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场酒局
嗞。
身体在某一刻忽然闪烁了一下，下一秒，胸中出现一股细微而难以言喻的抽离感。那一刻，仿佛自己的一缕魂魄被抽走了，灵魂也变得黯淡了些许。
“呵。我快撑不住了吗？”
鬼魂在人间飘荡太久，会渐渐失去人性，变为无恶不作，被贪欲、恶念驱使的恶鬼，那时候，他会变得面目全非。这样的鬼，除了驱散、封印和杀戮，便是神仙也难救赎。
“卧槽，付子文打扮了？这么美啊！”
几个和付子文早已称兄道弟的，毫不避讳地夸赞起来，将王彦推到一边，一拥而上，将付子文送到了卡座中央。几个臭男人围着付子文交口称赞，赞叹不绝。
付子文被这些人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手心攥满了汗。
“呦呦呦，害羞了。”
那毛头小子挑逗道。
众人纷纷起哄，接着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这些人将付子文围住，反倒是没王彦什么事儿了。那小子被挤到外围，一句话也插不进。林东奕则是端了盘墨西哥鸡肉卷坐在卡座边缘静静看着。
付子文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将自己缩起来那一刻。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太可爱了，妈的。”
周齐天发觉这场面有些割裂，便主动提议道：“赶紧喝酒！”
“现在的付子文能喝酒吗？”毛头小子玩笑道，接着忽然大喊：“迟到的那两个，赶紧透一透啊，劝你们俩自罚一杯！”
“等一下！”
众人刚要起哄，被周齐天叫住了。周齐天伸手示意付子文去外面，关心地说道：“他俩没吃饭呢。”
“草，还得是我周哥绅士啊！”毛头小子明显有些喝大了，开始踩着桌子随着舞曲节奏摇晃起来。
终于从魔鬼的土壤里拔出来，付子文灰溜溜跑到外侧，坐到了王彦和林东奕中间。
“吃这个。”林东奕将盘子推到付子文身前。
“谢谢。”
为什么柳杨青会在这里？怎么办？
付子文并没有融入这个欢乐吵闹的氛围，低着头生怕吸引了柳杨青的注意力。鼓点撞击耳膜，听不清周围人的讲话，只觉得那几个大喊大叫的男人吵闹。
“我东哥？我东哥他妈的海伦司太子你不知道吗？”王彦也多少似罪如痴，指着那些狗屁不懂的狐朋狗友骂道：“海伦司是沃森手下的，你不知道吗？你不会是第一次和我东哥出来玩吧！”
迎面飞来一颗骰子精准落在王彦嘴里，顺着轨迹弹了出去。
林东奕冷冷瞪了王彦一眼，王彦识趣地闭上了嘴。
“吃好了吗？”众人问付子文两人。“喝一个，赶紧的！”
林东奕也不好推辞，接过杯子扶着杯底喝了下去。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付子文身上。
那目光炙热滚烫，付子文顿感精神恍惚，耳边听不清东西了，隔着一层水膜。
咕噜咕噜……
付子文摇晃着接过酒杯，小尝了一口，忽然感觉杯子被人推了一下，浓烈的酒精就这样一股脑灌入喉咙中。
恍惚间，周围人的脸都变黑了，黑的看不清五官，粉红色的氛围灯打在人的脸上，透了过去，仿佛这些人的脸与这世界本就无关。
一切忽然变得失真迷幻，在酒精的作用下，那种虚幻的感觉越发浓烈，像是中间夹了一层浓重的氤氲。
气氛没有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变得冷冰，反而倒是更加热烈和疯狂了。纸牌、骰子漫天飞舞，人们在几近疯狂的喧闹中发泄着这一个星期被校园囚禁的抑郁。
喝！喝！
付子文又喝下一杯。这是她的第四杯。这种醉醺醺的迷幻有些好玩，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又让她惶恐不安，因为她不清楚自己是醉了还是再一次陷入长久的梦境中的预兆。
有趣的是，付子文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没有说几句话，便成了众人的焦点。那些文科班的女生个个都打扮地精致，其中两个女生还喜欢这些男生中的某些人。
这几个男生仅有王彦和另外两个是理科班的，其他人都是同周齐天一同玩耍的文科班同学。
即便一群人玩的再好，也会有互相嫉妒。
所以女生有几个，尤其是平时瞧不起付子文的，在此刻脸都变得极为难看。
纷乱中，一杯酒被送到付子文面前。
“付子文，我们冰释前嫌，当个朋友好吧？”柳杨青提议道。
为什么？
周围太吵了。付子文摇摇晃晃举起酒杯，宛若机器。
咔嚓！
王彦猛地将酒杯摔碎，指着柳杨青怒骂道：
“妈的！再碰我大哥，我跟你不客气啊！”
众人愣了。
王彦明显喝多了。
但细想下来，这酒局大概就是两大阵营的对立和合体。而恰好，付子文和柳杨青相对而坐。
柳杨青那伙不三不四的女孩，和付子文身后那帮吊儿郎当的男孩。
付子文被吓到了，缩着脖子，杯子里的酒撒出一半，轻轻将杯子放下，乖乖坐好。
周齐天连忙挽住局面，护着柳杨青冲着王彦挤眉弄眼：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都是朋友。”
“谁让她总和我作对！”
柳杨青不服道。
“好了好了！”
周齐天将柳杨青整个抱住，轻声安慰道：
“很多做法确实是咱们不对，道个歉就这么算了哈，乖。”
说着，又是温柔地揉了揉柳杨青的脑袋。
就这么算了？
“对不起。”
柳杨青轻声点了点头，她也有些酩酊大醉，脸上红扑扑的，扶起酒杯对着付子文一饮而尽。
付子文愣了愣。
“大哥！再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我直接给他脑子砸烂，管他男的女的！”
“好了！”
周齐天怒吼道。
“喝酒！”
“喝酒，喝酒。”
… …
酒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了。
付子文扶着林东奕踉踉跄跄地挪到门外。
出奇的，她的酒量很好，竟然喝过了在座的大部分人。
当然，她是晚来的，但后面在众人催促下，她也赶上了几杯。
醉醺醺的状态下，她变得格外开朗，说话也大声了许多。
人们都误以为那个e付子文回来了，有人却说是e和i 的中间态。
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走下台阶，身后晃晃悠悠地跟来一个人。
“大哥，我送你们回家吧？”
王彦口齿不清，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在台阶上摔了下去。
付子文不知所措起来，这么大一个人倒在自己面前，自己还要扶着林东奕，这可怎么办？
好在门口停了很多出租车，付子文将林东奕轻轻放在台阶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等我一下。”
转而跑到王彦身边蹲下，轻轻戳了戳王彦的脸问道：
“你还好吗？能自己站起来吗？”
这一刹那，她忽然想起爸爸在世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他们几个男人在客厅里把酒欢歌，直到深夜，醉倒在地板上，或是沙发上，那个场面格外的有趣，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付子文。”
王彦缓缓坐了起来，付子文正蹲在他眼前，夜色下，清凉的夏风吹动她那散落的黑发，板栗一般小巧可爱的脸蛋上，两只晶莹灿烂的大眼睛正担心地凝望着他。
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的轮廓被镶上金边，那一刻，像是天使，带着光芒来到人间，接他回家。
王彦的心，融化了。
“付子文……”
远处林东奕微弱地呼唤着。
悲从中来，王彦哇哇大哭起来，轻轻伸出手抚摸着付子文的脸颊：
“我承认了！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啊？”
付子文当然还是清醒的，被突然表白，更加不知所措了。
那几个还没上车的，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产生幻觉，还是耳朵听到的话是真的。
一个个反应迟钝，呆若木鸡。
“付子文……”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微弱的呼唤声。
王彦忽然大呼小叫，伸出手在自己脸上猛地来了一巴掌：
“我为什么没去保护你！”
“付子文！”
远处，林东奕呼喊道。
“喝多了！这人！”
那几个男生连忙扑了过来，将王彦搀起来，示意付子文交给他们就好，将他扶着送进了出租车里。
“付子文！！！”
林东奕几近失声而又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来啦来啦！”
付子文连忙跑了回去。
“你去哪里了……”
林东奕泪眼婆娑地凝望着付子文。
“你喝多了。”
付子文哭笑不得地说道。
“住我家，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林东奕将胳膊搭在付子文的肩膀上，嘟着嘴请求道。
这都哪跟哪啊！
付子文再一次被新世界震撼到了。
“住我家……”
说着，林东奕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好！住！”
付子文连忙跟着跪了下去，扶住林东奕的腋下将她抬了起来，像是照顾孩子一般，轻声温柔地问道：
“你家里住哪啊？我和你回去。”
“上车，我和师傅说。”
林东奕嘿嘿笑着，一把将付子文搂住，撒娇道：
“抱我起来。”
付子文哪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咬牙抬起林东奕的两个大腿将她抱了起来。
“你对我真好……你要是男人，我一定喜欢死你了。”
林东奕变得像树懒一样，紧紧抱住付子文的脖子，两个大腿夹住付子文的腰肢。
平日里如高露寒灯般清冷孤高的林东奕，在此刻，变得如此娇小可爱，楚楚可怜。
“好……”
付子文无奈地答应道，她知道，对林东奕好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在她意识以外的人。
几个刚从夜店出来的男男女女，看到这两个，都纷纷露出了别样的笑容。
夜色下，付子文看到那群人中，竟真的有一对女孩，站在街口相拥亲吻。这让她极为恐惧，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你能不能变成男人啊，求你了。”
“好……我尽力变一下……”
付子文不再看街口的那两个，将林东奕塞进了车里，心有余悸一般抚了抚胸口，和众人道别，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