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南风解愠
吴哥窟,我本人,生命树,留不低,收尾是她最喜欢的人非草木。
还没唱完老板就已经在旁边收拾无关紧要的东西,她便收了声没有继续,把麦克风递回去。
老板打个额礼不好意思地笑:“明天再来唱,免费给你加半小时,明天我儿子留学要走了,我回去看看。”
易池初摇头笑:“没事,恭喜你呀!”
老板拱了拱手,江湖气十足:“谢谢谢谢。”
因为她待的地方是广场的树边座椅,不是老板的椅子,她就一直坐在那等他收摊离开,看人群慢慢离去,有一些人也就近坐下,休息聊天。
易池初心情轻快,举起最后一瓶酒边发呆边喝。
噗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背包落到她脚边,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翘起双脚,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到虚幻的妖精眼。
易池初傻了,她眨巴眨巴眼,转了转手里的酒瓶,看着他勾笑坐到她旁边,一副很满意她现在表情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再睁开,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笑不可遏,易池初发出难以置信地叹息:“怎么哪都能碰到你?”
顾南风努力收敛唇角弧度,抿着一点弯钩嗔:“干嘛抢我台词。”
易池初才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人是跟着自己来的,她看了一眼他脚边的包:“这是什么?”
“相机。”
她猜测:“来拍照的?”
“准确的说,是来打工的。”
宗玉总在她耳边念叨,易池初瞬间明白:“约拍啊。”
顾南风双手后撑嗯了一声,嗓音听着有点疲惫,又低又哑。
她右手肘抵在搭放腿面的另一只左手背上,托腮歪头,轻轻问他:“累吗?”
顾南风顿了一瞬,看着她手里的酒瓶答非所问:“你一小姑娘,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敢一个人喝酒,还喝两瓶,心够大的。”
她晃着酒瓶看里面被灯光染透的液体:“我对自己的酒量有数。”
顾南风不由想起昨天上午的事:“你物理几分?”
易池初扭头看着他笑哼:“都是我玩过的梗,顾学长你真没劲。”
“你这是承认自己物理不如我了?”
她说有数,但还是有点上脸,杏眼也半闭着,看起来又乖又懒:“我高考语文和加三综合确实很差。”
“凡尔赛就有点过了啊,”顾南风轻按她头顶,语气玩笑,“读燕大还委屈你了?”
易池初本想说她只是陈述事实,可不知怎么就有些疲于解释。
或许是总也猜不透靳川的阴影,和总是头痛于怎么解释才好的焦虑,反正,她讨厌。
无所谓了,怎么想都无所谓。
她突然不说话,闭着眼睛脸也面向另一侧,一副不想再与他交谈的架势。
顾南风摸了摸鼻子,莫名的,被拉黑那天汩汩酸苦无力的感觉又在胸腔处徘徊。
说错话了,他知道。
是的,有些沾染了过多负面意思的话,就算是玩笑,也不能保证它不会伤到人。
“对不起啊。”
“那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是一愣。
易池初起身,缓了一天的心情还是不知缘由地垮塌,她忍着跟昨晚一样委屈的情绪,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只有这样才听不到快要抑制不住的哭腔重复道歉:“我在乱发脾气你别介意,再见。”
顾南风看着越走越快后面直接跑起来的背影,皱眉,心口堵得慌。
抓着背包起身,几步追了上去。
易池初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反手伸向身后,手心朝外,一个拒绝靠近的手势:“别过来。”
顾南风已经听到了她竭力也压不下去的哭音,站在她慢慢蜷曲发颤的手心前,有点手足无措:“我没有恶意,你别……别哭啊……”
“不是因为你。”
这话比不说还扎心。
顾南风扯出一个笑:“那你跑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我困了,想睡觉不行吗?”她还在拼命压抑,声调显得十分委屈。
顾南风攥着她的手腕将人拉着转身面对,迎上她猝不及防的湿漉慌乱目光,怔了片刻,语气跟着软下来:“不就是哭吗?有那么见不得人?谁还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小姑娘家家包袱怎么那么重?”
又是这个语气,跟那次餐厅时她不知道□□群的存在他提醒她时的一样。
凶煞的关切,狠戾的温柔。
那么矛盾的两个元素,撞在一起却是比表里如一的宽慰更让人觉得坚定安心的存在。
不说别的,宗玉看人还是非常准的,她易池初就是个窝里横,最擅长恃宠行凶,谁对她好她骑谁脖子。
她撅着嘴眼泪吧嗒吧嗒掉,努力凶狠地语气因为哭腔奶萌奶萌的:“你……凶什么凶?”
顾南风彻底没辙,俯身矮下视线与她齐平,轻声轻气地哄:“我们北方人,嗓门大,不是凶,别误会,行不行?”
易池初表情几乎静止,漆黑的眼仁咕噜噜转,眨巴眨巴,抽抽鼻子,不大敢信顾南风竟然能听进去她的气话,还……照做。
再使性子就真的有点过了,她见好就收,点头:“行。”
顾南风偏头笑,挺直身子自言自语:“还怪好哄的。”
易池初听不清他咕哝什么,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仰头看他:“我饿了,你先走吧,我吃点东西去。”
顾南风垂眸调整了一下肩上的背包带,随口搭话:“我也饿了。”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易池初邀请道:“那……走吧。”
易池初想吃面,虽然是燕都的县,但县就是县,不可能彻夜歌舞升平,日落总要而息,毕竟日出还要而作。
小夜市渐渐都收摊了,恰好能碰见还没收完的,赶过去问人家也说不做了要回去休息,别说面,毛都没有。
她转头看顾南风,满眼怎么办,嘴上却问:“711行吗?”
顾南风还是那句话:“我不挑食。”
于是两人进了便利店,易池初照例先照顾他的意见,站在开放冷柜边,不厌其烦地挨着问。
“饭团想吃吗?”
“三明治?”
“来点蛋糕吗?”
“酸奶要不要?”
“意面或者盒饭?”
又说。
“饭团好像没营养。”
“三明治是昨天的了。”
“香芋蛋糕卷脱水了,干干的应该不好吃。”
“天气冷买热牛奶吧。”
“饭用的是转基因的油,不健康。”
顾南风跟在她后面笑了一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像丁少清说的:小学妹一本正经搞笑的本事太牛了。
最后她皱着眉转身,选择困难四个字明晃晃写在她脸上,不经意犯难时的腔调软绵绵的,像在撒娇:“顾学长,你喜欢哪个?”
他伸手从另一侧货架取下个小杯面,结束了这场纠结大战:“这个吧。”
她舒了一大口气,拿走他隔壁大桶的:“那我要这个。”
“可。”
易池初闻声勾唇。
“嗯?”
“没什么。”她只是想到了火锅店外约他吃饭还要排档期的那次,顺杆爬的可,直戳笑点。
顾南风识趣点头,不再追问,换话题道:“那牛奶?”
“你先选。”
他好笑地走到热饮柜前,看了两眼,打开伸长手去拿最里面的阿萨姆。
易池初操心:“奶茶喝完不会睡不着吗?”
“那你说选什么?”
她立刻收声:“好吧。”
顾南风忍笑,看她随手拿了一袋纯牛奶。
店员帮忙加了热水,两人坐在临窗唯二的座椅里,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边等面泡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顾学长,能问一下,你约拍怎么收费吗?”
“你想拍?”
易池初摇头:“不是,我就是好奇。”
顾南风手撑着额头,微微闭目养神,声音很轻:“看要什么样的吧。”
“就你今天拍的那样呢?”
顾南风想说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随即想起包就在脚下,他打开拿出相机递给她。
还没等他问,你觉得值多少,她抱着相机看着监视器里的底片哇了一声。
“比宗玉拍得都好,”翻页键声和惊叹响个不停,他歪向另一边打哈欠时忍不住勾唇,“这肯定很贵吧。”
“她怎么收费?”
易池初没避讳:“五到八吧,太低了她觉得投入产出不成正比,也没心情修。”
顾南风笑笑:“没她贵。”
“啊?”易池初瞬间坐直,一脸遗憾,“那不是亏了吗?”
“圈子不一样吧,”顾南风打开阿萨姆,“我这边主要都是学生群体,太贵也负担不了。”
易池初想起很多“慕名”找宗玉却因为她没空没心情拒之门外的客人,确实大多是一些完全不在乎钱多钱少的名媛少爷。
“那……你考虑拍其他圈子的吗?”如果考虑,她倒是可以跟宗玉说说,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
顾南风顿了一下,摇头:“圈层不同不是那么好融入的,规则也都大相径庭,我拍这个借此放松的目的占大头,不想再耗更多精力了。”
易池初点头:“好。”
面也泡好了,两人吃过后离开便利店。
顾南风走下台阶与上面的她平视:“你找到地方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