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问题的收据
g市的三月还要穿羽绒服，尤其到了夜晚，天上刮来的风都是阴飕飕的。
尽管这样，慕汐和杨老师还是在路边找了间烧烤档，过了饭点，加上刚刚在警察局两人说到口水都干，没心情吃饭，肚子又饿，这时候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的烧烤最适合减压，当然，啤酒也不能少。
“来，慕老师，碰一个！”
“啊——！穿着羽绒服喝啤酒简直不要太爽！慕老师，多亏有你，要不是有你在，我真的搞不定，一边是学生一边是家长，那女生的父母又是特别会吵架的人，有你帮忙跟学生谈，我可以主攻家长，不然我这次真的得举白旗了。”说完，杨老师又猛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慢点喝，空腹一下子喝这么多啤酒对胃不好。按我说啊，要不是有这样的父母，他们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叛逆。”慕汐一边咬着烤鱿鱼一边说。
杨老师顾不上满嘴的烧烤酱：“叛逆？那女生平时不是爱调皮捣蛋的那种学生，谈恋爱我是知道的，有次都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像她这种比班上学生大个一、两年的，就喜欢用‘有男朋友’来证明自己比其他同学成熟，还自我感觉良好，走路都自带一股自豪感，她们这个年龄段思维就是这样。”
烤鱿鱼吃完，慕汐拿起半截烤玉米又啃了起来：“唉，有这样的父母，她想反抗也会被立即打压下去的。加上他们家重男轻女，她在家里就更没发言的权力了，说不定连说话都要看父母的脸色。压抑太久，就想尽快长大，尽快逃离原生家庭。”
杨老师手里拿着一串烤得油光松脆的鸡翅突然问：“欸，你们姬主任怎么一天到晚都往外跑，现在实习生都安排完了，还是一周很难见他一两回？”
慕汐停顿了一下，心想，她知道的事情还是别拿来八卦比较好。
“他每次出去都不会跟我说他去哪的呀，他是领导嘛。”
杨老师点点头：“也对，来，再碰一个！不过刚刚你们姬主任也是搞笑的，一来就一句：‘不用担心，这里面的副支队长跟我是老乡，我们很熟的，后面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哈哈，他是不是不知道原来的副支队长要退休了。”
“退休？”太饿的缘故，慕汐很快把半截烤玉米啃完了。“我印象中好像见过，来学校做消防安全宣讲的是吧？看他年纪，没到退休年龄呀，我们学校有些老师比他还老好吗！”
“我听说他是年轻的时候弄伤腿没注意，到年纪了旧患复发，就只能提前退啦。前两天，有个新来的接手，我们洪主任见过一面，回来跟我们讲，那外形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又高又帅，那张脸呀就像用刀雕刻出来的，五官分明，我们主任说他一个男的活了50年，那位警官的颜值在他心目中绝对能排到前三。”
“哈哈，那在洪主任心目中最帅的前三另外两个是谁啊？”慕汐笑着问。
杨老师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忍不住大笑：“排第一的是刘德华，第二是古天乐。哈哈哈！我让主任加把劲，跟他混熟一点，每个学期学校消防安全宣讲的时候把他请过来，让我们学校的女老师也开开眼。”
杨老师吃得满嘴都是油，慕汐连忙给她递纸巾，“快擦擦，你看你这吃相，你那白色的羽绒服万一弄脏了很难洗的。”
两人吃得饱饱的，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我订的烤鸡翅和烤鱿鱼什么时候好呀！”
两人同步回头一看，竟然在人群里发现林老师，正催着她的订单。
“哼！不是牙疼吗，还吃烧烤啊！撒谎都不做全套！”杨老师一脸不屑，“哎，慕老师，我们要不上去打个招呼吧，吓一吓她！”
“算啦，走吧，早点回去洗澡睡觉。”
慕汐不想跟她有任何冲突也懒得理她这种人，毕竟一个办公室的，而且姬主任什么事情都偏帮她，慕汐只会落下个吃力不讨好的收场。但有件事情，慕汐还是想亲自查证一下。
在警察局的时候，陈小明拉着她到一边跟她说了些悄悄话。他不太愿意跟他班主任沟通，是因为他到了电梯公司后，发现他的班主任一直在撒谎。
实习前跟他们电梯班的人说去了公司一个月后能月入过万，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学校林老师和姬主任还专门借用一节课的时间，到他们班上宣传考《特种设备安全管理和作业人员证》的事情，他们也知道特种设备操作人员必须持证上岗，就是那费用太贵了，考一个证要四千多块。
有些同学上网查，发现其它地方报名费能少一半，有些地方一千多就能报名。有个同学说他舅就是做电梯维保员的，他可以不参加学校的考试，他舅那里也可以报名。
林老师一听很多同学不报名就立马变脸，之前说那证有多好的时候还笑嘻嘻的，班上同学说太贵就开始摆臭脸。
姬主任在一旁还跟他们说，那都是骗人的，便宜没好货，发的都是假证！不然就是分段收费，后面想拿证还要再收钱，学校是一次性收费才显得贵。
陈小明的同学跟他们理论起来，如果证是假的，他舅怎么可能一直干到现在，证都是要复审的，复审不过也不能继续干这一行。
毕竟班上有家里干这行的同学，他们两个门外汉再理论下去只会吃亏，那节班会没到下课时间他俩就灰溜溜离开了课室。
班上30几个学生，最后报名交费的只有3个人。陈小明也在其中。
交费后，姬主任和林老师对这3个学生特别关照。
姬主任亲自开车送他们去外面上考前培训班，还特意叮嘱他们要好好上课，不要浪费家里的钱，不要跟旁边的人聊天，聊天就听不到老师讲课的内容了。
有时候看向窗外，会发现姬主任在走廊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上课；等到上完课，姬主任还会开车过来接他们一起去吃饭。
尽管被姬主任这么盯着，陈小明还是找到机会跟班上一起上培训的学员聊到培训费的问题，这一聊才发现他们几个交的费用比学员多了两千多。
他们还没毕业，林老师在班群上经常拿毕业证来压他们，时不时又重提考证的事情，很多同学越来越反感，现在很少有人理她，有些同学甚至把她的微信拉黑了。
陈小明告诉慕汐，他们当时每人交了4800元的考证费。姬主任说钱会分开两笔，一笔交给培训的，另一笔交给出证的。叫他们有疑问记得第一时间找他，不要自己瞎打听。
但是陈小明问过一起培训的学员，学员说他在别的地方报名交的是2600元报考费，而且是全包的，培训+教材+考试，如果是分开，让他们看看收据上是怎么写。
他们仨才想起来，收据被姬主任收走了，当时说是要拿回去写证明什么的，证明他们有报考，不然以后就算考过了也拿不了证。他们一时三刻也没听懂，就傻傻地把收据给了姬主任。
那段时间他们就想着先把试考完了再说，而且，在他们一直以来的印象中，老师的职业都是神圣而伟大的，做什么都是为了学生好，不会害学生，他们就相信了姬主任和林老师让他们参加考试是一心为他们好，而且交了这么多钱，姬主任又是当司机又是请客吃饭的，其他学员可没有这种待遇。
考完试，有一个同学想起来收据的事便打电话问姬主任，说能不能把收据还给他们，没想到姬主任脾气很大，没等那同学说完就开始凶他，说什么试都考完了还要什么收据，拿到证就可以月入过万，还想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干什么！
之后，他们仨每次找姬主任和林老师，俩人的态度来了个180°的大转变，考试前有问必答，考完试后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慕汐当时越听越糊涂，这学生到底想干什么？
慕汐在警察局时也摆明立场，既然选择跟她讲这件事，就要信任她！
陈小明后面才坦白，他们怀疑姬主任和林老师拿了他们的钱！让慕汐知道后千万不要说出去，他们怕拿不了毕业证！
慕汐跟陈小明说，关于电梯班考证的事情学校都是由他们两个老师负责宣讲和收费，再统一交到财务的，没有其他老师参与过。而且电梯班一直是他俩带，从不让其他老师插手。
但也有一种可能，姬主任真的拿钱去疏通关系。慕汐叫他们保存好转账记录。
临走的时候，慕汐还特意交代陈小明，当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他女朋友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还有他俩学业的问题，他自己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先别节外生枝。
慕汐心想：姬主任和林老师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啊，就不怕学生直接闹到校领导或者局里吗？他们是觉得技校生好骗，还是仗着自己是老师就算学生有意见也没这胆量跟他们作对？
慕汐不止一次在办公室听到林老师拿毕业证来打压学生，还自以为是地坐在位置上说她带的班哪个哪个学生不听她的话，等他回来拿毕业证就卡死他！慕汐坐在前面忍不住回她一句：“你有什么权力去刁难学生？”听到这句林老师就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慕汐在饭堂买了杯豆浆、春卷还有流沙包，拧紧袋口就往办公室方向走。
一进门，慕汐就听到林老师大声说话，“主任啊，我这牙齿还没好，昨晚疼了一晚上，我等等吃完早餐要再去复诊哦！”
慕汐给了她一个白眼，真没眼看！
姬主任依旧是坐在最后那排的位置，听他敲鼠标那熟练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在玩经典的纸牌游戏。
盯着屏幕那双透着狡黠与心机的眼睛，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啊，主任，主任啊，我要去复诊了，我走啦。”说完林老师走到慕汐旁边拍了拍她的肩旁：“慕老师，昨晚辛苦你啦，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后面还要继续麻烦你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啊。”
慕汐回了她一句：“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帮？你自己带的学生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老师没想到慕汐会这么回复她，接不下去，拧头就走。
“那两个学生今天去医院，我过去看一下他们。”后面传来姬主任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啪！门被用力地关上。
慕汐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想，这不是机会来了嘛！
慕汐特意走到走廊边上看着林老师出了校门，没多久，姬主任也开着他那辆白色奔驰suv离开学校。
为防止有学生和其他老师突然过来，慕汐把门反锁。平时只要有人，办公室门都不锁的，锁上就是人都出去了。
为了不弄乱他俩的桌面，慕汐特别小心，尽量一次不挪动太多东西，挪动过的都按原来摆放的位置放好。
很快，慕汐在姬主任座位旁边的第二格抽屉里，发现一本收据。
奇就奇怪在，收据上面开的都是这两年电梯班的报考费，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慕汐发现，去年的电梯班报考的学生有4个人，今年是3个人，除了第二联红色的那张不在了，其它还留着。
收据最下方，就只有经手人的位置签了一个“林”字。除外，没有财务任何人的签字，也没有盖“财务专用章”。
慕汐印象中，学校开的收据上是有个红色印章的。
按陈小明那晚说的，姬主任拿回了他们的收据，慕汐心想，会不会也放在抽屉里了。
翻了一阵子，陈小明他们那几张收据倒没找到，但在最底下被折叠了好几层的一堆废纸里，有些红色的像是收据的用纸。
慕汐小心地打开，看来陈小明可能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