。
“无妨，菜盆底部汤汁浇饭即可。”
九方连山依旧面部如同定格无异，丝毫不觉有妥。
顿了一下便又对着刘锦贵铁亦柔二人说道：
“饭毕尔等二人来吾军帐一趟。”
言罢，似是命令般也不等应允，便转身端饭离去。
胖军厨打完最后几碗饭，起身便拉过刘锦贵铁亦柔二人，向着刚刚先盛好的饭桌前落座，继而说道：
“赶紧吃吧，吃完便去找那九方小儿，还不知有甚坏事，哼。”
胖军厨胡宝才对这狼煞先锋统尉九方连山似乎有些许成见一样冷哼了一声，便囫囵吞枣的扒起了桌上饭菜。
“对了，吃完饭狼煞军营众兵士皆有一个时辰放风自歇，尔等吃完随我入帐登记好身份，到随军督查司领了军牌便可出入大营。”
胡宝才嘴里还未下咽，含糊不清的对着二人又说道。
说完胡保才便不再言语，刘锦贵二人便也自顾的端起碗筷。
饭毕，刘锦贵铁亦柔顺当的在胡宝才的帐内领了登记手书和其一样的小号狼煞伙军服，二人还被安排在其隔壁空当的红褐小帐栖身。对着二人指了指狼煞督查司的营帐方向便挥手让二人出去。
自是退出胡宝才的伙军营帐，二人一路小跑到了狼煞军督查司领了象征着伙军的红木军牌，自挂在腰间。
到了营帐前还在当值的小六子对着微微一笑也不言语便撩开了帐门。
刘锦贵点头微笑示意，和铁亦柔脚下步伐一致，跨过布槛就进入到了九方连山的营帐内。
“见过将军。”
刘锦贵有样学样，正欲单膝跪地左手抚胸行礼，却被九方连山出言打断：
“勿用多礼，伙军虽说不用上阵杀敌，但关键之时却应尽狼煞之军职。胡宝才入营十载有余，比吾的资历还老些，大小战役经历不计，手持菜刀也斩敌首无数。汝等二人平日可讨教学其保命手段，自是没错。”
原来这胖货并不是对着自己吹牛侃空，竟然真有神勇之事。
未等刘锦贵二人回话，九方连山又一脸凝重的继续说道：
“汝等才入营，本不该耽误此刻自歇，但今日军务繁琐，忘了对汝要说之事。”
刘锦贵见九方连山对着自己说话，一脸愕然，不知其要交代何事，回声言道：“将军还请明示。”
“自今日汝等二人入营检举细作时，吾便半信汝等，而后查验身份不过例行公事，做到事无遗漏。”
九方连山也未隐瞒，大方的对着刘锦贵继续说道:
“吾直属狼煞先锋，无战事时只守金銮王庭。阵前虽有胜势，但也刻不容缓，近日便要开拔前线，尔等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