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害妄想
午后，饭气攻心，章慕来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他正准备在抽屉里拿两条即溶的黑咖啡出来冲泡，刚拉开抽屉，桌面上手机突然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刘冉飞的电话。
章慕来快速按下接听键，“喂，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章哥，我想你了，打给你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章慕来冷漠无情地回了一句：“听完了，那我挂了！”
“啊！别别别别啊！有事，有事，真的有事！”刘冉飞急得差点嘴瓢。
“章哥，我今天拿报告回局里，又碰到你的那位姐姐啦！”刘冉飞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调侃的调调。
章慕来闭着眼睛想了想：姐姐！那是他在s市任职的时候遇到过的一个人，年龄40多岁，每个月都会跑来警察局找他，理由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气高大看上他，而是每次她来警察局都报案说：有人想要害死她！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遇到这样的报案者都会打醒十二分精神，耐心地听她描述，询问她觉得有人要害她是在什么时候，具体什么位置，当时跟什么人在一起？
她第一次到警察局报案的理由是：有人一直跟踪她，要拿刀从后面捅死她！
当时章慕来就在大厅，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章慕来的手臂，跟章慕来讲：有个人一直在后面跟踪她，她进超市那个人也跟着她进，她买鸡蛋那个人就跟着在她旁边挑鸡蛋。她离开超市去药店，没想到那个人也跟在后面。
章慕来问她，最后是怎么摆脱那个跟踪者的？
她还故作谨慎，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环境安全才说。
她是趁那个人不注意，在超市里拿了一把水果刀一起结账。她发现那个人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进了小区前的巷子，再跟就到家楼下了！于是她停住脚步，把水果刀拿出来，迅速拆了包装盒，手里握着刀就站在原地不动。
章慕来还记得最后她说的那句话：“如果那个人敢再靠前，我就准备一刀刺过去，到时候再主动来报案说我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正当防卫！”
后来章慕来他们出警，去了她说的超市、药店，把那天她走过的路径跟着走了一遍，还调取了监控录像。
发现她说的那个跟踪者那天到了小区门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小区。
她说的那间超市和药店都开在马路的同一边，从药店出来往前走大概200米就到了她说的那条巷子，巷子的另一边不通马路，尽头就是她住的小区。
那是一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的旧式小区，一共八栋，都是七层，每层设有四户，没有电梯。走访的时候问过小区门口的保安，进出小区的都是住里面的居民，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之后过了半个月，她又出现在警察局的报案大厅，这次是怀疑她工作单位的清洁工要在她的水杯里下毒害死她，她已经一个礼拜只敢喝瓶装水，而且是开盖后一次性喝完，喝不完的立刻扔掉。
章慕来依旧是耐心地听着，看她说到激动的地方还轻声安慰，随后问了问她跟同事之间的关系，下次人走开可以让同事帮忙看着水杯，没想到她表现得更慌张，果断拒绝章慕来的建议，理由是：万一同事也被清洁工用钱收买了一起要毒害她那怎么办？
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又到局里找章慕来，这一次是她经过警察局门口闻到一股不对劲的气味，原本不想进来的，想想还是来提醒提醒大家。
章慕来问她是什么味道，她说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毒的味道。职业习惯，章慕来仍然表现得很和善，但态度非常果断干脆，登记过后直接请她回家。
后面，她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了隔一天就来一次的程度。
章慕来他们发现，从第一次接触她开始到现在，在她身上都没出现过实际遇害的情况，反倒是她口中每一次要加害她的对象和工具都不一样！
如果她真的是受到了威胁和恐吓，有录音录像等证据，章慕来他们可以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对嫌疑人进行罚款和拘留。但如果她是虚构事实扰乱社会秩序，浪费警力，占用警务资源，警方可以依法对她进行行政拘留。
像她这种程度还不算严重的，只能好心劝她离开。
当时还是刘冉飞“救”了章慕来他们。
原本这种事还轮不到一个法医学的高材生出手，可是那家伙眼睛毒，人又八卦，见过那人两次，他就禁不住跟章慕来打听。
一打听，他跟章慕来讲，这人十有八九是有被害妄想。
当时刘冉飞告诉章慕来，看她这症状也持续了一段时间，除了因妄想影响到她部分的生活外，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社会功能没有明显损害，行为也没有特别的离奇或者古怪，估计是大脑中的多巴胺水平过高并且与生活中的压力和自身性格偏差共同作用导致的发病，需要靠药物来控制。如果不控制住病情，以后越来越严重就不是现在这种她只是过来唠叨几句的程度了。
章慕来记得当时那个姐姐有听刘冉飞的建议，去医院找了刘冉飞介绍的精神科医生看病，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出现在警察局里，所有人都觉得她被治好了，怎么现在突然又出现？
“喂，章哥，有在听吗？”电话里刘冉飞的声音变得有点严肃起来。
“有，你说吧。”
刘冉飞继续说：“那位姐姐啊，这次过来是要告诉我们，她认为我介绍给她的精神科医生有问题，给她开的药是想毒死她。我好不容易说服她把药给我看看，结果一看找到原因了！”
“是什么原因？”
“她根本就没按时吃药，那瓶氟哌啶醇片连开都没开过。我打去问精神科医生，之前给她开过奥氮平，服用了一段时间，妄想的症状是减轻了，可是她出现了代谢综合征，头痛头晕和心悸，她要值夜班，这些副作用影响她的工作，她跑去医院差点把医生揍了一顿，两三个人才把她拉开，说不过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医生看她出现攻击行为，就给她开氟哌啶醇，结果她所有药都不吃了，现在又开始发病。”
章慕来知道，她如果一直这样放任病情发展，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最终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章慕来继续问刘冉飞：“那她现在还在局里吗？”
没想到刘冉飞跟他讲：“刚走啦！我无意中发现她包里藏了一把小刀，就是那种折叠的水果刀。我问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她说坐车去g市找女儿，有话要讲清楚，万一等到寒假，女儿回来就会对她不利。我这才打电话给你。”
“你有问到她的女儿在哪里吗？”
“龙沿路的技工学校啊，叫张美丽，不然也不会立刻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跟慕老师她们说了，她现在开始进入激越状态，我担心她不受控，出现攻击或自伤的行为。”
“好，我知道，先挂了。”
章慕来把事情大概跟慕汐讲了一下，如果需要出警，立刻联系他。
……
女生宿舍内，张美丽和另外三个女生刚享受完今天的“战利品”，正准备睡个午觉。突然，张美丽的电话响了，是班主任找她。
张美丽心里有点慌，刚才在小卖部偷东西不会被发现了吧？很快她又故作镇定，她偷了这么多年，从未失手，可能是别的事情。
“喂，班主任。”另外三个女生也凑到一起听。
“哦，好，好，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张美丽跟身旁的几个女生说：“班主任叫我去一趟学生处，没事的，应该是别的事情，等我。”
学生处里，洪主任正站在门口一脸慈祥地等着她。
“来来来，美丽啊，我听说你这周请假比较多，有两天都没去上课，是怎么回事啊？”
张美丽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洪主任，又看了一眼班主任，“我，我周一周二肚子疼，痛经，就没去上课，班主任是男的我也不好意思说来例假，我就说身体不舒服。”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学校有校医，下次不舒服可以找她，实在是痛得厉害她会开药给你吃，吃了就没那么痛。能去上课还是要上的，毕竟你妈妈赚钱这么辛苦给你交学费，你在宿舍躺两天，把钱给浪费了呀，是吧。”
“嗯嗯！”张美丽使劲点了点头。
洪主任开始进入正题，“那个，你最近有跟家里人联系吗？想家吗？或者你妈妈有没有开始想你了，要找你聊聊天这样？”
“我不想家，我在学校挺好的。她，我不知道，她也没找我。”一说到自己的妈妈，张美丽的态度就变得冷漠起来。
“那个，美丽啊，最近学校门口有几个混混，我们会加强安保，不要出去外面，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那回宿舍休息吧，下午上课不要迟到。”
“好！我先走了。”
看着张美丽走远，洪主任回头跟她班主任讲：“最近你多留意留意她，另外学校门口的保安我已经打过招呼，她妈妈如果过来找她，不要放进来，先通知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