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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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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警察局门口,看着张美丽和她班主任离开的背影,章慕来心想:这个女孩如此冷静的表现让他有点不自在,无论是陈述自己的不在场证据,还是回忆起跟母亲的相处,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这刚死的是自己的母亲啊!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她跟母亲的关系真的很糟糕,章慕来甚至感受得到,她十分迫切想要彻底冲破这种亲情的羁绊。

    没有目击证人,甚至目前还没找到可怀疑的对象!到底是谁杀了她的母亲?

    距离案发时间过了半个月,宾馆女尸案的侦查一直停滞不前,章慕来又一次来到现场复查。

    出事后宾馆一直暂停营业,死过人的地方没人想去沾上一身的晦气,个别喜欢探险猎奇的人除外。

    最近又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什么宾馆偷情被发现,情夫和正室合谋杀小三;还有什么失足女魂断三流旅馆……在人人都可以是自媒体的时代,唯一堵住传闻的方法就是尽快破案给公众一个交代。

    关于刀口的位置警方一直有一个疑惑,刀口是呈90度垂直插入右前胸,如果要置于死地直接插入心脏不是死得更快一点?

    还有,死者为什么要把房卡藏在门外的地毯下,这个行为很奇怪啊?章慕来想找到新的线索,一直待在客房里。

    房间里一股灰尘味,章慕来走到窗台边把窗帘拉开。刚拉到一半,一片片灰白色的墙皮像下雪一样“唰唰唰”往下掉,他躲避不及肩膀和头顶都沾了几片。

    “怎么这都能住人,咳咳。”章慕来用手在鼻子前面不停地扇动。

    房间的墙没有一面是完整的,不是墙皮脱落,就是凹凸不平鼓起一个个包。

    章慕来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墙皮脱落后的脏痕留下的奇怪图案,像一只带着邪魅嘴脸的鬼怪,最大的那个缺口还悬着一块未完全脱落的墙皮,就像鬼魅咧开嘴伸出的舌头。

    章慕来站在床沿边拿出手机把天花板拍了下来,这个角度之前没拍过。

    经过反复推敲案情,加上小王他们搜集得来的证据,宾馆的住客和工作人员已经排除作案嫌疑,结合街道的监控录像没有外人通过大门进出过宾馆,封闭的窗户,排除从建筑外墙潜入的可能,房门没有恶意破坏的痕迹,死者所处的房间就是一个密室。

    以上种种,基本能定性为自杀案件。

    可是这《破案报告》倒是把章慕来难住了,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唯一能提供线索的就是死者的女儿张美丽,章慕来觉得她藏了一些东西,比如个人情感,比如那天晚上跟母亲的真实对话。

    章慕来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以前思维遇到瓶颈的时候,会跟刘冉飞一起讨论案情,在犯罪心理学这一块那家伙的造诣挺高的,不当法医也能去当法官,章慕来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他聊一下,刚拿起手机那家伙就出现在他眼前。

    章慕来愣了几秒,“呃,正想找你,你怎么在这儿?”

    刘冉飞把随身的背包往椅子上一扔,在章慕来对面一屁股坐下,“我出完差经过来这看看你啊,你不知道法医经常要出差的吗?”

    看着眼前这张白白净净的脸,章慕来笑了笑。

    “欸,那个姐姐怎么就死了呢?”

    “你消息挺灵的啊,你在我这里放了眼线啊?”

    “哎,这个不重要,你们最后定性成自杀是吧,我是挺好奇她为什么会自杀的?那天她从警察局离开的时候,那状态看着是想过来对付她女儿的。像她这种多巴胺水平过高的人,又偏执又有被害妄想,跟她在一起生活的人没少会受罪。对了,她女儿没事吧?”

    “没事,亲妈死了就跟没事一样!冷漠淡定到让我都有点不自在。”

    “呵呵,关系不好呗!你难道怀疑是女儿杀了母亲吗?”

    章慕来摇摇头,“不成立,那天晚上她女儿一直待在学校宿舍里。”

    “自杀的理由是什么?”

    章慕来看着客房现场拍的照片,说:“就是还没想明白!”

    “对了,她以前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说有人要害她?”

    “有四、五年了吧,怎么了?”

    刘冉飞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脑子却在想别的事情。

    “不知不觉这么久了!像她这种病不会拖到四十岁以后才发病的,可能在青春期就开始有症状。她妄想、幻觉这类阳性症状很明显,我猜她以前发病的时候攻击是对外的,如果对内就是自己折磨自己,早就抑郁自残了。”

    “你的意思是,她以前有发泄的对象,把劲使完了,看着就像没事人一样?”

    章慕来这下似乎能理解到她女儿表现冷淡的原因。

    “把你桌面的案件资料给我看看吧,我越想越起劲!”

    “你干脆换部门得了!”说着章慕来把资料递给刘冉飞。

    “如果她以前的发泄对象是她女儿的话,那就是在她女儿12岁左右她因某种原因没法再攻击她女儿,之后变成天天想着有外人要害她,开始来警察局骚扰你。然后我们建议她去看医生吃了药,有段时间她没发病,可是她对药物有副作用,吃得断断续续最后她索性自己把药停了,后面的病情发展得比之前还要严重。”

    章慕来把刘冉飞说的关键点记下来,刘冉飞一边看案件资料一边继续说:“我猜她是家暴,而且持续了很多年,女儿长大了一点开始反抗,应该是做了某些事情或者拿着某样东西能直接对抗她,让她产生了直击心底的恐惧,她这次过来就是要彻底对抗这份恐惧。”

    “你把我说晕了,那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也没想明白她自杀的原因,不过如果从她最初的动机来想,她到这边来是要消灭会对她不利的人,那她怎么会想自杀呢?”

    刘冉飞不停翻看着现场的照片,看到某一张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哦!天啊!这把刀不就是她放包里那把吗?捅自己身上了?”

    “你别忘了,如果她觉得女儿要害她,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养着女儿呢?绝情一点自己跑了,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不给生活费不让她读书……”章慕来想不明白。

    “她不发病的时候看着是正常的呀,之前不是有吃药好转过嘛!”刘冉飞用食指指背推了推眼镜。

    “这么说吧章哥,这种病发病的时候脑子是混乱的,就算把大脑切开具体的发病机制也不能完全搞清楚,只能说不是不治之症,需要靠药物和心理治疗来控制病情。她一个人待在宾馆的房间里,可能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受环境刺激导致她发作,于是她打电话给女儿,但并不是想向女儿求救。”

    “那是什么?”章慕来听他大胆的假设,越听越有兴趣,或许精神疾病发作就是破案的关键点。

    刘冉飞继续说:“她之前说‘等到寒假女儿回来就会对她不利’,为了排除这个危险,她要在寒假前解除危机。有可能一开始她想过把女儿叫到宾馆杀了女儿,可是杀人要偿命,于是她想到更狠的方法,确定女儿会来找她,她狠心刺自己一刀,但是她不是真的想死,所以刺的是右胸,因为刀一直插在胸口没拔出来起到像塞子一样的作用,血没怎么流出来,她觉得血不够又刺得再深一点,她只是伤到肺叶的边缘,还不至于致命。她把房卡藏门口地毯下,就是确定女儿会到宾馆找她。她事先拨好110,就是打算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即按拨通键报警。她甚至想好理由她女儿一定会去握她胸前那把刀,可是她女儿只是骗她根本没打算过去,等得太久血回流到胸腔形成大量的积血,女儿没害成,最后她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听到这,章慕来一直沉默不说话,这真是一件细思极恐的案件!

    过了一会儿,章慕来开口:“你是说,她不杀她女儿是不想自己坐牢,通过自残陷害女儿,没有目击证人她女儿就算无罪也要在局里待上一段时间,这是偏执到什么程度啊,这么想害自己女儿吗?正常人真的很难想明白!”

    “嘻嘻!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说不定她如果成功了,会以自身安全受威胁为理由,去法院申请放弃监护养育权。她不是早离婚了嘛,说不定演这么一出戏,能把女儿判给她爸,从此自己两手轻轻。她除了脑子有问题,还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章慕来看着眼前这位皮肤白得瘆人的法医,仔细想想,刘冉飞的案情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

    章慕来用手指扫了扫鬓角的碎发,心想:堂堂警官学院以全校第一优异成绩毕业的优秀刑警,竟然要靠一个法医来推理案情,想想这自尊还想不想要了!

    ……

    校园里,11点40分的下课铃准时响起,各个教室又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张美丽身边的小伙伴纷纷走到她身边围着她,其中一个女生对她说:“姐,今天中午吃什么?上次的牛肉棒很好吃欸,要不我们今天再偷几根。”说到最后,女生的音量越来越小,旁人听不见,但她们四个自己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美丽看着她的三个小伙伴,说:“去饭堂吃饭!”

    “什么?”

    “走啊,去饭堂!”张美丽对着她们笑了笑,“趁现在没被发现,我们赶紧收手不要再干了。我啊,最近心情很好,感觉一直憋在心里的那股气消失了,为了庆祝我如获新生,今天中午我请客,饭堂的菜你们随便点!”

    说完,张美丽甩了一下她的头发,开心地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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