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风解愠
易池初进入学生会后,没有预想的那么忙碌,几乎只在每周末的时候,会收到顾南风拟通知材料或整理纪要的消息,因此接触的会内成员并不多,有些部长半个月了还没认全。
相比之下,宣传部的徐浅瑜和文艺部的宗玉,简直是要忙到飞起,尤其徐浅瑜还是团支书,经常一天只在要醒的时候能见一面。
易池初战战兢兢担忧无法兼顾学业和学工的心,在半个月的适应和验证里,慢慢放下。
学生会,好像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可怕嘛。
12月11日是周六,同时也是小公主宗玉的生日,易池初和她周五晚上就去了广乐区。
生日当天,据说有人包下了全燕都的广场大屏及地铁广告和车贴给小公主的cos圈id做生贺,豪气煊赫程度到了微博路人皆知的程度。
但小公主本人兴致不高,不太领情,白天睡到自然醒,挑了个美美的小裙子打扮好后和易池初去提前预订的主题民宿轰趴。
宗玉朋友太多了,生日请的人已经做过筛选,基本都是三次元关系较好的,可还是满满一屋子人,不少老同学是专门从别的地方飞过来捧场的,小公主脸比天大。
易池初禁不住这么闹腾,到了下午四五点,就累得瘫在不碍事的吊篮沙发里,看着不远处的他们,在关门闭户拉紧窗帘调暗灯光的室内跳舞吼歌玩桌游打电动,昏昏欲睡。
某个即将入眠的瞬间,她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的灯光很魔幻,日积月累渐渐成型的习惯影响,她怕后面见不到,摸出手机拍了一张后才安心睡去。
易池初是被冻醒的。
宽敞的客餐厅开着一半灯光,客厅里炫彩的氛围灯亮着,窗边这侧都是黑的。
大门处和餐厅灯火通明,通向外花园的落地玻璃大敞大开,有炭烤的香气裹在冰寒的空气飘进室内。
她冷得抱着自己从吊椅里下去,绕开砸了满地的蛋糕去找衣服,一路打了好几个喷嚏,估计又要感冒。
穿好棉服,站在餐厅开着的落地窗边看出去,夜色昏灯中飘着鹅毛大雪,而庭院带避雨棚的barbecue边却聚着挺多人。
这群疯子竟然在雪天雪地里烧烤。
二楼阳台里飘出不分昼夜的热嗨音乐,混着真实而难听的架子鼓声,也不知是谁在瞎敲,好在这片都是娱乐性质的轰趴别墅,不会扰民。
易池初看了一会没找到宗玉,拉住一个人问。
“宗宗啊,半小时前吧,说什么有个追了很久的顶级大帅哥约她,自罚了整整两瓶走的。”
易池初挠头发懵,主角走了还能玩,她也是很服。
看手机快九点了,微信里有条宗玉的消息。
【farewell:醒了回酒店,天亮回学校,别等我了】
她本来预想过宗玉可能会和谢星沉有约,轰趴开始的时候又以为一天必定结束不了,而谢星沉确实没有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便想难不成两人又吵架了,到刚才,从别人嘴里听说是宗玉去会追很久的人,易池初彻底迷惑。
宗玉追谁?她谁都追,但都不长久。
易池初有时候觉得她就是抱着打副本的心情在对待男人,追她的她不屑一顾,好追的提不起心情,就喜欢那种搞不定的,然而到手了又觉得没意思,游戏人间。
追很久,顶级大帅哥,这两个条件里,谢星沉只符合后者。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从始至终,从小到大,都是谢星沉在粘着宗玉。
想不通索性不想,易池初不想扫兴,反正这群人里她也不认识几个,出门自己离开轰趴区,打车回酒店附近。
眼前双十二就是男生节,考研学姐这阵子好像特别忙,回复消息经常是夜里或凌晨,易池初好久没有跟她聊过当场回复的天。
车上她把半睡半醒时那张灯光照调成记忆里的模糊质感,给考研学姐发过去,没想到这次秒读秒回了。
【考研学姐:男生节送什么好】
开口就把易池初问住,不过也提醒了她,好像是该准备个礼物给靳川,易池初在酒店附近的金融中心步行街入口处让司机放下她。
【满级小尾巴:花?】
【考研学姐:什么花】
【满级小尾巴:白玫瑰】
【考研学姐:……】
易池初笑。
【满级小尾巴:那你觉得送什么好】
“顾南风!”
易池初以为幻听了,抬头却见前面一个翩翩俊朗的影子从步行街一边横跨过人群,抓住灰蓝狼尾一身黑的顾南风,急急往另一边路角黄金位置的芙慕大厦去。
那道喊声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尤其两人长得都不赖,还身高腿长,一路过去都是注目礼。
易池初的记忆告诉她,那张脸好像是修越,第一次见他露出那种像人的表情,以前的印象都太淡了。
怕是有什么急事,她不由跟上去。
走进大堂,顾南风偏头跟往电梯处疾跑的修越说话:“你等会,你知道她在……”
他敏锐地向后看,和易池初目光相交,愣了一会:“易楚楚?”
修越无心在意,刮了她一眼自己往电梯里走,顾南风站在那犹豫时,易池初走近:“他好像有急事,你快去啊。”
“你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在这,”顾南风边走边道,“你跟着我吧,等会我送你。”
之前有一次周六整理纪要弄得太晚也是,都是每天走的路,他还非要送她到宿舍,说不用他也应。后来路上转头回去拍刚才经过觉得挺好看的路灯,结果发现他远远挂在后面跟着。
这人某些性格因子真的很年迈,像个老大爷似的操心,完全不匹配他酷烈的外表。
易池初含糊应着。
大厦很高,六十层以下是办公区,修越进去按了67酒店层。
易池初就住在这,她很清楚67-88层是芙慕酒店的地块。
修越紧盯着手机,额上都是汗,高层封闭电梯,没有信号是常识,这个天才现在急得已经失去逻辑能力。
电梯升得很快,易池初按着一边耳朵微微张口,缓解不平衡的耳压带来的不适,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修越像道闪电从她身侧携风掠过。
电梯里修越和顾南风简短交谈了两句,易池初听着,似乎是修越的朋友在酒店酒吧被人灌酒,因为电话中途被挂断,还不清楚他朋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和顾南风紧跟上去。
酒吧里气氛正热,台子上有个菲律宾乐队在唱歌,灯光很暗,修越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手机亮在耳边,那是他唯一的指引和稻草。
顾南风转身找另一片,走的时候还拉着易池初:“你跟着我。”
卡座低矮,基本一览无余,没有明显起冲突的地方,都很和谐。
酒吧是环形的,他们转完在入口背面相对的出口会合,修越甚至把卫生间都翻了一遍,发现没有后直奔酒店前台,简短描述索要相似人的房间信息,毫无疑问遭到拒绝。
易池初感觉的到修越在极力压抑眼底快翻涌而出的你死我亡情绪,扭头向内里走廊转,结果被一旁关注着的大堂经理叫保安拦住。
顾南风离得稍远,趁没被注意时先行转入走廊替修越找人。
修越到这时彻底放弃理智,与保安起了肢体冲突,挥撞开人直往走廊里闯。
易池初眼看着要惹动警察,怕时间就此耽误,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满月叔,我是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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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带我的助理去哪?”
说话的人一身西装,像是刚从哪个庄重场合赶来,栗金短发微卷,无框眼镜后深邃的眼眸泛着灰度的蓝,眉头眼尾带些细纹,应了宗玉的话,好看是不分国界和年龄的。
修越抱紧裹着他外套的女人,撞开挡路的人,连个眼神都没有,声音低蔑,挨近地板的沉:“反正不会送到客户的床上。”
西装男半晌没说出话,偏头朝向保安,还没开口,易池初连忙伸手拦住,好声好气道:“满月叔,他只是太担心了,你别怪他,你看他那么小心,肯定不会伤害那个姐姐的,你放心吧。”
被叫满月叔的人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低头点点她的脑门:“我是要让保安把里面的人处理一下,你这小脑袋里想些什么?我真想追究你以为他出得了这扇门。”
易池初捂着脑门:“哦。”
顾南风还在不远处看着,易池初暗暗叹气,生怕马甲掉了,扯着戚满月的衣袖一直示意,他也不是傻子,话音渐渐放轻到两人可闻。
“来燕都这么久不找我叙旧,开口第一件事就是帮忙,还不是自己的忙,小之楚啊,这么些年真是白疼了。”
她垂头默默听完训,保证道:“我后面一定登门拜谢。”
戚满月笑:“行了,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改天我们吃个饭。”
易池初点头:“好。”
下楼,这个点是加班人和游客用车高峰,加上本区cbd这片沿江而立,道路复杂,极易堵车,很多司机不愿意往这走,出租特别难打。
排队等了半天四人上了一辆。
顾南风坐副驾,修越抱着人和易池初坐在后面,他只报了个地名后再没说过一句话,隔着一点距离坐的易池初觉得身旁的空气压抑到窒息,不由往车门边靠了靠。
被裹紧外套的女人,比那次从徐竞琛手里逃出去的易池初坚强多了,躺在修越怀里还有心情笑。
她长得极耀眼,把所有与女性有关的华丽美好词汇给她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从易池初这种直女视角下,都能鲜明感受到的来自颜值和气度的魅力冲击。
和宗玉少女明朗的美完全不在一个维度,是需要时间和阅历淘沥才能沉淀出的洗练与从容,眼角眉梢一颦一笑都带着引人停驻又无可破解的性感,不必轻浮抛露就让人腿软臣服。
她的妆很正式,只是口红都被擦掉了,人因此显得精致又慵懒,闲闲靠在修越肩旁,像个不动声色就能祸国殃民的宠妃。
说话声音虽轻,但车内本就安静,所以基本都听得见。
音色带点酒水浸透的哑,不同于顾南风烟嗓的磁性轰炸,很柔,无形的勾人,易池初听着心里都痒痒的。
“你抱木头呢,轻……”
修越一言不发,伸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发声。
她唔唔推,推不动就咬,修越无奈抽走手,低头轻声警告:“不准说话。”
“偏不。”
“楼佳景!”
“抱着我还叫别人的名字?”
“你……”
“嗯?”
那语气莫名有种无赖流氓的气质,而修越看着毫无办法,易池初想笑又不敢。
出租行了很久,过了繁华最盛的广乐区,在临近燕都最北的环凤县交界处,拐进一处稍显破旧的城中村停下。
易池初想下车帮修越开门,车外地上拆迁碎石堆积,她没看清险些滑倒,顾南风从前面过来拎住她的手臂扶稳:“慢点,别急。”
那边修越推开门自己抱着人走了下去,顾南风顺势带她到自己身边,两人跟在修越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进入老旧的红砖筒子楼。
楼道的灯没有一盏好的,连玻璃都残缺不全的楼梯间能听见远处野猫的叫声,微有点渗人。
易池初靠近顾南风,点开手机手电给前面的人照路。
一共就四层,到顶楼后,沿着左右两边布满密密麻麻门板的漆黑冗长走廊又走了一会,修越单手搂紧怀里的人,用另只手去翻女人的口袋。
女人不满:“往哪摸呢?”
修越没辙,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先丢给顾南风:“对面,你们想住就住,不想就去酒店。”
顾南风会意一笑,用颇有年代感的十字花钥匙开了身后的门,带着易池初进去给他们打情骂俏的空间。
关门时,两人都听见了女人柔哑的挑衅:“想进我家,成年了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