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包拯听了，立时就明白这宝剑珍贵在何处。这是李晔幼年所用，或许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仙器，但这宝剑却是凡人可用，对于现在而言，就是最好的宝物。
他头一次露出欣喜的神色，指着这宝剑探问道：“雍国公之意是？”
雍国公心痛的抽着嘴角，满脸无奈，“五郎说开封府展护卫人品正直，数年护卫汴京，功在朝纲社稷。值此动乱之时，展护卫面对妖魔鬼怪，明知不敌仍敢挺身而出，乃是一等一的忠孝仁义之士。况且今后这大宋，绝不可能只有那鱼玄机一个鬼物出现。所以他将此剑赠与展护卫，望展护卫日后凭此剑涤荡妖魔，守护大宋百姓。”
“那本官就代展护卫多谢李五公子了！”包拯半点客气都没有，毫不犹豫就将那照光抓在手上。左看右看，心中喜悦至极，一直紧缩的眉头也放松不少。就是在旁边站着的公孙策，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雍国公不舍得看过头，砸了两下嘴，摇头哀哀道：“那就有劳包大人，我这就告辞了。”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真是恨不得把这柄宝剑给抢回来。哎哟，败家五郎啊，他打小用的剑，能是凡物么，就这么送给开封府的展昭。自己堂堂国公，仙人弟子的亲爹，都还没这等宝贝呢。还是早些走了的好，眼不见为净。
包拯也知道雍国公这回怕真是在割肉，所谓拿人手软，他头一次客客气气将来开封府的外戚给送到了门口，不管雍国公路上说多少酸话，他都含笑以对，弄得雍国公最后也不好再多说甚么，嘟嘟囔囔丧着一张脸走了。
雍国公回去的路上还在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秦乙看得好笑，骑马走在边上安慰道：“国公，公子手里自然有上好的给你留着。”
“我也知道五郎是个孝顺孩子。”雍国公拍着大腿还是舍不得，“可白白给了开封府，那老白脸子平日也没给咱几个好脸色。五郎这孩子，就是太有公心。”
有公心？其实不是。
这把照光，是李晔签到签来的。他现在手上能给凡人用的武器很少。之所以送给展昭，一个，自然是因前世对展昭就有的好感。再一个，也是这天下之变因他之故，而现在朝廷完全没有抵御的办法。若不证明他有公心，如何让包拯这等真正有公心的人放心呢。如果这把剑必须要舍出去，他希望是落在展昭手里。南侠，已经证明他一直是南侠。
不过这会儿有公心的李晔，正独自面对秋实园中的幻境。
李晔带人到这云霞山山脚，见到的确就是一个普通的破败园子，非要说有特别的地方，就是这园子，比一般只是荒废的园子要破旧的多，连围墙都倒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残垣断壁散落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也不少野猫，在中间灵活跳跃，见到李晔一行人过来，就喵喵叫着往园子深处躲。
至于以前修建的房屋，除了寥寥几间还能勉强避避雨，其余的，跟露天没有甚么区别。
米质指着那几间屋道：“公子，小人等以前就是在此聚居。”
李晔唔了一声，没有多说甚么，目光落在屋前那一棵数人高的大树上。
这是一棵月桂。光从树身看，就能知道这棵树树龄不短，怕是已有上百年。树冠层层如华盖，盘旋而上，延伸出的枝干笼罩了半个废园。整座秋实园，只有这一棵树，仍然活着，且活的很滋润。这时节并不是桂花盛开的时候，这树上，已有稀稀落落的金色花蕾，散发出幽幽冷香。
米质见李晔围着这棵树转了两圈，上前小声道：“公子，这树是不是有甚么不对的地方？”
李晔在树身上摸了两下，“你们到这儿时，这树是否就是如今模样？”
“这……”米质仔细回忆了一番，失声道：“公子，小人记得，那时这园中有许多林木，并不止这一棵树，且整座园子，都没有如此高的树木。”
李晔收回手，抬眸看看这月桂顶端，神色平静道：“是啊，你们到我麾下，才几年时光，这树长的如此之快，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他笑了笑道：“庄稼生长需要农人施肥，肥越好，收成越好。米质，你说一棵树忽然生长的独占鳌头，是给它用了甚么肥料？”
米质这些日子也算是随李晔开了眼界，当下不免为心中猜疑震惊，“公子是说？”
最好的肥料，就是人血啊。
李晔没有直接回答，招手叫了两个人过来，指着树下地面道：“挖一挖就知道了。”
“是。”
几个护卫从马背上取出工具，上来就要开挖。只是第一锄头才下去，李晔就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气自周围席卷而来，宛若一张巨口，想要将所有在场的人都吞进去。
“鱼玄机，明知我在此，你还敢肆意妄为！”李晔喝了一声，右手翻动间，雷渊剑已被他自空间取出。凛冽剑光在半空随意划下，翻滚的阴气便被划出个缺口。李晔运使灵力，将米质等人从缺口中送出，喝令道：“传令下去，封镇方圆十里，有擅自进出者，皆斩！”
以前李晔无法这般行事，但他入宫见过官家后，官家既让他负责这捉鬼之事，那么他下令封京郊一个荒无人烟的废园，谁也不能置喙。
“公子！”米质见缺口重新关上，他们的已在瞬间被李晔用仙法从秋实园送了出来，顿时大为懊恼，暗自下了决心，今后必要好好修炼公子传下的武道真经，以后才不会让公子事事都需要亲为。
“李晔，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秋实园中，已经变了一番场景，到处都是如曹氏东院那般浓浊的血雾，而且李晔能感觉到，这血雾中所含的煞气和怨气，要比曹氏院中浓重数倍。很显然，鱼玄机大部分时间，其实应该是在这秋实园中修炼。
李晔没有理会鱼玄机，要杀鱼玄机，一点都不难。难的是保住小四娘的魂魄，还有怎样取回曹皇后在鱼玄机身上那一缕凤气。不止是看在雍国公和赵官家的面子上，李晔还想试试，系统只是让他除掉第一个鬼，说除了会有奖励。那如果他将任务完成的特别好，既除鬼，又保住曹皇后和小四娘，系统会不会判定为完成度优秀，在奖励之外给点特别奖励甚么的。既既然是混沌珠根据他前世制造的系统，那任务游戏里有的应该都有罢。没办法，签到是给了很多好东西，混沌珠系统空间里也有很多好东西，可他现在不是等级低么，而且不管是签到的还是任务给的空间里能拿的，他看了，很多都只有他自己才能用。要么就是直接给他锻造法宝，炼制丹药的方法，让他自己造。他现在画画符咒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时间，至于其他人，宗门都没建起来，传道还在计划中……
所以每一次撸系统羊毛的机会都不能错过！
这里相当于是鱼玄机大本营，除非暴力打散血雾，李晔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准确的将鱼玄机给抓出来。听到鱼玄机说话，李晔有心激她，便道：“鱼玄机，枉你也是前唐时有名的才女，居然这般蠢笨，挑来挑去，挑中曹氏那样的蠢才，她岂有不出卖你的道理？”李晔说完，轻轻笑道：“本公子差点忘了，前世你之所以让人知道杀死了自己的贴身女婢，不也是被人出卖。就连你被判斩首之刑，也是因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堂上证实你是因妒杀人！你活着被人出卖，而今做了鬼，还是要被人出卖。”
“住口！”鱼玄机暴怒出声，自浓浓血雾中显出身形，站到了李晔身前。
李晔见她果然现身，先是一喜，接着就看到她那张一半红色一半黑色的脸，当下皱了皱眉。
此时的鱼玄机，鬼体凝实，穿着一件嫩柳色的襦裙，胳膊间是三彩披帛，鸦青色的发丝盘成高髻黑，身姿丰盈，体态窈窕，看上去就像是前唐流传下来的画卷中那美貌的青年妇人。只除了那张脸，那张脸半红半黑，色是怨气，红色是煞气。这鱼玄机，果然不愧在民间有上百年流传的名声，居然短短时日，自行摸索到将怨气和煞气融入鬼体的法门。或者这天地复苏，对于妖魔鬼怪来说，本就会传授它们天生法诀？
不过管她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对手。只是……
李晔在鱼玄机手上抓着的一个魂体上看了看，旋即移开视线，冷冷道：“鱼玄机，曹氏信你，连乳母都给你充作血食，她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你连小四娘的魂魄都不放过。”
鱼玄机骨爪插在那小小的魂体颅顶，见李晔动怒，她反而更开心起来，大笑道：“她这女儿，与宫中曹皇后有有血缘之亲，没有她命魂相助，我入不得宫，想要摄来曹皇后一身血气还要花费不少功夫。多亏了曹氏那蠢货，帮我找宗室子弟，帮我弄来凤血，又把女儿送到我手上。”
李晔挑了挑眉，“小四娘的命魂已融你之身，你还抓着她不放做甚？”
“没法子啊。”鱼玄机娇滴滴的看了李晔一眼，抚摸着自己半边黑色的面颊，“人家本计划的好好的，杀光这天下负心薄幸的臭男人，偏生遇到你这少年郎，凭空杀出个仙人弟子，追着奴家不放。奴家不将这小娘子捏的死死地，只怕公子您那一柄剑早把奴家打的魂飞魄散了。”
李晔冷笑一声以剑指着她道：“鱼玄机，你在汴京杀戮宗室，惹出滔天大祸，以致我大宋人心动荡，你以为一个小四娘，就能阻拦我杀你不成！”
“不。”鱼玄机脸上笑意消失不见，骨爪狠狠往小四娘魂体上又插入几分，小四娘魂体抽搐两下，变得越发透明，隐隐有消散之态。鱼玄机望着李晔不为所动的面容，目中射出浓重的恨意。
“似你们这等人，嘴里都是江山社稷，朝堂抱负，岂会将女子看在眼里。我杀了那么多宗室子，想想就知道，你只要除了我，就能名传大宋，加官晋爵不在话下。既如此，别说一个和你异母的小四娘，就是雍国公在我手里，只怕你也不会犹豫。”
李晔沉默片刻后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我已死过一次了！”鱼玄机左手摸了摸自己白皙的颈项，恨恨道：“你们这些男人，口中说的再好，心里也不过都是为自己荣华富贵算计的龌龊不堪。你们，都该死！”
她情绪激动下，手上血煞缠绕，小四娘的魂体眼见不保，李晔想了想，将雷渊收到身后，“你口口声声要杀的是负心人，小四娘只是一个出生不久便即夭折的婴孩，你为何连她魂魄都不放过。”
鱼玄机见李晔真要救小四娘，感到有点意外，“我原以为你把手下人都送出去，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束手束脚。”
“要杀你，何须如此。”
对上李晔自信的笑容，鱼玄机有瞬间被激怒，随即又平复下来，稍微松开对小四娘的禁制，提出个条件道：“你要我放你妹妹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李晔道：“说来听听。”
鱼玄机很干脆的道：“我还有几个人要杀，你今日放过我，待我杀了那些人，任你处置就是。到时小四娘我自会交给你。”
李晔同样很干脆的拒绝了，“绝无可能！”
鱼玄机一听，原本稍微缓和的神色又充满了怨恨，愤怒道：“我不过是想要报仇，你为何不许！”
报仇？
李晔能猜到她的意思，当下毫不客气的嘲讽道：“鱼玄机，那已是前唐时的旧事。你所谓报仇，不过是想杀他们转世投胎之身。别说人死债消，就算不是。你前世也是因杀人才被判斩首之刑，或许因杀奴婢而死有些怨枉，可一命换一命，你到底为何竟有这般深重的怨气，到百年后还要杀人报仇。”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许按照唐律来说，鱼玄机的案子算是量刑过重，但鱼玄机也不冤枉。她因妒忌就可以杀了婢女，因仇恨百年怨气不散，到天地复苏一朝得到机会，就是蛊惑曹氏，杀戮无辜的人来报仇。这样一个鱼玄机，到底有甚么可值得怜悯成全放过的？
说不通道理，那就打罢！
李晔再度举起雷渊，冷冷给出最后一次警告，“鱼玄机，放了小四娘，本公子可留你一魂一魄不散，或许今后上天怜悯，你还有转世投胎之机！”
“谁要甚么投胎转世的机会，我只要他们死！”鱼玄机忽然疯狂的大叫起来，连一直视为护身符的小四娘都扔到一边，把自己融入到周围血雾之中朝李晔裹挟过来。
“李晔，你说我不该报仇，说我该死，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该死，我鱼玄机，身为渔家女，便命贱至此，活该给你们这些名门公子愚弄蹂躏不成！”
她声音中浓重的凄厉怨恨，在这一瞬间竟交织天地中自然生成的阴气，饶是李晔，被这阴气一冲，也觉得头晕目眩，再回过神时，周围已换了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