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傅（二）
所谓考验，不过是比拼幻术。
偌大的空地上，龙光之与林一笑对立站着。
比赛的原则是点到为止。不过，通常情况下，龙光之不会守规则的。他素来是我行我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方蓝坐在轮椅上，由元婉清推着到了一旁的树下，远远望着。他的病，是好不了了。
今日观战，就是想看看龙光之是否悔悟。其实，他心里最合适的人选是龙光之。龙光之一生无妻无子了无牵挂，留下是最好不过的。像林一笑性子最和善不过，但是他有一生挚爱，他愿意留下，可元婉清是受不住山中孤苦的。
静谧的湖面，水光一色，白鹭成双。忽然，乍起的风儿吹皱一池春水，荡起层层涟漪。和煦的微风穿过五湖四海的浩瀚，来到这小小的湖泊上空，轻柔地唤起沉睡的鱼儿，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令人心驰神往。青青绿草自由生长，夹杂了几株鹅黄色的野花。
如瀑布倾泻而下的阳光洒在淮海的身上，是那么的夺目出彩。
莲花的目光被他吸引，久久不能自拔。
“我知道我说‘咱们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你一定会觉得我在胡说。可是，我还是想说，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我总是觉得与你似曾相识。”淮海凝视她，无比诚恳地说道。
莲花自嘲道：“不曾见过。”
义父的任务，她不敢忘记。
此处距离比试场不过百米的距离，回头便可瞧见龙光之与林一笑，以及树下的方蓝和婉清。莲花每次紧张就会双手插兜，越是看起来无所谓，越是紧张。她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龙光之，心下一狠，跨步上前，挤到淮海的正对面。
“怎么了？”
面对淮海的疑问，莲花一声不吭。
“怎么了？”
淮海见她一动不动，两个人距离近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莲花？”
莲花鬓边冒出细汗，这是她第一次失手，她的催眠术对淮海不管用。事情完全突出她的计划之外。怎么都不会想到百试百灵的催眠术，居然对淮海无效。她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愣是化作风轻云淡的从容。
只有控制住淮海，才能进一步控制林一笑。
决不能毁了义父的计划。
莲花踮起脚，轻声道：“你低下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言，淮海果真是乖乖低头，凑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异样。就在他仔细听话的时候，冷不丁被某样冷冰冰的器物挤压到。
莲花握着匕首，将锋利的一段对准他的腰，皮笑肉不笑道：“对不住了，义父要我挟持你。只要你别轻举妄动，我不会伤害你的。”她本想用催眠术控制淮海，奈何她的催眠术对淮海根本不管用，故而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
淮海瞪着无辜的眼眸，任由她摆布。
两个人一步步移到比试场前。
“师弟，我劝你认输，否则——哼！”龙光之指了指淮海。林一笑迅速扭头就看到被挟持的淮海。
林一笑冷笑一声：“这么些年，本以为师兄会变聪明些，不曾想还是这般愚笨。难道师兄不知道淮海是我的养子，而婉清才是我的挚爱，即便要挟持也该挟持个重要的人才是。难不成师兄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养子，去放弃比试？”
话虽是如此说，他其实已经慌了。嘴上说着不在乎，可他比谁都在乎。他这辈子注定无子无女，淮海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早就当成亲生的了。
比拼幻术，林一笑和龙光之需得将全部的力量注入一傀儡中，让傀儡代替自己去决斗。如若此时抽身，不仅傀儡会失去力量来源，而且操控者也将会受到打击。他不是不想停手去救淮海，但凡他放弃比试，必将遭到重创。况且，龙光之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赢了也不会放过自己。想到这里，他定下心继续比试。
元婉清推着轮椅上的方蓝过来了。
只见婉清面露愧色，慢慢地走到龙光之身后，“一笑，收手吧。我不愿意在这山里生活，这山里什么都没有。这里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自来水，没有商场，没有外卖，总之，什么都没有。反正，你之前也为了我离开了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放弃你的师门了。这次也可以的。你那么爱我，就为了我放弃比试吧。咱们回家。”
林一笑不可置信，失落涌上心头。
是啊，他为了婉清已经背叛过一次师傅了。那一次，他与婉清私奔，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可，也是他最羞愧的时刻。他背叛了师傅。师傅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是祝福。因为自己的私欲，让师傅孤守深山多年，已然是很内疚了。此番回来，他就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他想要留下，代替师傅守护那个秘密。
“要走你走好了，我不会离开的。师傅，这次，我选你。”
林一笑说完，感觉整个人都丧失了大半的力气。
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以为婉清会愿意陪着自己留下。
“不，咱们一起走。一笑，你要是不和我回家，我就死给你看。我不管，你得陪我回家，我这次陪你回来就是让你见你师傅最后一面的。你不能留在这里。我可不想陪你吃苦。我生来就是来享福的。”
“······”
林一笑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看她，怎么现在的婉清就完全变了性子。从前那个温婉和顺的婉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究竟是婉清变了，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隐藏得太好了而已。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心怀鬼胎的龙光之留下吧。继承重光派，势必是要成为最强幻术师的。以龙光之的行事做派，他指定不会甘心呆在山里。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为了贪欲，会去不择手段。龙光之就是典型的代表，贪慕虚荣而自私。
莲花的匕首上移到淮海的脖子，轻轻一滑，鲜血滚出几滴掉在匕首上。
“师弟，要么你放弃，要么你亲眼看着他死。”
“······”
“师弟，只要你认输，我就放过你们。”
“······”
方蓝被气得猛烈咳嗽，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羸弱，颤抖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挡在两个人的中间，“逆徒啊！”此时的他，弱不禁风，病入膏肓，根本不能阻拦龙光之。
“你赢了又如何，难道你愿意代替我永生不出山？”
“我不愿意。师傅，你应该清楚，我要成为最强幻术师，我要的是荣华富贵，我要比林一笑强。”
说实话，继任重光派不是个好差事，甚至可以说是烂差事，终身不得离开深山。远离世俗，就这一项寻常人就无法做到。然而，有利有弊，继任重光派必然是要学到最强幻术的。这就是为什么龙光之非要赢的原因。
林一笑看着被气得不轻的师傅和被挟持受伤的淮海，再看看龙光之身后的婉清，停手了，“我认输。”话音刚落，他的傀儡人瞬间土崩瓦解般稀碎落一地。而他自己则是猛地吐了一口老血，受了严重的内伤。
婉清上前，想拉他的手离开，却被甩开。
“自此，你我夫妻二人情断义绝。龙光之，我虽是输了，但你赢得也不光彩。”
方蓝看龙光之的眼神是无比失望，叹息道：“你真以为学到最强幻术是什么好事么。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跟我过来吧。”
龙光之点点头，这是自然。离开前，他示意不许让林一笑过来。莲花会意，心中有了主意。
当龙光之和方蓝走远之后，莲花才松开手，放开了淮海。
“对不起。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义父，他养育我一场，我要报恩。今后，我会一心向善，做个好人。”
“好吧，我原谅你。希望你说到做到。”
林一笑忙着给淮海包扎伤口，没顾得上理会婉清。反倒是婉清缠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劝着速速带自己回家的话。她可是一刻都受不了山里的粗糙生活。
莲花拍了拍元婉清的肩膀，对她使用了摄魂术。
不久，元婉清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义父用摄魂术修改了她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变成市井泼妇。很抱歉，我没有阻止。”莲花垂下头，十分不好意思。
林一笑恍然大悟，他就说嘛，自己的爱人自己最了解不过，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是龙光之捣鬼。他挥挥手，“你有什么抱歉的，犯错的是龙光之，要受到制裁的也是他。又不是你，你是个好孩子。主动承认错误。值得表扬。”
想必此时，龙光之大概也许是成为了最强幻术师。
林一笑看向远处，脑子里想的全是重光派的未来。龙光之必然不会守护，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破坏。那么自己该做些什么呢。这是一个问题。
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他需要做些什么，来尽量阻止龙光之。
莲花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奉义父的命令，守在此处。你若要过去，那就只能是先杀了我。”
她义无反顾地拥戴龙光之。
“我虽说是受伤了，可你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
情知抵挡不过，她只想为义父多争取些时间罢了，不枉费被抚养一场。
“让开！”
“不。”
淮海想要劝架，走上来。
莲花一把拉过淮海，淮海再次被当做人质挟持。
“你不是以人格担保不会伤害我吗？”
“对不起，我没有人格，我不是人，这张脸我不要了。你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是真的会再次伤害你。”
淮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