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小无嫌猜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谁来说说这两句，怎么解释啊？”
楚子离摸着他的花白胡子，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捻着那几根白毛。
“来，厉殿下，你来说说！”
“是说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不要整天沉迷于情爱，要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槿厉的小手攥成拳头，站起身来，高昂着头，他显然对自己的答案胸有成竹。
“嗯……安殿下，你的看法呢。”
“我觉得这句话，有偏见，表面上看是说女子易于沉迷爱情，容易被辜负。
但深层意思不就是，男子的感情大多虚伪，劝诫女子不要相信男人说的话。
可世上的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怎么能说是男女有别呢。”
“哈哈哈……好哇，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见解，老夫，受教了。
你们俩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都对，也都不对，世道如此，女子所受的教条确实多一些。
同样的问题，女子要承受的指责与约束也要比男子多啊。”
“那为何要规劝女子不要听信男人的话，而不教男人不要骗人呢？”槿安站起身来看着楚子离，发出了孩子疑问。
“好问题！安殿下啊，你觉得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
槿安的小手不安地相互搓着，抬起的头又慢慢低下去，刚才提问时的兴奋也早已烟消云散。
“慢藏诲盗啊，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还是要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犹可说也。”
楚子离说完，缓缓地转过身，看了看一旁的槿菡。
“小殿下，你呢，你听懂了吗？”
小两岁的槿菡刚学会背诗，这样描写男女之情的诗，对她来说还是晦涩了一些。
楚子离走到堂桌旁边，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扇子扇了扇，又看看外面的太阳，知了还在不停地叫着，十分刺耳。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诸位小殿下，还有沈姑娘，要勤加复习，改日要考背诵，若是不会，我可是要，禀报陛下的。”
楚子离说着用食指点了点堂下的槿沈四人，又对着空气双手相握做了个揖。
“耶！放学咯！捉蚂蚱咯！”沈禾音第一个跳起来跑出学堂。
“这些小毛头。”楚子离一边笑着一边摇摇头，“正是两小无猜，天真烂漫的年纪啊，羡煞我这老匹夫了。”
这年，是冕朝三十二年，沈禾音六岁。
“这是孩儿的文章，请父皇过目。”槿厉微微颤抖着把自己写好的上元赋拿给景仁帝看。
“嗯……厉儿的文章尖锐有余而气度不足，还需要再长进些才好。”
景仁帝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槿厉的文章。
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儿子们有出息，他的年纪大了，大冕的朝政还不稳。
他需要一个能够继承他宏图大志的太子，大冕需要一个能够励精图治爱国如家的天子。
“来，安儿，让朕看看你的文章如何？”
“嗯！好，好哇！安儿这一手好文章，行云流水，颇有我的风范！来，安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槿安不自在地回头看看槿厉，他正抓着自己的文章，站在地上像一只被打湿的风筝，低着头听着父皇对槿安的夸赞。
景仁皇帝拍了拍槿安的肩膀，又看着站在一旁的槿厉。
“你们两兄弟要多相互交流，文章上不分君臣，唯贤唯能，要一起进步才好啊。”
说罢，槿安和槿厉向景仁帝行了告退，一前一后走出大殿门。
“你的文章能借我看看吗？”槿厉看着槿安手里的几页纸。
“厉哥哥，你别难过，父皇他很看好你的，他还时常叫我多向你学习。”槿安说着怯怯地把手里的文章递过去。
“得了吧。”槿厉一把夺过文章，瞪了一眼槿安，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寝宫。
槿安沮丧地踢着花园里的石子，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槿厉的文章一向被楚丞相夸奖。
怎么到了父皇跟前，只字不提厉哥哥的好，只是夸自己。
槿安不知道怎么安慰槿厉，怎么说都像是在炫耀。
“安哥哥，你怎么啦？”沈禾音看到了蹲在花园里垂头丧气的槿安。
“阿音，我是不是很讨厌？”
“安哥哥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阿音不会觉得安哥哥讨厌。”
“好阿音，父皇今天夸奖了我。”
“那你怎么还不高兴？”
“父皇只夸奖了我一个人。”槿安看着沈禾音懵懂的大眼睛，无奈的笑了笑。
“嗯……阿音不明白。”
“阿音以后就明白了。”
“反正阿音知道，阿音不讨厌安哥哥。”沈禾音抓着槿安的手轻轻地晃着。
“那阿音喜欢我吗？”
“嗯……喜欢，安哥哥会给我买糖葫芦，阿音喜欢安哥哥。”
“那阿音长大了要嫁给我吗？”槿安伸出食指在沈禾音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安哥哥你又逗我！阿音不要嫁人，阿音要出家当姑子！”沈禾音红着脸，气鼓鼓地一把推开槿安。
槿安笑着跟在沈禾音后面。
他和沈禾音同年出生，但槿安总是看起来成熟许多，有时甚至比大他一岁的槿厉更加老练。
“玉娘娘！安哥哥他又逗我！”沈禾音跑回玉芙宫向玉嫔告状。
“槿安，你怎么逗她啦？”
“我问她要不要嫁给我，做阿娘你的媳妇。”槿安半攥着拳头，捂在嘴上偷笑。
“臭小子不害臊，哪有这么直接问姑娘家的！
那阿音你是愿不愿意呀，来悄悄告诉我。”
沈禾音站在玉妃跟前，脸红的好像桌上的蒸蟹，头低着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阿音，你打小就招人疼，玉娘娘最喜欢你了。”玉妃一把搂住身旁的沈禾音，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又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