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怀孕
一个寒假，慕汐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第一次直面死亡，钟盛坠楼的案件结了案，学校给了钟盛父母5万元的慰问金，原本保险公司和工厂加到一起赔偿金是15万，后面工厂再加了点钱，变成20万，加上之前姬主任私人给的10万，一条生命只值35万！
在姬主任眼里，处理问题就是花钱把问题解决。
慕汐突然想起来，她刚来的时候，但凡有学生自己不想干跑掉，公司没发工资，打去政府热线投诉，局里反馈到学校这边，姬主任都很焦急地跟投诉的学生讲，工资由他来垫付，学生想拿钱就要去撤诉。
有一次，慕汐刚接手一个班，莫名其妙收到学生投诉工厂没按时发工资。慕汐后面了解到，就是工厂财务出差，全部员工发工资的时间要延后几天。没想到姬主任知道后反应夸张又激烈，先把慕汐骂一顿，随后竟然叫慕汐先给那个学生800块，就说是老师可怜她，自己掏钱给她发工资。
这一听就觉得不合理，甚至有点可笑！
慕汐没理会姬主任，把了解到的情况跟学生讲，同时也让学生平时多跟同事沟通，遇到问题自己先了解一下情况，不要动不动就用偏激的方式去处理，浪费政府资源，自己在工厂领导面前也落下不好的印象。
最后，学生自己主动去撤诉，没过几天工资也到账了。就是姬主任那副生怕事情闹大别人会查到他私底下干的那些事那副紧张的模样，慕汐看着就不爽。
这几天是下学期的开学日，学校门口站着的都是学生处的班主任，有些家长跟着学生一起过来的，还会拉着老师了解自家孩子的学习和学校生活情况。
靠近学校大门的几棵洋紫荆开花了。今年可能气候不好，花骨朵很少，稀稀拉拉地挂在枝头，偶尔有一两处花朵比较密集的，学生三五成群拿着手机在花下拍照。
想看粉红色的花朵铺满整个树冠要看明年的运气了。
开学第一个礼拜，大家还是一副慵懒的状态。上早课迟到的学生每天都有很多，学校操场边上每天都站着两三排迟到被罚站的。办公室那位林老师白天哈欠就没停过。
慕汐也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她心里一直有个牵挂。从镇上回来的前一天，她主动加了赵队的微信，还问他要了电话号码，希望警方调查有进展能通知她。
她还想再见一见章慕来，看看眉眼间他跟自己有没有相似之处，想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红色的胎记，想问问他名字的由来。
“怎么可能嘛，外形就不像了，我们家没有高个子，他净身高都有一米九了。”慕汐一时没忍住，坐在办公室自言自语。
突然身后的林老师一阵风一样冲出门：“下班啦，走了！”
慕汐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唉，同人不同命。”
姬主任一如既往地去实习单位盯着那些学生，一个寒假跑了不少，他钱包肯定不爽。早上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慕汐要把钟盛意外坠楼的报告写完。
明明是林老师带的学生，她倒轻松，平时马屁拍得好，一句报告她不会写，后面什么事也不用她干。
整个事件慕汐亲身经历，报告写起来也不费劲，很快她就写完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学生处的杨老师一个箭步冲进来大喊：“啊！办公室就你一个人啊，林老师呢？”
慕汐愣了一下，缓过神来，看着杨老师额头的汗珠，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说：“她早就下班了。”
“啊！呼……那我打个电话……”杨老师一边喘气一边掏出手机。
“喂，林老师，你带的那个电梯班的实习生陈小明，昨晚跑回来把围栏弄坏了，现在在警察局待着，你快过来学校，我跟你去一趟警察局。”
杨老师开了免提，慕汐听到电话那头林老师支支吾吾地，说半天没说出完整一个句子。
“我…不行啊……就是赶不回去了，我在诊所，牙疼，嘶……疼到睡不着，今晚一定要看医生啊！”
“怎么突然就牙疼呢，昨天在饭堂你不是说你牙口很好，没有烂牙吗！我大牙烂了你还在那笑我，说我不注意口腔卫生。”
“就是突然疼的，不跟你说了，好像叫我名字，先挂了。”
慕汐坐在位置上看着杨老师，心想，关键时刻她都是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
上次督学检查要准备资料，她说自己拉肚子，下班慕汐就看到她在校园小卖部买雪糕和辣条吃。
这次一听要去警察局，牙就开始疼了，就在刚才上班的时候她还在办公室吃母亲牌的牛肉条，这种零食又硬又干，要不停地嚼，牙疼怎么啃得下。
“慕老师，麻烦你等我一下，先别走，我们领导刚才说你们办公室得有人跟着过去，我先去找领导，一会儿回来。”说完，杨老师一个箭步冲出去。
慕汐看着空荡荡的门点了点头。
干等也无聊，慕汐打开朋友圈，看看外面实习的学生近期的动态也好。
没想到竟然被她刷到林老师撒谎的证据，就在5分钟前，她还在发朋友圈：标题——宿舍点外卖的幸福生活，下面是一张炸鸡和薯条配可乐的照片。那张桌子慕汐一眼就认出来，在她宿舍见过。
呵呵，撒谎精！
不过，林老师确实是那种撒谎撒出经验值的人，很快，慕汐再往上翻的时候，刚刚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她删了。
走廊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没到声音先到，杨老师冲上来，一边喘气一边就想拉着慕汐跑：“慕老师，你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吧，姬主任说塞车没那么快回得来！”
慕汐拎着包、锁好门，在后面跟着杨老师。
“学生弄坏围栏，教育过后，让他家长出钱维修不就行了嘛，现在怎么警察局不放人吗？”走得太快，慕汐都开始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唉，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出了校门再跟你说，出大事啊！”杨老师一副慌张至极的模样。
走出校门几百米远，杨老师放慢了脚步，一边挽着慕汐的手，一边四处张望，确定附近没学生，她在慕汐耳边说：“那男生晚上一点多回来学校，没带学生证，保安看这么晚了让他找他班主任，他不说话就走了。谁知道他跑去把宿舍旁的围栏弄坏了，自己爬进来。”
“力气这么大呀！”慕汐多少有点看热闹的心理。
“那地方本来就松了的，只是一直没修，不知道的人也看不出来。唉，我跟你说这后面的才是大问题！”
“那男生，把我带的班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啦！”
慕汐瞪大双眼看着杨老师，“不是吧，特意回来看老婆孩子吗？”
“唉，你这么说也对！”
“惨了，不会未成年吧！”
“不不不，成年了，两个都成年了。女的是农村的，晚了上学。”
“哦，但这也要看受孕的时间吧，万一受孕的时间还没到18呢？”
“啊！慕老师，我的心脏不经吓啊！”
“你天天查宿舍没看出来她肚子有什么异样吗？再说，宿舍的人如果知道了不说就是知情不报。”
“冬天穿这么多衣服也看不出来啊，我也不知道要几个月才开始显肚子。”
“我继续说完啊，咳咳。”杨老师清了清嗓子。
“男的知道女的怀孕了，觉得自己在外面能赚钱，就想回来带女的私奔！住宿生外出保安要查学生处签字的出行凭证，他们也伪造不了，我猜他们早就知道那个地方能逃出去。”
“那女生也算听话，出去了还跟妈妈讲，今天一早她妈妈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半夜出去了。”
“宿管阿姨不是守着宿舍门口吗？”
“别指望她们，宿管一早就关灯睡觉了，门也没锁，就只是关上，没钥匙都能开。我也不可能晚上不睡觉守着她们啊。”
警察局内，一对小情侣像犯下滔天大罪一样，低着头不敢讲话，一旁，女生的父母板着脸，穿警服的警员很年轻，像刚从警校毕业的样子，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去。
看到慕汐和杨老师进来，警员立马站起来，“杨老师！呃，旁边这位是？”
“她也是学校的老师，陈小明的班主任不能过来，她来了解一下情况。”
女生的妈妈见状走过来，“她不是班主任，她来，她，她能做主吗？”
慕汐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急不慢地说：“我也是带毕业班的班主任，陈小明的班主任是另一位林老师，可是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毕业班都归我们这个办公室的老师管理，如果你要找一个有权力的，我们姬主任晚点会到。至于能不能做主的问题，他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女生这时候抬起头，慕汐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心想：唉，下手可真重啊！
“妈，我过几天就19岁了，虚数都20了。他现在有工作，有收入，我们能负责！”
没等那女生的妈妈开口，她父亲先把她骂了一顿：“你们能负责，能负什么责？生养一个小孩要多少钱你们算过吗？我好不容易把你安排到城里上学，学没上完，学人家怀孕，浪费我的钱！”
对女儿撒完气，这位父亲转头怪罪自己的老婆，“你这婆娘，我早就说了，女儿不用读那么多书，早点进厂打工给家用，儿子还在上小学，留多点钱给儿子，以后儿子才更有出息。”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是谁听到这学校的招生老师说，只需要读两年，第三年出去实习可以自己赚钱交学费，还可以给家里补贴，你开心得立马就说好的！”
一来一往，女生的妈妈也不示弱，这个家庭看着就像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处模式。
年少时的叛逆，多多少少与家庭教育有关。
这一家人吵起来不在乎谁更有理，只比拼谁声音大，谁先累，吵不动自然就停嘴，可别打起来就好。慕汐也不想做“和事佬”。
矛盾的冲突点还是在这两个学生对怀孕的态度上。慕汐走到男生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小明。”
“陈小明，你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陈小明抬头看着这位陌生的老师：“我，有时候三千多，我们按绩效的，跑得多就有四千多，我们的维保组长接的维保项目多的时候，试过一个月拿九千，勤奋一点我觉得我也可以。”
“那收入还不错，每个月都能拿九千吗？”
陈小明停顿了一下：“也不是，平时他也是五、六千的样子。”
“就是说，不会经常遇到项目多的时候，有可能堆到一起做，那个月每天加班，每天往外跑，才有可能拿这么多，是吗？”
陈小明点了点头，紧抿着嘴。
“你现在是实习，能确定一年实习期满之后，公司会正式录用你吗？”
“那我也可以去送外卖！”
“好，有手有脚，只要肯干，也不会饿死。”
慕汐转身看了看杨老师，经过她的调解，女生的父母终于肯安静下来好好说话，杨老师夹在他们中间，不站队，也不偏帮任何一方。
慕汐看着女生：“同学，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吗？”
“应该是，刚放寒假的时候。”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怀孕的？”
“大姨妈没来，我到外面药房买了验孕棒，自己验出来的。”
“哦，那就是说没去医院检查过！那你知道备孕吗？检查男性精子的数量和质量，女性子宫发育情况好不好这一类，当然没有备孕也是能怀孕的。但是，现在生活水平提高，对下一代的要求也会更高。不仅需要一个健康的小孩，还需要一个高智商的小孩，才能适应以后高速发展的社会。每个父母都有责任在孩子到来之前做好准备，这就是备孕。如果没有及时做好检查，有可能出现胎儿畸形或流产。”
“你想对小孩负责任，不是跟着小孩爸爸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的，当下，你要先去医院做个检查，之后我们再考虑该怎么做。”
说完，慕汐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未来他们要面对的事情肯定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由于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和关怀，无助的他们只能凭自己有限的人生经验来做判断，走弯路、意气用事或者硬抗到底，只会使得他们越走越累，逐渐对未来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