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人管三个妮儿

    沈怀春的记忆来到了母亲一人拉扯三个孩子的画面，这是母亲后来讲的，在那个一心求子的父亲像一摊烂泥一样的时候，母亲给她讲述了这些…

    老沈媳妇落单了，一个人管着三个妮儿，天还没亮，老沈媳妇便拖着虚弱的身子从炕上爬起来。

    天不热，家里还用柴火，出门搂了一堆木柴，呼呼哈哈地生着火，一袋烟功夫，屋子里烟气缭绕，呛的大妮跑出了屋，二妮哭着喊妈妈，怀春在炕上哼哼唧唧，老沈媳妇只顾往灶台添柴火。

    一阵张罗，小米粥和馒头很快上了桌。

    “大妮，二妮，来吃”

    “爹呢”

    “爹不在”

    “爹去哪了”

    “进城了”

    大妮，二妮，老沈媳妇坐在桌前吃着馒头，就着小米粥。

    “妈，爹呢”

    “进城了”

    “进城是哪里”

    “城里”

    “妈，想爹了”

    “不想爹，来，吃馒头”

    大妮吃饭很爽快，从不让爹妈操心，老沈媳妇追着二妮在院子里来回跑了五圈，喝了小半碗粥，再也喂不进一口。

    “妈，小妹妹哭了”

    老沈媳妇端着剩下的半碗饭，气急败坏地进了屋，碗递给大妮，转身上了炕，撩起衣服给怀春喂起了奶。

    “妈，小妹妹饿了吗”

    “嗯”

    “妈，我们都吃了，小妹妹还没吃”

    “嗯”

    “妈，爹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

    “妈，小妹妹还不能出去玩，她太小了”

    “嗯”

    “妈，我们为什么喝稀饭，稀饭不好喝”

    “妈，这馒头为什么是黄的”

    ……

    怀春吃完奶，老沈媳妇起身下炕，把大妮二妮抱上炕，又下了炕，收拾了碗筷。

    妮子们睡着了，老沈媳妇清净了，爽快了，拎了洗脸盆，舀了水，搂着一抱衣服、尿布出了屋，坐在宽敞的院子中央，衣服扔进洗衣机，尿布扔进大盆里，拧开了洗衣机洗着衣服，坐在大盆前狠劲儿搓着尿布。

    来财、来弟趴在跟前，老沈媳妇看着来气，抡圆了胳膊吓唬兄弟俩，来财、来弟噌地站起来，摇摇尾巴，接着趴下。

    “狗东西，老娘咋个还不如你爹你妈”

    “弟妹，哎吆，弟妹这咋洗上衣服了，哎吆，你这才几天呀，我的大妹子呀”

    “她大娘，快进来”

    “我说弟妹呀，你这刚出月子就洗衣服可不成”

    “嗨，没事”

    “我说弟妹，你得让老沈干吶，哦，对了，听说老沈进城了，有这事？”老王媳妇瞪大眼睛一脸诧异。

    “是进城了”

    “弟妹，这可不行啊，你们娘仨咋过啊”

    “这不挺好么，饿不着冻不着”

    “好啥呀，倒是饿不着冻不着，看你这累的，脸色都变了吆”

    “不累不累”

    “弟妹，要我说，老沈就不该进城，咱村老爷们不都搁家待着吗，那出去有啥好啊”

    “出去有出去的好，出去见识多，路子宽，指不定多挣点回来”

    “好我的弟妹呀，就怕人财两空吆”

    “她大娘，你看你这是说的啥话呢”

    “成，当我没说”

    王大妈摇摇头，撇着嘴走了，老沈媳妇没送，继续在院子洗衣服，只是这搓衣服的劲儿轻了不少，拧眉毛的劲儿重了不少，眼睛不盯衣服，倒盯着眼巴前的地愣了神。来财、来弟相跟着悄悄溜出了院子。

    大妮要和妈睡，妈怕压着怀春，不让，二妮要和姐姐睡，姐姐生着气坚决要和妈妈睡，大妮二妮一个哭着一个闹着，老沈媳妇怕吓着怀春，两嗓子喊住了姐俩，姐俩哭哭啼啼睡在了炕边，老沈媳妇挨着怀春躺了下来。

    夜静了，老沈媳妇把头埋到胸前，肩膀一耸一耸，抽抽搭搭。老沈媳妇哭了，哭给自己听，哭给夜晚听，哭给摸不着看不到的老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