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那个大胆的举动,没让她回去后辗转,反而是一夜好眠。
一觉醒来,屋里没人,程渭时昨天穿的棉拖鞋摆在玄关。师南星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推开半掩的书房门进去。
厚重的遮光窗帘还拉着,书桌上的灯也开着,看上去像一夜未关。
关掉台灯,去拉窗帘的时候,竟然发现藤椅上有一条薄毯。本来随手要收起来的,但手掌触及毯子下温热的亚麻垫子时,师南星顿住。
昨天晚上,程渭时看书看的在这里睡着了?
可矮桌上放着的书,夹着金属书签那一页的厚度,分明和昨晚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洗漱过后,又回到书房,没给程渭时打电话问他去哪里了,拿起那本花卉养殖手册看。
挺奇怪程渭时已经这么修身养性,提前步入中老年生活了吗?
她特意跟着花匠学过一些养花的手艺,翻看起来很熟悉。
程渭时早上起来,开车去了趟商场,回来的路上秘书打电话,已经十点过,询问他今天是否过去公司。
他的视线落在副驾驶的购物袋上,清了下嗓子,说:“不过去了,有需要处理的文件发邮件给我。”
他说完就要切断电话,平日里干练的秘书却有些犹疑的问道:“您感冒了吗?”
程渭时捏捏酸僵的脖子,回了句,“有点症状,不碍事。”
在秘书的关切声里,程渭时倒车进车位,拎了大包小包下车。
回家后,客厅里空空如也,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他微微扬眉,往卧室走,心想人是不是还没睡醒。
卧室的门开着,床铺的平整,倒是他早上没关好的书房门,关的严丝合缝的。
屈起手指轻扣两下门,里面传来很清悦的一句,“请进。”
师南星就跪坐在昨晚的那个位置,仍然穿着那套深蓝色睡衣,正在翻看一本书。
程渭时站在门口一时没进去,昨天纠结的事实又被他拿出来,那套睡衣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没穿过还是有穿过一回。
他平时少在这边住,衣服备的不多,昨晚竟一下没找到合适的全新的衣服给她穿。
她之前也穿过他的外套,但和贴身衣物的差距还是太大。
视线盘桓在从折了好几道宽松袖口里漏出来的那截手腕,很细很白。
有点不能想象,昨晚警察说的她一个人打两个人的场面。
忽而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面她曾一边踢小石子,一边认真的说自己很不好惹的场面。
像头小兽,程渭时轻笑出声,抬眸的瞬间,正好和疑惑他一直没进去而回过头看他的师南星对视。
程渭时笑说,“暂时别用功了,出来吃饭。”
师南星微愕,然后笑开:“这是什么书,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了这一刻相处的自然,他们都默契的选择性忽略掉,昨晚极度暧昧的短暂触碰。
她跟着他走出去,和他闲聊天气好,聊他早上出门去了哪里,这种愉悦萦绕在心头的蜜软感,是一通电话完全无法比拟的。
他们一前一后,竟像是在这房子里共同生活了很久似的。
不意外程渭时带回来的是午饭,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亮了大半的客厅,都快十一点了,吃午饭最合适。
她依然没穿拖鞋,程渭时拿了自己的棉袜给她穿。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路过沙发时,师南星问:“沙发上是给我买的吗?”
程渭时经常给她机会这样问他,给她被照顾的感觉。
“昨天的衣服不能穿了,买了新的。”
她就停下伸手要去够袋子的绸布提手,程渭时正在拆打包盒,侧目看过来,淡声说:“先吃饭,一会慢慢看。”
“哦。”师南星就停下,坐到他对面,在他摆饭的时候,又把袖口往上挽了一截。
故意当着他的面摆弄衣服,但程渭时目不斜视。
她无聊的叹口气,拿勺子喝了一口清汤米线的汤,听程渭时问道:“下午去学校?”
“我要是想再住,你不会赶我吧?”
程渭时轻笑一下,看着她,没说话,用筷子挑米线的动作顿了一下。
师南星眨眼,“你不会真要赶我吧,我早上逃课了下午肯定不能不去,我就这么逗你一下,你不会真这么小气吧?”
“我以为你会耍小脾气真的翘掉java课程。”
“你怎么知道我下午什么课?”
程渭时明显一愣,然后坦然的笑说:“自己把课表发过朋友圈,不记得了?”
她预备说什么,最后闷闷哦了一声,程渭时不察觉似的,又说:“不要戳,一会米线断了不好吃。”
“我想吃辣的,我早起看到厨房有辣酱。”
这时候,他的语气就有点严肃,可能受困扰于她时不时无理取闹,“伤口不疼了?虽然没去看医生,但也应该知道不能乱吃。”
吃过饭,她主动想收拾桌上的餐盒,程渭时笑说体恤病患,让她先去沙发上坐。
她很少在他这里矫情,本来也不爱做这些事,没说客气一下就小跑着去看他买的衣服。
不是上回送到家里复古隆重的裙子。
一件粉色的圆领卫衣,灰色的阔腿长裤,面料柔软,很休闲。
身后有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闷咚咚的声音,程渭时坐在她旁边,伸手去捞茶几下的药箱。
“自己把袖子撸上去,换药。”
伤口还没有结痂,但好在昨晚处理很细致,没有恶化发炎的倾向。
有了前一晚处理的经验,这回程渭时换起药来得心应手,两分钟就结束战斗。
程渭时不睡午觉,接了一通秘书的电话,起身往书房走,看样子有工作要处理。
师南星短暂思考,也站起来缀在他身后。
她进书房没什么可做的,程渭时好像一眼洞穿她无所事事,因此从抽屉里拿出平板,递到她手里。
他正在打电话,手上也开始操作电脑,因此只是给了她个眼神,就埋头到电子文件中。
这一瞬间,师南星诡异的觉得,程渭时好像知道她昨晚说写论文是借口似的。
下午一点半,程渭时摘下办公时戴得眼镜,往落地窗那边看,本来坐在地毯上玩平板的人不见了。
他捏了下鼻梁骨,推开椅子往外走。
师南星换好衣服正推门出来,穿的整齐,包斜挎在身前,臂弯里挎着一个纸袋子,装着那套蓝色的睡衣。看他出来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胳膊受伤了,扎不起丸子头了。”
“就这样挺好。”
他的视线掠过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做出评价,还很认真的点了下头。
临出门,程渭时站在玄关前换鞋,师南星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擦手,问:“你抹不抹?”
程渭时笑着摇头,套上外套示意她可以走了。
师南星歪着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随后把自己的护手霜放在他家玄关柜上。
桂花香味的,明黄色包装,和家里装修的风格不符,却有一定的暗示意味。
她这点鬼心思,程渭时注意到,似乎是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像极了,第一次在家里见面时,她羞愧整理脏鞋的幼稚心思被他明晃晃看在眼里时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好说他觉得有意思,还是有纵容的念头在里面。
他没说话安排这支标志着女性身份的护手霜,师南星就心安理得的放在这里了。
师南星跟在他身后,嘴角翘起,程渭时似乎在默认她的一些小动作。
时隔两个多月,程渭时再次来了沥大,梁绪坐在办公椅上,保温杯里热水蒸腾出的雾气也没能让他了然的笑意有丝毫的减弱。
梁绪笑得不怀好意:“怎么,送小南星上学?看来昨晚没发飙,今天巴巴给人送到学校来。昨天你黑着脸还怪吓人的,我以为小南星要被你训呢,果然这人碰到那个啥了,再大的火气也能自己拾掇平整了。”
无言片刻,知道一旦反问正中梁绪下怀,程渭时往后一靠,说:“我准备给你预约个精神科。”
“什么?”
“我觉得你有臆想症。”
“”梁绪作势要抬脚,“你少来这套啊,真当自己清风朗月啊?小丫头小是小了点,性子不是挺好吗?你也没必要遮着掩着。”
“怎么着,怕自己晚节不保?”
梁绪贼笑着凑近问了这一句,程渭时:“”
很难再聊下去了,程渭时拎了外套就走。
梁绪叫住他,“等等,过几天我有点事,你过来这边给我搭把手?”
疑惑他个大学辅导员有什么工作是需要他帮忙的,程渭时还是应下来。
但三天后坐在沥大食堂的时候,程渭时还是深深的无语,他真的很难理解梁绪为什么热衷于做媒婆。
难道上次做了一回牵线人,还给勾出瘾来了?
梁绪笑嘻嘻坐他对面,“上回弄错了,这回还你。”
“”
这种事有来有回,真是稀罕了。
沥大上午课程结束是十二点十分,程渭时看了眼时间,这会十二点零三分,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吃饭。
梁绪一脸笃定他不会走,兴致盎然的四下转头一个一个窗口看,嘴里念叨午饭吃什么好,甚至还和他商量:“吃口水鸡?先把饭端过来,不然一会下课了,食堂里挤死,小南星过来可能要排半天队。”
“你说的要我帮忙就是这事?”
“不然?”梁绪笑说,“也不是帮我,帮你自己啊,我不和你说了,眼看着窗口人多了。”
他都迈出去两步了,程渭时开口叫住他:“不吃那个,她有伤口不能吃辛辣你不知道”
梁绪施施然折回来靠在桌子上,笑得更猖狂,甚至还油腻的眨了下眼,“作为一名优秀的辅导员,我具备医学常识,我这不是怕你不记得了。”
“”
得,这人故意的。
程渭时不理他,站起来从他兜里拿出饭卡,把梁绪嬉皮笑脸的调侃扔在身后,自己打饭去了。
梁绪的保密工作做的到位,师南星到了食堂,看到端坐着的程渭时也是一脸惊讶。上午梁绪打电话给她,说中午在食堂等她,有点事情要商量。
她排了一上午的课时间有些紧,又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下课了火急火燎赶过来。
梁绪招手让她过去,然后小声说:“怎么样,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挺重要吧?”
师南星揪着书包带子一脸尴尬:“梁叔叔,你声音太大了。”
梁绪转头,果然看到程渭时麻木的表情,笑了一下,凑过来压低声音:“没事,他就这德行,你多担待,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多谢梁叔叔?”
“你把我喊年轻点就行。”
“小梁叔叔?”
梁绪面无表情:“坐那边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