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漏逢雨
“报！西南蛮邦进犯，已经打到关外了！”
“我们的人呢？”景仁皇帝揉着太阳穴，双肘撑在案上。
“损失惨重。”跪在地上的人不敢抬头，摇曳的烛火反射在铠甲上，地上人的脸时明时暗。
“朕知道了，退下吧。”
殿外的槿安路过听到了传令兵对父皇说的话，本来要踏进大殿的脚还没踏出去，伸在空中停滞了半晌又收回来了。
还是不去打搅他了，眼前还是战事更要紧。
玉妃的身体从某天开始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太医诊了又诊也找不出法子。
槿安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也帮不上忙，他想叫父皇去看看母妃，眼见着父皇这里也是自顾不暇。
他叹了叹气，走到花园的池子旁边，看着月亮照在水面上，仿佛坠落的星河，在水里发光，随水波摇晃。
他的心也和那池水一样，一阵阵风吹，激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厉哥哥，我新做的簪子好看吗？”
声音从草丛后面的那个亭子传来。
槿安蹑手蹑脚地挪到草丛后面藏着，探着脑袋出来看。
亭子里是槿菡和槿厉，槿菡在亭子中间转着圈，兴奋地说着什么，一旁的槿厉愁眉不展。
“厉哥哥，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嘛。”
“菡儿，厉哥有些累了。”说着槿厉卡了掐两眼之间的鼻根，其间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厉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菡儿了。”槿菡撅着嘴拉着槿厉的一只手晃啊晃的。
“怎么会呢，我答应了父皇到十四岁就娶你，等我们菡儿长大了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喜欢别人？”
槿菡两手抓着槿厉的肩膀，站在槿厉面前，槿厉的两只手环抱着槿菡的腰。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嗯？”
槿厉抓在槿菡腰上的手抓了几下，槿菡顿时觉得痒得直不起腰。
“厉哥哥，我错了，菡儿错了，菡儿胡说，哈哈哈……不要，不要抓……”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亭子里打闹，寂静的夜里两人的笑声好似平静水面投来的一粒石子。
两人嬉笑间，槿菡一个没站稳坐在槿厉的怀里，槿厉的手下意识抱住了她。
槿菡双手搂着槿厉的脖子，记忆里的厉哥哥也慢慢长大了，长成了大男孩，脖子上也长出了凸起的喉结。
槿菡这样仔细地看着槿厉的脸，槿厉盯着槿菡，喉结不自觉地向下移动了一下，槿菡的手指随着目光停留在喉结上。
“厉哥哥……”
“菡儿……”
远处的槿安看着两人慢慢靠近的身影，不敢出半点声音，一步一挪地离开了水池边回到玉芙宫。
回到玉芙宫，沈禾音趴在玉妃床边睡着了，小小的脑袋枕着胳膊，呼吸一下又一下，肩膀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槿安看到玉妃半眯着眼醒来了，正要开口，玉妃闭上眼睛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槿安慢慢地走上前，不出声地坐在床边，握着玉妃的手看向熟睡的沈禾音。
大冕眼看陷入风雨飘摇之中，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父皇的忙。
第二日，就有大臣启奏，说西南战事紧急，需要派出一队人马去往前线支援。
“楚相，你意下如何啊？”皇帝听得头痛，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人递折子，昨天夜里收到消息就一夜没睡。
“臣以为，现在两位殿下年纪尚小，大将军常年征战西北，对西南地形和局势并不熟悉，眼下西南节节败退，军中士气低靡。”
楚子离又在啰里八嗦讲些什么，说了半天也没有直说谁去。
“爱卿不妨说重点。”
“呃……臣以为，当下的最佳人选，非北宸王莫属。”
皇帝当然知道没得选，北宸王是最合适的。但北宸王也年事已高，西南险恶之地，槿菡又尚年幼，自己的身体也堪忧，若是北宸王在西南遭遇不测，大冕又失去一条有力臂膀。
自己一大把岁数了，不可能放着一大堆国事御驾亲征，玉妃眼看也不行了……皇帝越想越生气。
“除了北宸王，还有没有合适人选了？”
“这……”楚子离躬着自己老化严重的身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能像北宸王一般英武强干，能领兵制胜的人了，作揖掩面后退着。
“陛下，臣自愿前往西南，为大冕分忧。”
北宸王上前一步行礼，看向景仁帝。
“仲青，你当真愿意？”
“陛下，身为大冕臣子，理当为国尽忠，更何况臣是陛下的手足，更应当为陛下分忧，臣愿前往，必将鼓足士气，屏退蛮乱，保我大冕安定。”
“好，命北宸王为镇国大将军，前往西南前线。”
出征那日，皇帝亲自登上城头，目送北宸王出征西南。
“陛下，玉芙宫来人了。”
一旁的内臣跑到皇帝身边悄悄说着，皇帝刚目送了北宸王出征就匆忙跑下城楼。
宗祠里，跪着四个小小的人儿，一个个双手合十念叨着。
“求祖宗保佑，，保佑所有人平安，保佑父皇、叔父还有玉娘娘平安，保我大冕平安无恙。”槿厉对着祖宗牌位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深深磕头。
“求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希望爹爹能从西南平安归来，玉娘娘的身体赶快好起来！”槿菡跟着槿厉一同跪在地上。
“求老天保佑，保佑王爷和玉娘娘平安，保佑大冕平安。”沈禾音双手合十念叨着，双眼紧闭，重重地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独独槿安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头深深埋在蒲团里，眼泪浸湿了紧挨着的那一片布料。
“希望母亲平安无事，儿子愿意用任何东西换。”槿安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