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找回自己
她站在台阶上，躲在树后面，手里拎着一份外卖。
天彻底黑了，操场上只有几个老师在闲逛。
整座学校只有高三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黑洞洞的教学楼仅有零星几盏灯被点亮。
男孩孤身一人，光着上半身，坐在跑道旁的观众席上，脚底踩着一地白花花的烟蒂，身边是一个精致的紫色礼物袋。
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她脚步轻盈，从台阶上跳下来，轻手轻脚来到男孩身后：
“吃点东西吧。”
男孩静默着，摇了摇头，又点上一根烟。
火苗在寂静的夜里轻盈闪烁。
她顺势坐在了男孩身边：
“还有烟吗？”
男孩将一盒扔给了对方。
“我陪你。”
朦胧的夜色里，柳杨青散着黑发，明眸清澈，眼神里那刀光剑影的戾气荡然无存，变得柔情似水，秋波荡漾。
“视频里打人的是你吧。”
周齐天吐着烟圈，声音沙哑而平静。
柳杨青脸色微变，也不言语，跟着吸了一口，在嘴里鼓了一圈，吐了出去。
“为什么要这样？她没做错过什么？”
“她……做了很多我讨厌的事情。”
周齐天没再说话。
“我知道，我在你们那里已经是臭名昭著了，自从你和林东奕在一起以后。”
柳杨青苦笑道：
“我已经疯了。”
“……”
烟头灭了，两人融在了夜色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
柳杨青扑哧一声笑了，转头问道：
“你猜。”
“去年冬天？”
柳杨青摇了摇头，颇为自豪地摆出了个七的手势：
“从17年开始。”
“什么？”
周齐天转头惊呼道。
柳杨青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笑地直弯腰。她很满意周齐天的反应。
“为什么？”
“追你的人很多，但她们都会被过滤掉的，只要我坚持下去，早晚我会成功。我有这个自信。”
“我到了高中才见过你。”
柳杨青挽起鬓边的黑发顺到耳后，阑珊灯火下隐约能看到那抹羞红：
“不怪你。我也是高中……才敢接触你。”
“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你更在乎哪个？”
周齐天将目光回到了眼前的黑暗里。
“我喜欢的人。”
“我怕了。”
周齐天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顺势揽到了柳杨青的背后。
柳杨青心头一颤，身子微曲，肾上腺素飙升，心脏跳的厉害。
夏夜的清风吹散了烟雾，留下一片溢于言表的轻甜。
望着天空晴明的月，周齐天稍一用力，将柳杨青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坚持的那个选择，我怕了。”
柳杨青身体僵在了那里，她的侧脸紧紧贴在周齐天那块厚实的胸肌上，口齿间散着热气。
“不要做傻事了好吗？”
周齐天轻轻说着，轻到只有怀里那个女孩能听见。
“我……成功了吗？”
柳杨青细声道，几缕发丝落在脸颊，遮住了她炙热发烫的面庞。
周齐天点了点头，那只大手轻轻扶住柳杨青的下颚，深深吻了下去……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喜欢你很久……”
柳杨青将手臂紧紧环抱着周齐天的脖颈，在亲吻的间隙表达着自己，声音绵软诱人。
她肆无忌惮地吸吮着男孩，拥有他的那一刻，飘然欲仙。
周齐天终于在迷茫的爱恋中，找回了自己的样子……
啪！
一部手机摔在了付子文手里。
林东奕抱着肩膀坐在王彦的桌子上，不容拒绝地说道：
“和家里人打个招呼，下午放学跟我走。”
今天是周五，高一的学习生活不算特别紧张，所以他们可以享有周末假期。
“放学要去干嘛？”
付子文被林东奕这般反常举动吓了一跳。
“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搞这么神秘？
付子文不经意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斜着眼睛瞧了瞧林东奕。
林东奕极为厌恶地瞪了眼对方：
“你笑得怎么和一个傻爷们一样？”
“靠！你这女的说话真毒！”
姜文豪暗骂道。
“密码。”
付子文点开手机屏幕，锁屏壁纸是一片海洋，海上有几颗黑色的礁石，海面在礁石上激起一层层浪花。
画面中央，远远的有一块礁石，上面站着一个男孩。
“724135。”
“大哥！”
王彦从班级门口冲了进来，见到林东奕正坐在自己桌子上，脸上那副吃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咋了？”
付子文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摇着椅子，手里还拿着林东奕的手机。
“额……”
王彦挠着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啥事儿？”
“算了，早晚都得知道……”
王彦降低了自己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林东奕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
“周齐天和柳杨青走一块去了。”
“我就他妈的知道！”
付子文蹦了起来，踩着凳子大呼小叫，指着天花板大骂道：
“周齐天就是他妈的渣男一个！那柳杨青也不是什么好种！两人蛇鼠一窝走一块去了！”
王彦身子微曲，不敢抬头看林东奕的表情，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刚分手，就找下一家了，这男的不要脸！”
付子文骂得唾沫星横飞，引得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回头看这跳梁小丑蹦高骂人。
反观林东奕，却格外平静，轻轻啧了一声，卷起一本书朝付子文后背来了一下，低声道：
“你给我安静点。”
付子文被打疼了，捂着后背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而又是哭天抹泪一般呜咽着，伸手向“可怜的姐姐”投怀送抱：
“姐姐，你好可怜……”
可谁都不知道，她正打心里高兴呢！那女人终于不用再借着周齐天的理由找她麻烦了。
不过，说不委屈都是假的。
宿主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怎么能拿钱就打发了？
林东奕将书顶在付子文那胸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防止她凑过来，眼里满是嫌弃。
她现在更加坚信自己暗自做出的决定了。
忽然，她发现班里的人都在看她，顿觉格外丢脸，伸手将付子文的嘴死死捂住，恶狠狠地低声道：
“给我闭嘴！”
付子文被镇住了，乖乖点了点头。对方这才松手。
付子文发现了林东奕这个特点，她暗笑了一下，早晚有一天，这一点会派上用场。
“你真的不难过吗？”
付子文小声道。
林东奕摇了摇头：
“是我对不起他，他怎么做选择，我都接受。”
“啊？你怎么对不起他啦？”
付子文明知故问。
林东奕莫名烦躁：
“管好你的嘴，赶紧办正事儿。”
到了下午，付子文早早收拾好了一切，倚着班级后门抱起肩膀等着林东奕。
即便心里高兴，但仍是故作深沉地轻咳一声暗示林东奕抓紧收拾。
林东奕慢悠悠地摘下耳机，背起书包起身往外走。
付子文顺势揽起林东奕的腰肢，反被一脚踢开。
林东奕从没想过终有一天，她会用“油腻”二字来形容一个女孩。
“我们去哪啊，东东？”
付子文终于回归本性，弯腰回头盯着林东奕的下巴。
“东你妈东？”
林东奕瞪了她一眼，快步向前，扔下一句：
“你走我后面，别和我并排。”
“这女人什么脾气？”
付子文嘀咕道，踮着脚走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浩荡的人流中。
世界之大，好巧不巧，碰见周齐天和柳杨青两个。
这两位可谓情浓如水，嬉笑打闹着，眉目间满是情爱。
付子文见状连忙跑到林东奕身边，拉起林东奕的手置气道：
“切！这两人在秀什么？”
早知道柳杨青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恶婆，姜文豪怎会说出替她追男人的蠢话！
“你在干什么？”
林东奕望了望那被牵起的手，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看不惯他俩那副样子！”
付子文挺起了胸膛。
如果她是一个一米八的帅哥，那一定会给人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可她只是一个一米六的矮子，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多少有些滑稽。
“无聊。”
林东奕撤出了自己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快步超过了那对情侣。
本以为这次偶遇就这样结束了，可谁曾想那妖娆勾人心魄的声线穿过人群激起的层层声浪叫住了林东奕。
柳杨青顺从一般搂着周齐天的胳膊，伸出手打了声招呼道：
“东东晚上一起去海伦司吗？王彦他们好像都去。”
海伦司是当地较为出名的一家迪厅。
“这么明目张胆吗？怎么和没事人一样？”
付子文惊愕地自言自语道。
林东奕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瞥了眼周齐天，对柳杨青笑道：
“恭喜你。”
林东奕看起来真的毫不在意。反观周齐天，那抱得美人归而洋洋得意的脸，因为林东奕的存在而变得难看了许多。
柳杨青脸上满是得意，更是搂紧了周齐天，看到付子文正在不远处，故作惊讶地捂着嘴说道：
“付子文，你现在是东东小跟班啦？”
傻逼。
付子文用唇语骂道，比了个中指，又瞪了眼周齐天。
周齐天将头埋得更低了。
“如果你有钱的话，晚上可以一起来玩啊！我想，我们之间的误会要有一个了结，你不会不来吧？”
我还真没钱。
付子文想起那张两万块的银行卡，那是留给宿主的钱，自己拿去用来玩乐怎么能行？
该死的恶婆，故意让我难看是吧？
看柳杨青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付子文恨不得将牙根咬碎。
忽然感觉脸上炙热，回头一望，林东奕竟是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眼神与柳杨青的刻意刁难不同，而是炽热真诚的邀请。这搞得付子文更纠结了。
“内个……”
付子文摸了摸鼻头。
“去就去，谁怕谁？”
“走，咱俩个不是还有事儿吗？”
付子文拉着林东奕使了使眼色，回头打招呼道：
“先走了奥。”
林东奕眼里那道光变得更亮了，转而又是暗淡了下来。
两人顺着人流走出了校门口，这期间没再多说什么。
校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辆威武霸气的越野车。
付子文跟在林东奕后面，逐渐朝着那辆车逼近。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付子文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卧槽……
奔驰大g……
不会是那辆车吧？
付子文对林东奕家的财力有所耳闻，事实是贫穷确实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两人走到那辆大车身旁，看起来像是司机的男人下了车，礼貌地和付子文打了声招呼。
付子文从没想过这辈子可以坐在一辆价值二百四十万的越野车上，腿都软了，扶着座椅爬了上去，不由得赞叹道：
“奔驰大g……太霸气了……”
林东奕眉毛轻蹙，低头刷着手机嘴里嘀咕道：
“一个破车给你兴奋的什么样子？”
“这座椅……这天花板……这室内设计……”
试问，哪个男孩不渴望有生之年可以拥有这只凶猛的“怪兽”呢？
引擎启动那一刻，犹如龙吟虎啸，震撼着付子文的每一根神经。
付子文变得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嘴里止不住地赞叹。
忽然耳朵被人揪了起来，付子文捂着耳朵喊痛求饶。
“从现在开始，不准发出一点声音，否则我给你扔下去！”
林东奕闭上眼睛捂着脑仁警告道。不知什么时候，她那双美眸已经被眼线眼影等装饰雕刻，变得华丽灿烂。
付子文乖乖闭上了嘴，靠在座位上仍是左瞧瞧右瞧瞧，完全忘记问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的事情了。
车程大约三十分钟，车停靠在了一个偏僻的街区。
两人下车的时候，出现在一家大型的私立医院门口。
“我们要去哪？”
付子文摸不着头脑了。
“给你看病。”
林东奕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什么玩意？”
付子文差点摔倒，连忙追了上去，拉住林东奕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给我看病？”
林东奕眼里带着些许怜悯，她点了点头，侧身进了医院。
“喂！”
付子文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