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宾馆里的尸体
距离技工学校步行不到800米，有一家温心宾馆，粉红色和白色瓷砖贴片的外墙，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反而让人觉得土里土气的。
在g市这种超一线城市，宾馆的房价真不算高，最贵的才380元，最便宜的还有98块钱一晚的特价房，不过特价房数量不多，在“旺季”很抢手。
这里说的“旺季”就是指开学那段日子，很多家长送完孩子到学校，都会在附近住几天甚至一两个礼拜，表面上是想多留几日看看自家小孩能不能适应学校的住宿环境，实际上是家长自己舍不得孩子出远门。
在那段时间，宾馆就成了学校的招待所一般。
“铃，铃，铃————”下午5:40，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同学们蜂拥而出跑出课室，张美丽所在的幼儿教育班都是女生，下课后三三两两地还在课室聊天或者趴在走廊的平台看楼下的男生打篮球。
本来全女生的班级找一个女老师做班主任比较好，可是学校缺人，杨老师她们每个人手上都带着一百多个学生，实在没精力再接手，没办法只能让年轻的男老师接任，不然洪主任就要亲自出马，对比一看，女学生还是比较喜欢“鲜肉”。十几岁的女孩都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尤其是长得比较好看的异性，她们在这个班主任面前也不敢“造反”，个个表现得温柔可爱又乖巧。
从中午到现在，学校都没看到张美丽的妈妈过来找女儿，而张美丽的表现也跟往常一样，她的班主任倒是神经绷紧过度紧张，时不时到课室巡堂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冬季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太阳直射点已经慢慢移到了南半球的南回归线附近，显得夜晚特别长。
学校门口，洪主任叮嘱保安一定要时刻留意校门外，如果有家长过来找小孩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晚上的风一直在吹，听了能让人禁不住打冷颤。
这不是刚过去的秋天那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秋风，而是从北方吹来的毫无感情的北风，似乎在刻意提醒大家冷漠的季节已经到来。
温心宾馆二楼的一个房间窗户被北风吹得不停在震动，“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落。
宾馆的房间布置得很简陋，没有电视机，一台发黄的单冷空调在冬天也发挥不了它的作用，房间的墙皮有部分已经脱落，墙上凹凸不平。
在用粉红色瓷砖铺成的地板正中间放了一张双人床，泛白的床单上有黄色的污渍，被单的边角还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而被子下正躺着一个女人，露出一个头，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张开，脖子以下被白色的被子盖住，胸部的位置拱起，像一座小山？
昨晚的北风刮了一夜，早上醒来温度又降了5度。
章慕来挺关心学校那个女学生的事情，毕竟之前在s市任职时就认识她的母亲，按刘冉飞昨天讲的，她的母亲现在已经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发作起来有可能真的会危害自己女儿的生命安全。
早上出门前他还特意问了问慕汐学校的情况，得知目前一切正常，他提醒慕汐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警多年保持的敏感意识，这种已经产生幻觉又带有攻击性的病人如果不控制住病情，在她身上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概率远远要大于正常人。
章慕来一个上午都在想这件事情。
距离她离开s市说要过来找女儿已经快接近24小时，哪怕是趴在地上爬都能爬过来，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到学校？章慕来心里一直琢磨着。
“章哥，出命案了！地点在龙沿路的温心宾馆，报案人是宾馆的老板，他说有个女人在他们客房的床上被人杀死！”小王急急忙忙地赶来报告。
“走！”
消息传得很快，宾馆外面开始围了不少群众，官方媒体的人还没过来，有些自媒体已经开始到处拍照。
不过，他们拍来拍去也只能拍个街道和宾馆外墙，里面已经封锁了，所有住客都要待在房间里，等待警方的调查。
章慕来一行人跟着宾馆的老板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警官，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动过。”宾馆的老板看样子吓得不轻，他的脸一直朝外，不敢再多看房间一眼。
房间里，一个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前怪异地拱起？
章慕来走过去揭开被子，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在眼前炸开。
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死了，一把小刀插在她的右前胸偏中间的位置，刀插得不深，还有一截刀刃露在外面。小刀一直插在胸口，堵住了一部分血流，不然整个床单会大面积被染红。
这张脸，章慕来记得！
“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是保洁。”
“怎么发现的？”
“她昨天只订了一个晚上，今天中午12点要退房的。前台看快1点了还没见她下来，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就让保洁去敲门，里面没人说话才用备用钥匙开、开的门。一开门就看到她死了，一把刀插在胸口……”
章慕来用敏锐的眼神看着宾馆的老板，“你刚才不是说房间里的东西没碰过吗？她盖着被子，你怎么知道胸口插了刀？”
“呃，那，那是，唉！保洁以为她睡着了，过去叫她，没反应，觉得胸口那个地方怪怪的，就揭开来看……这，她立刻就把我叫过来，我又，把它盖上的。我发誓啊，除了这个，真的什么都没碰，我保证只有我和保洁进来过。保洁吓得现在还一直待在工人房拜菩萨。”
章慕来看了看房间四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窗户外加装了防盗网，凶手要进来杀人后再离开必须经过外面的走廊，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墙角上的摄像头，他跟宾馆老板讲：“把你们外面走廊的监控视频给我们。”
没想到老板耸着肩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有问题吗？”
“呃，这个坏的，没修。不过楼下前台上面那个是好的，入住的都有拍到。”
一楼的监控有两个：前台头顶上一个，能清楚拍到办理入住客人的脸；另一个安装在前台对面的休闲区，位置对着休闲区的沙发，不过这个也是坏的，如果前台没人，对面就成了监控死角，从那儿绕过去也能上楼。
在章慕来他们进行搜索调查期间，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死者就是之前和刘冉飞讨论过的那个有被害妄想症过来g市找女儿的“姐姐”。
根据解剖结果：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当天的凌晨两点左右，凶器是一把折叠的水果刀，直接刺入死者的右前胸。
刀刺了两次，第一次刺进胸口的位置很浅，只刺破皮肤，后面又施加了一股力，刀尖扎伤肺部，捅到肺动脉。第一次刺进去后鲜血从伤口冒出来染红了被褥，之后的第二次扎得比较深，胸前的肌肉条件反射紧紧地裹住刀面，致使伤口的血流得很慢，回流至胸腔形成大量积血。
这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警方根据唯一的监控，排查了宾馆所有住户，至今没发现入住的客人有可疑。
刀柄上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财物没丢失，房间里没有可疑的线索。一个外地人在本地除了正在上学的女儿无亲无故，死亡的前一天下午六点多来到本市，短时间内怎么跟人结的怨对方要置她于死地？
“死者的手机打开了，我们觉得很奇怪。”
小王拿着手机来到章慕来办公室说：“手机界面停留在拨号盘，上面显示死前拨打的最后一个号码是110，可惜没按下拨出键她就死了。还有，死之前她联系过自己的女儿，通话时长是9分钟。这怎么看都像是在求救啊！”
章慕来看完通话记录后问小王：“她女儿还在局里吗？”
“在。”小王沉默了片刻继续说：“章哥，她女儿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怎么说？”
“正常人嘛知道自己母亲死了应该悲痛欲绝吧，至少会伤心会哭，可是她女儿在停尸间认领尸体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神是空洞的，看了几秒就说要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问了问陪她过来的班主任，班主任说印象中她跟母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走吧，我们去跟她聊聊！”
此时的张美丽被一名女警带到局里的会客室正安静地坐着，原本她的班主任想陪着她，张美丽让他在外面等，她一个人也可以。
章慕来和小王说明来意后，就坐在她对面。
“张美丽，这位是我们的章警官，我们技术组打开了你妈妈的手机，现在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好，问吧。如果觉得之前我回答的有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继续问。”
章慕来看着眼前这位长得乖巧文静的女孩，17岁，母亲的死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伤，反而看上去一脸轻松。
章慕来清了清嗓子，“咳咳，同学，我们打开你妈妈的手机发现她死之前跟你通过电话，那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能跟我说说你们聊了些什么吗？”
张美丽眼珠子转了转，说：“噢，原来是这事啊！你不问我都快忘了。”
随后她把身子坐直，“我也很意外，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大晚上的打电话给我，说想见我，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我一个女孩子半夜跑出去不怕有危险啊，再说学校有门禁，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去的。”
“那你怎么跟你妈妈讲的？”
张美丽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章慕来，嘴里说出三个字：“我骗她！”
“骗？”
“她说得那么着急，叫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过去找她，不去会后悔的？我说好啊，我这就去。之后，我关机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