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懒得说
“想好了吗？”
“想好了。”
王明道挑了挑眉，等着付子文继续说。
“我要她亲口道歉。”
付子文不容分说，将银行卡放到了座位上。
“如果做不到，我便不接受和解。”
王明道嘴角微动，转而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柳跟小柳他爹都是好面子的人，这样的要求恐怕有点难办啊。”
“难办就算了，我会用公或私的手段自己解决。”
付子文扔下这句，伸手拉动车门，却发现车门早已经被锁上了。
“咱有话好好说嘛。”
王明道伸手轻拉付子文的胳膊，显然不和解不许下车。
“放我出去。”
付子文甩开王明道的胳膊，用力地拉扯门把手。
“我们可是和你的班主任打好招呼，谈话时间不限，你等不到他的。”
王明道静静看着付子文，笑容僵住了：
“你可别不识好歹啊，这都是为了你好。”
忽然间，前车座一个大巴掌扇了过来。
啪！
右耳一阵耳鸣。
付子文被这一掌扇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别他妈拽我的车门把手，拽坏了你赔吗？”
前面那个举起攥紧了的拳头在付子文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们住哪里，你妈在哪工作，你最好聪明点！”
“这样。”
王明道从前座抽出一张合同，手里不知不觉多了根笔。
“为了让和解更为正式，更加具备法律效益，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你们……”
付子文捂着脸不敢说话了，眼前伸过来一张合同和一支笔。
她哆嗦着手，艰难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捏着合同一角翻阅起来。
刚刚提要求的那股冲劲儿早就被这一巴掌拍醒了。
“签个字有那么难吗？”
前面的人不耐烦了，伸手怼了怼付子文的额头。
“签完赶紧走，这件事和外人一个字都不许提。”
那人又是用力怼了怼付子文大声道：
“知道没有？”
付子文乖乖签过合同，捡起银行卡拉开车门，逃了出去。
草！
这他妈是教育局的人？这不是帮那个臭娘们平事儿的黑社会？
付子文捂着肿痛的脸一路狂奔，冲进了教学楼里，迎面撞见了柳杨青。
柳杨青抱着肩膀仿佛在等她一般，又一次恢复了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眼眉微低，瞥见付子文手里的银行卡，嗤笑道：
“贱人就是好打发，我和你较什么劲呢？”
我忍……
付子文挤出个笑容来，指着银行卡吐着舌头说道：
“这是给你留着当医药费的，傻蛋，早晚遇上硬骨头！”
说着，也不等付子文反驳，一个箭步冲上了楼梯。
“怎么样？大哥？”
付子文将银行卡和一张合同扔到了桌子上，心有不甘而却无力回天：
“和解了，两万被打发了。”
她注意到，直到现在她的腿肚子还在因为害怕而发抖。
“啊？不是教育局的人吗？怎么回事？”
“你忘了？教育局也是她的人。”
付子文呸了一口，抱着肩膀愤懑不平，完全没在听老师在讲什么。
“青子姐……”
王彦刚开口，被付子文一个眼神噎住了。
“不好意思，叫习惯了……”
“看来柳杨青这么嚣张也是有原因的。”
王彦感慨道，又是捶胸顿足，同样不甘。
“惹不起啊，他们用家里人威胁我。”
付子文惆怅地拉着长音。
“什么？”
不然能怎么办呢？不和解等着在车里挨揍吗？
付子文收起这两样耻辱的和解成果，不再和王彦讨论这件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子放到了桌子底下，回头望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林东奕，心里又一次打起了鼓。
等到那女人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楼顶。
付子文拿出那个从家里偷来的包子跑到林东奕跟前给她吃东西。
像林东奕这样本身带病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付子文实在是心里担心。
我会是你的那个跳楼的男朋友吗？我怎么可能跳楼？我心理很健康！这谣言太离谱了！
付子文趴在桌子上盯着林东奕吞下了那包子，手指在桌上点来点去。
必须得和她搞好关系，这样才能了解真相！
付子文戳了戳林东奕的肋骨，两人玩闹起来。
“滚开！”
林东奕抓住机会，将付子文一脚踹了出去，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没好气地瞪了眼坐在地上傻乐的付子文。
付子文起身还要继续。
林东奕伸出食指警告付子文，脸冷了下来。
付子文似乎意识到林东奕的情绪，忸怩着，小心翼翼坐到了林东奕同桌的空位置，张开胳膊，颇为大义凛然地说道：
“没事的，林妹妹，有哥在，都不是问题，来，让哥抱抱！”
“你神经病吗？”
林东奕决定朝付子文脸上扔书将她赶走，心里很是不爽。
“我错了，我错了。”
付子文捡起书，笑嘻嘻地帮林东奕摞好。
忽然，她灵光一现，心想：
既然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就认识，为什么不再亲密一点呢？
这样想着，付子文心一横，抓起林东奕的胳膊撒起娇来。
“起开。”
林东奕被那人推推搡搡，烦的不行，奈何对方力气实在太大，她毫无还手之力，于是生无可恋般，声音透露着疲软。
“教育局的人来找我了。”
付子文没有听林东奕的话，用脸蹭了蹭林东奕的胳膊，像个小媳妇一样依偎在林东奕的身上。
“哦。”
林东奕半张着眼皮，声音淡漠。
“他们让我签了和解合同。”
“给了我两万，就当和解，视频也删了。”
付子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心虚，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林东奕笑了，头靠着墙，显得格外放松：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么？”
“放屁，你根本不讨厌我。”
付子文语气坚定，但这话听起来空穴来风。
“我讨厌你不喜欢解释，忍气吞声，明明把事情讲出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挨那么多打，你很别扭，所以我讨厌你。”
“……”
付子文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
“你也一样，什么都懒得说。”
“是啊，因为说了不会有人信，他们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那一方，只相信方便他们情绪发泄的那一个点，抓住那个点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嚯！想不到你还有点思想啊？”
付子文惊喜地坐起身仔细端详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什么也不学只知道瞎混的女生。
“瞧不起谁呢？上课了，赶紧滚。”
“你要是温柔点就会是一个极品女孩。”
付子文抛了个媚眼，从凳子上跳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恶不恶心？”
林东奕眉毛轻蹙。
不过，这个人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时间回流，凭着记忆，林东奕来到了去年秋天。
那时候刚开学，她和王彦坐同桌。新生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缩着身子在台上结结巴巴做自我介绍的女生引起了她的注意，打心里替她着急。
在台上说一句话有这么难吗？她很是不理解。
付子文始终保持着这般阴郁的形象，平日里没事情就趴在桌子上摆弄那块和她很不匹配的机械手表。
当所有物体在动的时候，静止的那个往往可以引起人的注意。
所以，每当林东奕从吵闹的课间醒来，都会留心瞥一眼那块静止的“石头”。
当然，她顶多瞥一眼。
她不喜欢主动交朋友，班里除了能和老同桌王彦说上几句，其他时间基本还给了自己。
后来她碰到了周齐天，紧接着，文科班的柳杨青就跑来和她聊天，她始终不知道柳杨青来意如何，直到周齐天借着付子文向她表白。
因为各种误会和她们之间的恩怨，付子文被卷了进去，因为足够沉默而被当作出气筒使用。
她不喜欢出头，也懒得插手，可能她了解真相，却从来没有帮助过那可怜的人，所以有时她也愧疚。
后来付子文忽然变了个人，精神大条健谈，做了很多她以为付子文这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就像变了个人。
这样的变化吸引了她，她不明白一个人仅一夜间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细细回想，她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这个人，只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认识了，另外还有一点是，性格改变的付子文硬生生挤进了她的世界。
昨天的她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今天的她又是这样大大咧咧……
林东奕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赶快从思考中回来。
“我竟然为了她浪费了这么多脑细胞。”
林东奕后悔至极，从书桌底下掏出根电子烟，吸了一口，吐进了矿泉水瓶里。
又是思忖了片刻，拿出一部旧手机，点开了一个备注叫“潘医生”的聊天界面。
“真是疯了。”
林东奕对自己心里产生的一种想法感到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