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梁绪乐得做牵线媒人，师南星无比受用的坐在程渭时身侧的位子上，把单肩包放在一边。
午饭已经摆在桌上，一份红焖茄子套饭，还有一碗从稀饭窗口盛过来的红豆粥。
师南星端起碗就到嘴边喝，歪着头从碗沿上看程渭时，就算坐在哄闹的大学食堂里，他的姿态依旧和周围人界限分明。
一眼能看出来的成熟。
这碗粥是谁去买的，完全不需要问，她抿唇笑了一下。
程渭时和梁绪本质上都是闲人，虽然他们闲的方式不尽相同，但大二下学期的师南星，不能说忙，但朝八晚六毫不夸张。
她下午还有课，中午必须回寝室午睡半小时，虽然有心和程渭时待一会，但还是端着餐盘起身。
“我吃完了，回去睡一会，你们下午有事吗？”
梁绪拿着筷子笑眯眯的不说话，知道也不是问他的，两双眼睛一起看着程渭时。
被看得人端坐的四平八稳，“下午要过去市公安局，有人很忙约了好几天才约上。”
梁绪甚至比师南星还吃惊，插了一嘴：“你犯事了？！”
“我不能过去谈事情？”
程渭时斜他一眼，梁绪悻悻说：“谁谈事去公安局谈。”
“哦，我找师副局长。”
“找我哥干嘛？”师南星书包都背到肩上了，这下又坐了回来。
“没事。”程渭时把她落下的饭卡放回她的卫衣口袋，温声说：“你回去休息，我找他为了一点私事。”
他不欲多说，梁绪问了两回也没问出来，眼看着快一点，师南星只能先回去。
人一走，梁绪笑说：“不会真犯事了，当着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吧？”
程渭时淡淡道：“听说师副局长正在查一场贪腐案，我手上有些证据想送过去。”
梁绪脸上表情一紧：“你们家和那个没什么恩怨吧？”
“作为热心市民检举陈家行贿也不行？”程渭时随意的理了理袖口，语气随便，却有嘲讽的意思在里头。
梁绪呆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笑：“都这样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想法？这话说出来我看你脸不红心不跳，道行不浅啊。”
都主动给人小姑娘出气去了，还在嘴头上划界限呢，老男人闷骚起来真要命。
要不是心里头挂着，人家家里职位关系在那摆着呢，用得着你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异性叔叔去出头？
“哎，我可是听别人传，有回程总气势汹汹上了陈家的门，说是去计较家里小辈的事，不会也？”
这人笑得让人心里烦，程渭时说了句：“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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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绪作为程渭时的最佳损友，心里想让程渭时这个老男人早点有归宿的想法可谓真切。
自打上回掰扯了半天理由把程渭时弄来，被友人鄙视不磊落之后，梁绪的任督二脉就直接打通了。
挠着脑瓜子想什么理由，直接把人拽来不完了。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大型做媒现场就出现了，师南星乐见其成，就是程渭时面上依然是分毫不显。
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和他吃饭的两个人都各有心思似的。
每顿饭属他吃的最优雅，最坦然。
梁绪只是把人拉过来吃饭，师南星也就单纯过去一块吃个饭，别的也不说，吃完就走人。
两个当事人都过于淡定，中间人自然不乐意，趁着师南星上晚自习先走，问道：“真不跟我交底？”
程渭时瞥他一眼：“你别乱点鸳鸯谱就挺好。”
梁绪都快无语笑了，你没这意思你还天天来？妈的，和上年纪的男人说话真费劲，没一句实话。
“整天瞎端着，真成老光棍了我可不管你。”梁绪忍不住吐槽，“瞎他妈正经。”
整个二月下旬在梁绪是不是的组局吃饭中过去，天气稍暖一些，雨也就跟着来了。
三月的头两天都是在阴雨中度过的，天气阴沉，但家里的木香已经开始抽条结花骨朵。
师南星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里，心里的想法也开始萌动，然后夜里她借着冲动劲给程渭时拨了通电话。
凌晨两点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那边隔了好久没说话。
过于的安静，师南星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缩在毛毯里小声说：“你醒了没？”
纵使程渭时清过嗓子，但隔着听筒听上去还是像呛了一口烟似的低沉：“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明天我没有课。”刚才准备好的说辞竟全都忘了，她飞快的说道：“所以明天你能来接我吗？”
程渭时可能是愣住了，或者在权衡，随后师南星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似乎是程渭时坐起来了。
“去学校？”
他缓慢温和的声音在深夜里顺着电波传过来的时候，师南星也正跟着他坐起来，“嗯，吃过午饭来好不好？”
“带司机过去可以吗？”几句话过后，他嗓音里的慵懒睡意已经褪去，恢复了白日里的清朗，依旧温和。
师南星上一秒还在遗憾人怎么能这么快清醒起来，“啊”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程渭时笑说，“上午有事外出，吃过午饭就过去的话，我不好把司机扔在高速上。”
师南星支吾了一下，短促的笑了一下：“也不是说必须什么时候，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我可以晚些到校门口。”
到挂电话之前，程渭时都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他去接她，接了她去做什么，他平和的应下她的要求。叮嘱她要早些睡觉，不然明早要有黑眼圈。
他含笑的语气，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已经洞穿了她的一切想法，也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毕竟一个女生大半夜给一个男的打电话，心思不可谓不明了。
说没课是假的，周三几乎排了一天的课，程渭时上次都能精准的说出她的课表，所以必然也知道她在撒谎。
他知道所有，还答应她来接她。
最近的程渭时对她好像有点好的过头了，好到师南星在校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走过去的几步路里已经幻想到成功的场景了。
后座车窗降下来，师南星看到坐在后面的程渭时，拉开车门坐进去。
和司机打过招呼后才看向一旁的程渭时。他穿的正式，西装套装，雅致的云纹袖口，风衣外套搁在一边，手里夹着一份蓝色的文件夹。
知道他上午外出有事，带着司机，猜到是很正式的场面。或许懂事的人不会在他忙的时候还特意让他过来，但她昨晚已经鼓起勇气，也想试探自己在他那里能有多少骄纵的空间。
程渭时眼里沁着笑，搁下文件说：“要去哪里玩，穿的这么隆重。”
“我要说让你陪我去逛街，你会不会生气？”
程渭时笑着摇头，让司机去最近的商场，没有问她要去哪里，心照不宣知道逛街不是主要目的。
她上车以后程渭时没有在看文件，倒是接了个电话，跟那头说：“晚上再说。”
挂断后，师南星问：“工作还是很忙？”
程渭时否认：“下头人办不好事，晚上开会说。我是个闲人舒涵应该经常和你说。”
师南星歪着头笑，知道他八成说了假话，他的职位注定他的清闲都是相对的，表面上看着悠闲，有事了恐怕比所有人都忙。
但她也没打算说破，他们现在的气氛还算不错，没必要做没眼力见的事。
“只逛商场？”程渭时在收拾文件，扭头问她。
“今天可能要下雨，一会去看电影怎么样？”
“已经选好要看哪一部？”程渭时笑说。
师南星摇头，“我们可以一起选。”
“那就谢谢你保留我的选择权。”
师南星朝他眨了一下眼，狡黠的笑：“程总您客气了。”
惹得程渭时也弯了嘴角。
车里头有司机，也有音量正好的广播，师南星还能自如和程渭时开玩笑。一到了商场里，只有他们两人，加上心态不一样，师南星一路没说话。
只拿着手机不停的鼓捣。
程渭时耐心挺好，脾气也好，她一家店也没进去看，他也就闲庭信步的和她在安静的商场里闲晃。
师南星在手机上把东西都查好之后，提出要离开：“你先下去吧，把车开到路口那里等我就好了，我有点事。”
程渭时顿了一下，说：“不是要看电影，楼上就有一家电影院。”
“我有比看电影更重要的事，你在路口那里等我好不好？”
他好像想说什么，眼神闪过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先离开。
师南星扭头就往反方向走，从商场侧门出去，跟着导航快步走到一家花店，推门进去的时候门上的风铃叮铃铛的发出雀跃的响动。
像她现在的心情，未知、喜悦、害羞和微微的慌乱，包裹着她整个躯体，让她整个人都发热。
围着素色围裙的女店主正在理花，看到一个眼神晶亮的女孩走进来，马上迎上来：“你就是刚才发信息问过的女生吧？”
师南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我要一束红玫瑰，我看评论里说你们家有卡罗拉。”
店主笑着问：“要表白吗？”
得到点头后，她笑着说：“你来的正好，我刚刚醒好花，能拿最好的花。”
师南星跟着她往里走了两步，看着店主把大束大束的玫瑰花从桶里拿出来，店主帮她挑了十九支出来，问过意见后，就拿着剪刀要把过长的花枝剪掉。
师南星却觉得花刺和花朵应该并存，所以拦了一下：“请帮我留下花枝吧。”
“要留吗？”店主微楞，然后笑了下说：“留下也好，爱情本就是荆棘玫瑰的样子，我帮你稍微剪掉一些这样好包装，大部分留着行不行？”
最后师南星抱着一束牛皮纸扎好的玫瑰出门，被店主笑着鼓励：“加油，要幸福。”
天已经阴了，像是下一瞬就要下雨似的，心里埋怨天气作怪，昨晚分明说晴天，今天说变脸就变脸。
不想让自己的安排被雨搅乱，师南星稍微加快步伐走到街上，一眼看到停在对面的黑色轿车。
左边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她知道程渭时在看着她。
脚下的路好像突然变得漫长，跑起来都觉得远似的。
偏偏人行道变成红灯，再想过去也只能按住焦躁雀跃的心等着七十多秒的红灯。
程渭时坐在车里不能说不惊讶，连前头的司机都张着嘴惊讶的回头看他。
司机是见过上回师南星和程渭时闹别扭，当时觉得程总对师小姐与旁人不同，作为男人也看出来师小姐对程总的特别。
只是他八卦老板的心思突然被证实，还是惊得嘴都合不拢。
程渭时没理会司机的目光，也没在意从开着的车窗里涌进来的潮湿的冷空气。
他闭上眼睛，方才看到的一幕却依然震荡在脑海里。
阴沉昏暗的天幕下，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女，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连衣裙，珍珠绑带的小高跟，在街头站着宛如回到了中世纪的法国一样。
复古、高贵、浪漫。
她怀里那样热烈鲜红的一捧玫瑰，在三月初满街低饱和度穿搭的颜色里，突兀浓烈的给人一种油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