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寻仇（三）
屋檐上的积雪厚厚实实，过于光滑的玻璃窗户外墙，以致于莲花一脚踩空。本就是受了严重的反噬，她狠狠地摔下高墙，掉入一户人家的院子。幸好此处离琳琅的公寓足够遥远，不至于被警察注意到。
在失去意识前，她变成人类小女孩的模样。
荒芜的院子疏于打扫，看到处都是灰尘，起来是长期处于空置的。不凑巧，院子的小主人今日就回来了。是这位心善的小主人将昏迷中的莲花送进的医院。
莲花苏醒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比小鹿般清澈干净的眼眸，四周是消毒水的味道。
“小妹妹，你醒了！”
小男孩欣喜地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小妹妹你别怕，我叫共康，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是我送你来医院的，你别怕。”
作为首富独生子的共□□来便享受荣华富贵，却也无比孤独。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可惜父母忙着赚钱，聚少离多，根本不会要二胎。
天知道，他回到老家的院子里，发现躺在雪地里的莲花，心里是有多么欢喜。
莲花笑着抽开手，“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不过我得回家了。”
共康赶紧拦住，“妹妹，医生都告诉我了，你是受的是内伤，一时半刻好不了，需要静养。你先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等恢复健康了，再回阳光家园也不迟。放心，费用我出。”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她答应过淮海今晚会平安回去的。
莲花笑容僵化。
共康身后的管家老赵插一嘴：“是少爷怕您家人担心，才去调查您的身世的。莲花小姐，反正您也没有家人，不如和少爷回家吧。少爷很想要一个妹妹，您要是被老爷夫人领养，这辈子都不需要为钱担心。s市的所有珠宝产业都被李家垄断了，您当了李家的二小姐，就是相当于改变命运了。”
莲花笑着婉拒了。
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钱。
共康追在后面，“妹妹，我想保护你。你昏倒在我家的院子里，我就有责任照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莲花拔掉输液管，“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淘气不小心摔倒的。谢谢你救了我。我现在要回家了。我哥哥还在家里等着我。”
等到莲花急匆匆跑回阳光家园的时候，老师和保安还没有发现她消失的事情。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淮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人高的玩偶笔直地坐着。从外面看到的景象，只能是走动的淮海，已经蓝色窗帘上的“莲花”的影子。那影子是玩偶制造出来的假象。
“有没有受伤？”
淮海拉上全部的窗帘，关心地问道。
莲花摇摇头，“天堂路39弄21号，就是老龙的家。”
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深知老龙的厉害，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老龙可不比之前四个普通人，他是巫师。
考虑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决定先打探虚实。沿着天堂路溜达了几圈，他们算是发现了，这里居住的全部都是富人。独栋别墅外加游泳池、大花园。在s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要想居住别墅，至少是年入千万级别的。
莲花的视力很好，一早就瞧见不远处的共康。
“我有办法了。你先躲起来。”
她碰了碰淮海的肩膀，随后就朝着东边走去。
绿色的玻璃房屋犹如翡翠，偌大的花园里栽满了梅花，红色的梅花绽放在寒冬里。两米高的围墙上满是爬山虎。二楼阳台上的共康注意到门口的莲花，挥舞着手，“妹妹！”
大门徐徐打开。
共康奔跑着过来，身后跟着一堆仆人。
天堂路39弄21号的隔壁，就是共康的家。
共康笑着将莲花带回家里做客。
宽阔而温暖的室内，共康取出自己所有的玩具，想和莲花分享。
“妹妹，咱们一起来看书吧。”
“······”
莲花不认字，一个幼儿园年纪的小狐狸，能会几个拼音就不错了。何况，她才进入人类的世界没多久，对于文字是一窍不通。
共康也意识到自己不妥，憨憨地挠头：“对不起妹妹，我忘了你还小，不认字。这样吧，我读给你听。”
她可没有兴趣听什么枯燥无聊的童话故事。
“康康哥哥，屋子里太热了，咱们去阳台吧。”
共康即使是一头雾水，也架不住她的撒娇，欢欢喜喜地带着她去了阳台。
她不经意地抬起手，故作惊讶地问道：“那是谁住的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共康解释道：“那是龙叔的家。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每次去他家玩，他都陪我玩。”
莲花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很快她收起了那一丝丝的不满，维持着表面的天真无邪。
“还有呢？”
共康细想了一下，补充道：“龙叔脾气好，很喜欢画画。我六岁的时候就跟着龙叔学画画，来，给你看看我的画。”说完，他转身去房间的书柜上取来了画。
“这是我画的布谷鸟。”
莲花敷衍地回应。
等到共康介绍完他所有的画作，莲花才继续发问：“可以再说说龙叔的故事吗？”
共康努力回忆。
“在我的印象里，龙叔不爱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在书房里画画。他的家不允许外人进出，而且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从来没有看到龙叔和谁一起出入。额，龙叔好像喜欢黑色，因为我看到他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再多的信息，他也回答不上来了。
巫师老龙过于神秘，几乎与世隔绝的行事作风，驱散了所有想要像他抛出橄榄枝的热情。
莲花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后，与共康道别。踏着风雪，她顺利回到了阳光家园。而紧紧追随在她身后的淮海，脸色凝重。
这次出去的收获不少，至少，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潜入巫师的家中，是艰巨而困难的。
混着雪花，坐在冰凉的秋千上。四周景物皆被白雪覆盖住，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单调的颜色，看起来十分压抑。静谧无声的环境，更加烘托出心中的郁闷。
莲花身高不够，坐上秋千，脚就够不到地面。摇摇晃晃，她控制不住秋千的晃动。
良久，淮海开口：“今晚，我去。”
莲花抬起眼眸，瞥了一眼他的脸，“一起。”只有在淮海面前，她才不需要刻意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孩。
他们心知肚明，即便加在一起，他们未必都是老龙的对手。
复仇，无惧死亡。
教室里灯火通明，嬉闹声传出来，孩子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莲花望着他们，生出羡慕的眼神。
明明是同样的年纪，自己身边偏偏肩负了复仇的重担。明明几个月前，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淮海挡在教室的玻璃窗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有我。”
莲花深吸一口气，牵着淮海的手笑着走进教室。就和往常一样，她热情地与每个小朋友打招呼。
月亮爬上屋顶，星河荡漾开来，一阵风一阵雪。冬日的夜晚，对于畏寒者来说，十分不友好。但同样带来了热乎乎的烤红薯和炒板栗。街头巷尾弥散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那是专属于冬日的特别限定。
趁着熄灯，他们蹑手蹑脚离开了阳光家园。
一路上，他们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于他们而言，生死取决于今晚。大仇得报，就携手回到森林。失败，就身归混沌。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雪地里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
小小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应下格外伟大。
长夜漫漫。
走路的途中，莲花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抵达目的地，才结束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与别家不同之处在于，房屋四周都没有路灯，甚至房间里面也没有任何的灯光。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偌大的别墅，只是居住一个人。难以想象，关着灯，是如何生活的。
莲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气。
四目相对，携手共进。
以最大程度不去发出任何声音。
本想暗中潜入，奈何他们还是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事已至此，也就是只能是加快脚步，赶紧找到巫师老龙。
黑茫茫一片，莫说是找一个人，就是正常的行走都是困难重重。
“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莲花松开手。
摆在眼前的分叉路，一左一右。只剩下三楼的房间没有搜查。老龙应该就是在三楼了。至于在哪个房间，他们无法猜测。
淮海即使在心疼她，也不能意气用事。
“好。”
在分别后，莲花独自前进。
打开一间房屋，空荡荡，不是。再开一扇门，空荡荡，也不是这里。不知道打开了多少扇门，终于，她停住脚步。
一道漆黑的门后，是书房。
听力敏锐的莲花察觉到房内有呼吸声，还没走两步，身后的大门就被紧紧关闭了。瞬间，她被一股隐形的风控制住，浑身难以动弹。
灯光于一瞬间被打开。
莲花瞪着眼睛，看到了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