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李晔默了片刻，最终吐出一声叹息，“翁翁，且等一等罢，我去祥符，其实是为采摘幽冥花。祥符乱坟岗已生成鬼蜮，若摘得幽冥花，我便可以幽冥为引，勾连黄泉，小四娘，或许还有转世为人的机会。”
李老驸马不懂道法修炼，不过他一听甚么黄泉幽冥的，就知要送小四娘转世绝非易事。他很不赞成李晔为个夭折小四娘如此大费周章，不悦道：“晔儿，你也说天下大变，眼下就你一个仙门子弟在世，你还……”
“驸马。”魏国大长公主头一回打断李老驸马的话，她按住李老驸马手背，示意他不要再说。转脸朝着李晔慈和笑道：“晔儿啊，你这些日子四处奔波，今晚又与那女鬼战了一场，明日还不知有多少事等着你，早些回去歇息罢，明日翁翁婆婆陪你一道入宫面见官家。赵嬷嬷……”
魏国大长公主吩咐从外面推门而入的赵嬷嬷，“赶紧的，给晔儿收拾间屋子出来，送些吃的，伺候晔儿洗漱后早些歇息。”
赵嬷嬷今晚也吓得不轻，醒后得知李晔是仙人弟子，对李晔自然比往日更加了许多的小心，闻言忙道：“殿下放心。”
待李晔走了，魏国大长公主又将几个儿子都一块儿弄走，才对李老驸马道：“驸马，晔儿这孩子是你一手教养大的，你当知道，这孩子看起来听话，实则心里极有主见，你是没法说服他的。”
李老驸马哼了一声，脸色并未缓解。
魏国大长公主又道：“驸马，我闻仙门中人，隐居洞府不问世事。似晔儿那师父，不就是如此？汴京闹的满城风雨，死了这许多人，仙人岂会不知？晔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那仙人，是看重晔儿资质才在天地仍旧灵机断绝的时候收他为掌门弟子，如此可见晔儿天资何等出众。驸马要知道，这天地生变，以后还不知会是甚么模样。我李家兴衰，往后兴许就在晔儿一念之间，他重情，莫非不好么？”
李老驸马对上魏国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双眸，心下凛然，默然良久后，不过吐出罢了二字。
李晔回去后也不管李老驸马跟魏国大长公主要说甚么私密话，他回屋后，本打算将手下人叫来开个短会，问问汴京其余府邸的情形。谁知才一洗漱，发现左右屋子都是灯火通明，放出神识，才知长房二房四房全围着他这三间屋住下了，登时无语。
赵嬷嬷尴尬的解释，“晔小郎，今日县侯二郎君和四郎君他们都被吓得不轻，定要与您挨的近些才能放心。”
李晔也没觉得有多大不了。若按照最前世，一栋楼住几十户人家，阳台挨着阳台，不也一样过。索性他在家也住不了多久，计划顺利实施，他肯定再过些日子就要给仙人当掌门弟子去了……
“无事，嬷嬷今日也累了，我这里没旁的事情，嬷嬷也早些回去歇会儿。对了……”李晔自袖中取出几张符咒递给赵嬷嬷，“这两张符，是我自己画的，虽赶不上师父法力深厚，也有几分驱邪避煞的效用。嬷嬷拿回去贴在门上或是戴在身上皆可。”
“多谢晔小郎，多谢晔小郎！“赵嬷嬷如获至宝，喜得忙小心翼翼将符咒放入随身带的香囊中。
主家出了仙人，她成日在殿下身边服侍，自然不用担心。可她还有家人，几个孩子生了好多儿孙，蒙殿下恩赐，当年就将孩子们从官奴籍册上剔出去了，现下都是良民，仪仗公主府的名声在外头经营了几个小铺子，各有各有的营生，日子倒也过得。
然而汴京一日变天闹鬼，她是担心的厉害，原还想哪日求求殿下，看能不能得晔小郎赏赐些东西护佑家宅，没想晔小郎这就主动给了。
赵嬷嬷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就要跪下给李晔磕头。
“嬷嬷不可。”李晔将人拦住，温声道：“我幼时在公主府读书写字，嬷嬷您夏日为我打扇，冬日为我盖被，我都记得的。”
赵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欣慰道：“这本是老奴该做的。”她一个奴，不做这些做甚么呢，难为晔小郎，一直都记在心上。
李晔笑道：“嬷嬷家小乙今年八岁了罢。”
赵嬷嬷虽然不明白李晔为何忽然提起次子家的幼子，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晔小郎一贯记性好，那猴孩子，年头才过的八岁生日。”
“如此。”李晔沉吟片刻，道：“不瞒嬷嬷，不日我师父将在尘世开一山门，山门下必是要招几个守门的童子，若嬷嬷舍得……”
不等李晔说完，大喜过望的赵嬷嬷就跪在地上，连声道：“老奴多谢晔小郎，晔小郎大恩大德，老奴全家几世都还不完。”
给仙人当道童，就是个看门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争抢，赵嬷嬷哪里会不乐意。
李晔扶起她，和声道：“嬷嬷不必如此，日后我常日在山中，婆婆和翁翁，还需要嬷嬷多费心。”
赵嬷嬷忙不迭点头，“晔小郎放心就是，老奴还能再伺候殿下好些年。”
按照李晔吩咐到处贴好符纸的李洵跟去安放雷柱护卫公主府的米质一起从外头进来，李洵见赵嬷嬷满脸喜色，撇撇嘴道：“瞧赵嬷嬷这劲儿，若不是怕鬼，今晚肯定就要回去把她那孙儿带来。”
李晔瞥他一眼，“好了，你莫非想做道童？”
李洵眼睛一亮，凑过去嘻嘻笑道：“我不要当道童，五哥，我要做你师弟。”
虽然师父很可能就是自己，不过李晔也没有一口答应他，只承诺道：“放心，我会想法子在师父面前给你说清。”
有这句话，李洵就心满意足了，转而说起正事，“五哥，按你吩咐，到处都已贴好驱邪避煞的符咒，国公府那边也安置好了。我亲自去瞧过，宋小娘跟茹姐姐都好生在屋里呆着，我已将你告诉我的话说给她们听，她们都道让你别担心，她们定按你的吩咐，不出来裹乱。”
其实宋小娘听到五哥回来还打赢女鬼又是仙人弟子的消息后很是激动，反复晕过去好几次，醒来后还让人把所有的神像佛像都找出来挨个上香。不过这些么，就不必细说了。
李晔点点头，他出京时，其实有在至亲身上留下后手，能保他们性命无忧，所以他也不太担心。眼下着急的，也不在小娘她们那儿。
米质见李洵说完，也赶紧回道：“公子，小人等将七根雷柱安置在您划定的位置，又着人看守，想必今晚附近再无鬼怪敢出来作乱。”
米质跟李晔走过祥符乱坟岗，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这会儿对汴京妖鬼作乱，已是心如止水，见怪不怪，胆子大的很。
“不过……”
见米质犹豫，李晔一笑，“你是不是遇到开封府的人了。”
米质呵呵道：“公子英明。”
甚么英明，国戚们都住在西瓦子一带，而开封府离西瓦子近的很。他让米质在西瓦子布雷柱，自然会惊动开封府。
不过……
“展昭居然还敢出来？”
“是，还与小人交过手。”米质罕有的对除了李晔之外的人露出几分崇敬之色，“展护卫浑身是伤，隔着裹伤口的布，小人都能看见有一道伤口几乎要将展护卫斩为两段。展护卫出来时面色苍白，需要好几个衙役搀扶。饶是如此，见小人等执意布下雷柱，展护卫仍旧带头拔刀与小人等打斗，若不是开封府公孙先生出来，展护卫说不定今晚要流血致死。”
展昭么，江湖上称南侠，朝廷叫御猫，自然是个名副其实的侠客。不过公孙策出来叫人，包拯居然会服软？就不怕这几根稀奇古怪的柱子是招鬼的？对了，包拯现在到底相不相信有鬼啊？
李晔好奇的问，“包大人有没有出来？”
米质脸色很是古怪的道：“出来了，一见到小人，还问我是不是公子您跟前的碧眼儿？”
这答案倒是出乎李晔意料之外，“他问这个做甚？”
不等米质说话，边上的李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珠炮般将话头抢走，“五哥你有所不知。在你被殿下驸马问话的时候，李松那小子非要跟咱们一道出门，结果他出去就是带了你给他的符纸到处炫耀，还四下给亲戚们送符纸。那包大人，自然也知道了。”
“哦？”李晔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包大人，终于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李洵嗤笑道：“他若再不信，怕不是脑子有了毛病？”
“这样，那明日我倒是轻松不少。”
否则明日见官家，还有个开封府包大人在那儿一口一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也怪膈应。
看样子，那女鬼虽说为祸汴京，间接还是帮了他个大忙。将这汴京闹了个天翻地覆，连包拯这样的人，都不得不信世上有鬼，如此他的计划要推行起来，就容易许多了。
李晔只以为包拯承认有鬼，却没想到包拯是亲眼见过鬼。在眼见为实后，再从李松那儿得到几张符咒，确信有用后，差点连夜就带着官家御赐给他的令牌入宫觐见，想让官家下旨把李晔给开封府调配，以便将犯案的女鬼捉拿归案，由开封府审问。
好在师爷公孙策将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