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私立医院
“小姐，您预约的潘医生马上就到，您先坐在这边休息一下。”那护士面容精致，温文尔雅，抬手示意一处休息区弯腰说道。
踏入门内，便可看到一座金色雕像巍然屹立在大厅中央，那是希腊神话中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地面和墙壁分别铺着与金色雕像相配的卡拉麦里金花岗岩和黄金麻花岗岩。进门右侧一排隔间用于病人挂号登记，左侧则是一排轻奢典雅的檀木座椅。雕像身后是两座宽阔的楼梯通向二楼，底下则陈列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药材样品。整个大厅大气磅礴金碧辉煌的同时，又不失典雅精致令人心情放松。
付子文呆立在门口。
这哪是医院，这分明是殿堂！
“小姐，您可以在这里随意参观，也可以去那边休息区休息。”那位护士美女耐心提醒道。
眼前的护士姐姐端庄而不失妖艳，付子文彻底被勾去了魂魄，嘴巴半张着，眼睛黏在那护士身上上下打量。
那护士被付子文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准备开口，便听到付子文愣愣地说了句：“姐姐，你好美……”
我要是男的，我一定不敢这样直勾勾看着姐姐，但我现在不是！姜文豪一阵窃喜。
那护士捂着嘴笑了起来，同样赞叹道：“你也很可爱啊，需要我带你逛一逛吗？”
“好！好！”付子文喜出望外，完全忘记了林东奕的存在跟着护士姐姐去了那尊雕像面前。
啧。
林东奕眉毛轻蹙，望着付子文的背影，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但她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状态，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翘起二郎腿开始刷手机了。
“这是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和塞萨利公主的儿子，因为他精湛可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被人们奉为医神也称为蛇夫座。我们在学医的第一节课，就要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词》，这其中的第一句话就是‘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及天地诸神为证’，全部内容在那边。”护士指向那一列摆件中的一个。
“哇哦~”付子文只听进去一半，另一半注意力完全在护士的脸上。
两人这样聊着，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那人穿着精致的灰色西服套装，看起来年龄大概四十出头，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神色略显慌张地在大厅里望了望，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休息区那个褐色散发女孩身上，连忙跑过去解释道：“我去省里开会了，才匆匆忙忙赶回来，林小姐久等了。”
忽然间，厅内气压格外的低。周遭的光亮猛然间变得暗淡无光，带着些刺耳的噪音直刺激付子文的感官神经。付子文眼前顿时变得扭曲，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护士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逐渐听不清任何东西了。
耳鸣。
付子文捂着头，惊恐万分地看向那个男人，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制力。
姜文豪顿觉眼前飘忽，重力在渐渐失去，感官在渐渐衰弱，他感觉自己渐渐从付子文的肉体剥离开。
为什么？
这来得太突然了。
姜文豪看不见东西了，他发现自己在害怕，浑身发抖。那机械手表又一次高速转动起来，像是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手表在发烫，他被某一种力量吸走了。刹那间，他遁入了黑暗，回到了那时间的囚笼中。
姜文豪就这么忽然消失了……
林东奕缓缓摘下耳机，起身招呼付子文。
耳鸣。
咕噜咕噜……
“小姐！小姐！”护士的声音隔着一层水膜，她听不清楚。
咕噜咕噜……
付子文跌入了海中。头顶的红日灿烂昏黄，她被海水卷起，涌入黑暗深处。
“你没事吧？”
“别吓我。”
“付子文！”
付子文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眼睛微眯，企图去适应外界刺眼明亮的光。恍惚中，她又看到那褐色散发的女孩坐在她面前。她每一次失去意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好像那女孩都在她身边。
当视线逐渐恢复，付子文眼中尽是茫然，下一刻，眼里逐渐泛起泪花。
我这是怎么了？
她冲破人群，跑出了医院。迎面扑来一阵温暖的夏风。
“搞什么？”林东奕跟着冲了出去。
付子文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头顶那轮清明的月孤寂而陌生。她低头看向手表，果然，手表的指针指在那个地方。
忽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付子文应激一般大叫起来，缩着脖子回头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手心攥着冷汗。
“我就说你有病，走吧，去看看。”林东奕轻轻皱眉，语气中能听出些担心。
付子文不知所措地环顾了下四周，又凝望了林东奕半晌，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几颗害怕的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诶？哭什么？”这副可怜模样莫名勾起了林东奕的保护欲，她连忙凑了过来，伸手轻轻蹭去那几颗泪珠轻声道：“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这是哪？
付子文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上一段记忆，还是在小巷子里，被素未谋面的混子欺负。距离那天，她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走吧。”林东奕抓起付子文的手，领着她回到了医院，走到前台。
护士拿出一份病历本，递给付子文，又是担心地端详了她半晌。刚刚这个女孩还生龙活虎地和她聊天，没几分钟的功夫，毫无征兆地变成了这副模样。可见，这位护士不是精神科的，否则应该会对患者精神反常见怪不怪了！
填写了些必要信息，两人跟着男人上了二楼。
那问诊室也是相当豪华，两个弧形沙发将近十米长，相对着盘踞在中央，中间摆着一个茶几，上面是一些形色各异的沙盘模型。沙发左侧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右侧则是摆满了医书的书架，旁边还放着一个咖啡机。
看样子像是医生助手的年轻人见有人进来了，机灵地拾起两个纸杯接了些现磨的咖啡放在茶几上。
林东奕拉着付子文坐下。付子文只好乖乖从命，这种陌生环境让她浑身难受。当然，即便是熟悉的环境也会让她难受，毕竟这个适应“新世界”的过程并不好过。
男人见付子文这般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笑着道：“林小姐说的那位患者就是她吧？”
林东奕点了点头，戳了戳付子文的肩膀，让她打起精神来。
“付小姐你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潘健明，是林小姐的私人心理顾问，也是这里精神科的大夫。”
“你好。”付子文半鞠躬点头轻声道。
林东奕静静观察着付子文的一举一动，她断定，之前她认识的那个付子文回来了。
“我来说吧。”林东奕将咖啡递到付子文手里，自己那杯放到茶几上没有喝，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描述道：“她最近一个月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本来是一个很安静胆小，和任何人说话都有压力的人，忽然一夜间变得健谈活泼，甚至拉着人出去打架。而且这两个状态，很明显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假设那个胆小的她的i，活泼的她是e。她在i状态下，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最近我发现她在i状态下会间歇性出现昏厥，稍不注意，她就晕过去了。另外，她在e状态下，像是多动症一般特别亢奋……”
付子文捧着咖啡杯，惊愕地听着林东奕的描述。冰凉的手，没有因为热咖啡而变得温暖。
“一个人可以做到有时可以害怕你，有时可以欺负你。”林东奕声音不再淡定，能听出些许的激动。
潘医生认真听着，时不时用笔在病历本上记录，心里大致摸出个一二三来，感觉林东奕说的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是最近遇到什么危机了吗？”那声音似水，宛若山川中潺潺奔流的小溪，温润而让人心灵平静。
林东奕瞧了瞧付子文，点头道：“她经历了许多次校园暴力，差点经历网络暴力。”
“嗯……”潘医生眉毛轻皱，叹了口气说道：“很明显，症状符合，诱因符合，很可能是环形心境障碍，属于双相情感障碍中的一种。”
“常表现为多次发作的轻微躁狂症状和多次发作的抑郁症状，而且可能存在头部组织损伤的可能性，需要去做个脑ct。”潘医生示意助手，小声道：“带她去。”
我病了吗……
付子文捏着纸杯，恍惚间，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扭曲，分割成一块块弯弯扭扭的方块，每一个方块都在按着不同的频率在闪烁，像是电视失去信号一般的失真。这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