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贩子杀婴案Ⅱ
经过后续的调查，人口贩卖“一条龙服务”逐渐浮出水面，他们把孩子拐走只是其中一步，联系买家、寻找卖家、中间搭桥、与不法医院和黑心医生合作伪造“亲子鉴定”和“出生证明”、与火葬场工人合伙焚烧卖不出去的小孩……分工明确，已经形成“机构化”运作。
早些年价格还不算高，运作成熟后竟然逐渐稳定下来。
从卖家那里收回来的小孩大概给1到2万的“营养费”，当然这钱也是由买家出，算是定金，他们可不会做亏本“生意”。转手出去一个小孩平均卖5万左右，办“出生证明”和小孩分开来卖，需要办证要再给5万。当然，男孩的价格会比平均再高一点。
除了自己人拿钱，他们还要把钱分给黑心医生和火葬场工人。黑心医生伪造一份“出生证明”收费2到3万，火葬场工人帮忙顺便烧一具尸体要给两千。
火葬场的工人会偷偷将事先被他们弄死的小孩跟开具死亡证明的尸体一起放入焚烧炉里烧成骨灰。那些死者的家属对骨灰量也没什么概念，敲碎了装一起也察觉不出来多了一个小孩的骨灰。
他们贩卖人口的队伍里，还有专人对跑腿的同伙找来的买家和卖家做筛选，买家要求有结婚证、户口齐全、不能生育又极度需要小孩；卖家要求意外怀孕、不想抚养、双方达成一致不要小孩；不能满足要求的拒绝合作。
通常平时联系的、负责收钱的、负责交“货”的由不同的人组成，交易达成后会全部失联。
就这样，张春梅跟那位搭伙过日子的男人干了好几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男人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张春梅也联系不到团伙里其他人，之前见过几面的同伙，只要孩子一卖掉，人也散了。
她有想过自己干，但是孤军作战她也害怕，无奈之下干回老本行，去餐馆打零工。
饥一顿饱一顿，那个男人走了十几年也没再回来，张春梅看着自己年老色衰，只能回到八卦镇。
借着年轻时学会的本领，她自己在附近几条落后的村落帮产妇接生，后来又在这边的火葬场找了一份搞卫生的工作。
看惯婴儿出生时周围人的悲欢，想起以前做人贩子时那钱真的很好赚，张春梅又动起了歪念。
会找她私人接生的不是穷就是小孩见不得光，遇到生下来不想要的，她会主动开口试探，对于很多封建迷信、有着根深蒂固宗族观念的人来讲，花点小钱就能把“生女儿等于生了个麻烦”这事处理干净，自然容易跟她达成一致。
很快，张春梅就说服了这边火葬场负责焚化的工人跟她合作，把被她弄死的婴儿跟那些尸体放一起火化，最后把骨灰敲碎一点，也看不出来，完事后焚化的工人能拿到一千块的报酬。
后山那具婴儿尸体之所以要土葬，是因为焚化的工人突然遇到车祸意外死亡，她自己进去操作会引起怀疑，只能找个地方埋了。事发后按她的口述，每天她都会从厨房的窗户往后山埋尸体的地方看，就怕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之后过了三年，她再也没帮人接生。
没想到啊，几个小屁孩到山上玩“寻宝游戏”，把大人的手机给埋了，大人一时心急使劲往下挖，意外让女婴重见天日！
“从张春梅这里下手，说不定我们能破一个大案！”卷毛便衣说得都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天，他们就把张春梅带回局里。
告别过卷毛便衣后，章慕来一行人开车往s市走，实习生钟盛坠楼的案子还要到网吧核实一下唐子龙的口供，另外，让未成年人进网吧，得收拾一下网吧老板。
章慕来靠着座椅后背，闭目养神，突然他开口问刘冉飞：“我看了尸检和调查报告，上面没显示说找到张春梅的头发啊，什么时候发现的新证据，怎么没写进去？”
“嘿嘿，章哥，我要不这么说，她有那么快招吗！再说，我的确有找到类似头发的物质，但还没化验。”
章慕来斜眼给了他一个眼神。
“哎呀，你们就好啦，出差还能顺便泡个温泉，那小镇的温泉网上都是好评，我早就想去了。”刘冉飞说完忍不住在车里伸了半个懒腰。
前面开车的警员想起那晚泡温泉就一脸兴奋地说：“是真的很舒服，特别是现在这天气，泡着都不想起来。”
章慕来没理他们，他继续闭上眼睛头往后靠，没人发现，想起那晚上温泉旅馆发生的事，他两个耳根都红了！
这边，章慕来一行人到网吧核实过后，再结合多天调查结果和反复比对现场勘测记录，钟盛坠楼的案子没有新证据呈现，没有自杀倾向，也符合意外坠亡的情况，准备作结案处理。
另一边，张春梅把当人贩子那些年做过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也许是步过古稀将近耄耋，做过这么多坏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临终前不做些好事，下到地狱连阎王都要惩罚她。
按她的口供，在最高峰的那两年，经她手拐卖的小孩近50人，还没算上散落各地的同伙作案人数。
以前，每年走丢的孩子非常多，能找得回来的屈指可数，漫无目的地找孩子成本有点高，有些人也会慢慢放弃，选择再生一个。
在张春梅的回忆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第一次作案那次。
那是冬至前的一个傍晚，江南小镇的天色阴沉沉的，快过节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准备食材，小孩子借着节日气氛也会闹着家里的大人买些馋嘴零食。镇上的那个农贸市场那天挤满了人，准备拆迁的缘故，地上多了很多临时摊贩。
张春梅一边假装买东西，一边盯着前面的孕妇。孕妇一手拿着一袋包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紧紧地跟着妈妈，安静乖巧又可爱。
走到一处卖水果的档口，孕妇想挑几个苹果，她松开了牵着儿子的手，张春梅还记得孕妇转身对着小男孩说了句：“不要乱跑”。
突然，张春梅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挤，是出口处卖糖稀的老奶奶拉着车子过来了。糖稀就是现在说的麦芽糖，老奶奶手脚麻利拉起来长长的一条，再用竹签卷起来，车子旁很快围了一圈的人。
小孩子都拉着身边的大人往老奶奶的方向走，张春梅觉得这是个好时机，现在不下手错过了后面就很难了。顺着人流，她一手抓起小男孩的手，快步往门口方向走……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这是张春梅嘴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对于她这种没生育过的农村妇女来讲，是没法同情父母丢了孩子的那种悲痛的。
孩子抱出去后她立即转手给了一个叫小林的同伙，那个男的抱起小孩捂住他的嘴就跑，一眨眼就不见了。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从来不会以真实姓名相称。
卷毛便衣看着案宗心头一震，有生之年，他要将这个犯罪团伙成员全部抓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