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问询室的门再次打开,烧烤店主跟着警察做完笔录过来,他们这一场架给他带来不小的损失,啤酒碎的满地都是。
还有桌椅板凳什么的。
看他们年纪还不大,店主也没想让他们赔,只是叮嘱了一句年轻人碰到事了好好说就摆摆手走了。
因为他们而被迫留下来加班的警官,脸色并不是多好,拿着文件夹拍了下桌子,说:“行了,你们都叫家里人过来,签完字才能走。”
一句话出来,陈明宇笑了,他立刻打给家里的管家,另一个男生也松了口气的样子。
三个女孩子就愁了,一瞬间就垮了脸。
秦舒涵小声提议,“不然,打给我小舅舅吧?”
下一瞬师南星就把已经拨给程渭时的手机塞进了她手里。
秦舒涵:“”
程渭时正和梁绪在酒吧喝酒,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梁绪笑眯眯凑过去,“接啊,呆着做什么。”
“小舅舅,救命呀!”
听筒里传来秦舒涵可怜兮兮的声音,程渭时一下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梁绪是看着程渭时脸色一点点变黑的,在人拎着外套要走的时候拦了一下:“去哪?”
“警察局。”
梁绪惊了:“什么?!”
程渭时从车上下来时,警察局前院已经没有几辆车,只有值班的灯光打在门口,警徽闪着有些冰冷的光。
自动门开了,陈明宇走出来,看到程渭时竟然瑟缩了一下,他妈那个女人说的小舅舅竟然是程渭时!
程渭时面色冷淡路过他,身后就传来梁绪的喊声:“你等等我,车开的飞快以为你要投胎去。”
“你跟来干什么?”程渭时说。
“都进警察局了。”梁绪裹了下夹克外套,先他一步闪进大厅里,“我不来看一下也不放心啊。”
程渭时没说什么,沉着脸往里走。
晚上局里人本来就少,看到有人来了,值班人员立刻就知道是来做什么的,指了一楼最后一间屋子:“领人去那里。”
敲门进去,就看到三个蔫头耷脑的女孩,除了袁沐希抬头打了个招呼之外,另两个连动都没动。
程渭时快气笑了。
警官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的话是偏向她们的:“太不像话了,三个女孩子和一帮男生打架,你们做家长的好歹也好好管管,教给她们分析局势啊,怎么能说打就打,吃亏了怎么办。”
“为什么打起来?”程渭时是看着女孩们问的。
没人应,警官尴尬的接过话头,“就一两句话说不对付,现在的孩子们都太冲动,好歹没出什么大事,带回去可要好好让她们写检讨。”
说完指着桌上摊开的文件夹:“去那签字,你们俩是谁的家长?”
程渭时手掠过两只鸵鸟,淡淡开口:“那两个。”
梁绪则笑说:“我是这位同学的辅导员,这是我的证件,我可以带她回学校吧?”
警官接过他的工作证查看,又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才点头,梁绪饶是每天见无数的人也被他看得不自在。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凌晨十二点,梁绪和程渭时走在前头,三个女孩一排落后几步。
梁绪笑着缓和氛围:“怎么着,三位勇士,谁需要我送回去?”
袁沐希蹭的举起手:“我!”
“梁叔叔您送我就行了,我着急回家,程叔叔麻烦您送一下星星啦。”
师南星看着袁沐希和她眨眼睛,好笑她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把心思拐到这种事情上。
秦舒涵也不想面对此刻的程渭时,“小梁叔叔你也送送我呗。”
五分钟后,师南星独自坐上程渭时的车时,觉得事情甚是奇怪的走到了这个方向。
理论上来说,程渭时不应该载她的,他和秦舒涵才是顺路的。
但程渭时说让她上车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坐上来了。
车里没开广播,安静的要命,师南星看他一眼,“我不要回家。”
程渭时喉结利落的上下滚动,“这样你怎么回家?”
程渭时侧头瞧一眼她散乱的丸子头,以及左手小臂染了血的卫衣袖子,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师南星却觉得有些瘆人。
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提了个要求:“也不要住酒店。”
程渭时这才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晦暗,却什么也没有说,车子在转弯口调转方向,驶向市中心。
上了车,程渭时简单看过她的伤口,没再折腾到医院去。半路上,把车停在药店外,说了句“在车上好好待着”,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进去买药。
师南星看着药店外挂着的,24小时营业的牌子,视线最终还是跟着那道黑衣黑裤的身影
她好像又把程渭时惹生气了。
程渭时很大度的满足了她的要求,没让她去住酒店,反而是带她回了自己在悦澜锦城的公寓。
他大多数时间住在老宅,这套房子里家具齐全,却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地方。
客厅铺了地毯,师南星只穿着棉袜走到沙发边坐下。程渭时一言不发走进卧室,师南星默默地想,他不会一晚上不管自己吧。
胳膊上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但还是疼得厉害,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去拽卫衣袖子。
伤口是陈明宇用砸出锋利尖角的啤酒瓶子弄出来的,师南星忍着痛在心里骂人,大哥不是说已经警告过陈家了吗?为什么陈明宇还找她麻烦?
关门声咔哒响起,师南星正聚精会神揭开和肉皮黏在一起的布料,被吓了一激灵,手上一用劲,登时疼的眼冒泪花。
程渭时两三步跨过来,攥住她的手腕,拧着眉,“别乱动。”
“程渭时,我好疼啊。”师南星吸气。
“疼就坐好不要动。”程渭时一个没压住,话就脱口而出,“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疼?闹到警察局去是想让我夸你?”
他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肘,一只手用剪刀小心剪下那截袖管。
半晌没听到头上吭声。
程渭时抬头,看到她还泛红的眼眶,不知道因为痛还是自己语气太重。
眸光就温和下来,半晌无奈的叹气:“好了,疼就说,我轻点。”
被他握住的地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竟然不觉得伤口的痛感闹心了,只觉得隔着一层布料,心跳像是被他的体温点燃一样。
和他在这么封闭的环境中独处。
这个认知让她大脑有轻微的眩晕感。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微不可闻,程渭时拿着碘伏准备擦拭的时候,说:“就疼一下,忍一忍。”
他说完话,坐在沙发上的人没给回应,好像有点发呆,程渭时再次无声叹气。
只觉得自己再平静的心境,都能被这个能折腾的小丫头搅得起伏动荡。
想生气,但还得憋着。
程渭时一次一次觉得自己无可奈何,头疼得慌。
终于涂好药,处理包扎的过程中,师南星除了哼哼了两回,倒是没再喊疼,甚至还夸他手艺好。
程渭时似笑非笑和她对视,而后移开视线,温声说:“起来去洗漱,早点睡觉。”
她坐在沙发上没动,没一会程渭时从主卧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整套深蓝色睡衣,搁在她腿边:“去洗漱,伤口不要沾到水,自己注意着点。”
她抱着衣服起身,程渭时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样子是要等她出来。
洗过澡,师南星穿上那套睡衣,裤边直接拖到地上。
袖子和裤脚都挽了好大一截,走到客厅时,程渭时站在窗边,从倒影里看到她出来,回身问:“伤口没沾到水?”
师南星点头,湿头发掉下来几缕在颈间,她用的毛巾包住,松松垮垮的,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全都散了似的。
程渭时走过来,看了一下纱布,问:“要不要吹风机?”
师南星跟在他后面,走到他房间门口时顿住步子。
没再往里面走,看着程渭时拉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没开封的吹风机。
程渭时余光里看到乖巧站在门口的女孩,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分明知分寸的很,但在某些问题上却出奇的固执。
他都退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再怎么样了。
临睡前,程渭时不知是出于安抚还是什么心态,抬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问过明早要不要送她去学校,才回屋睡觉。
师南星躺在次卧的床上,迟迟没有入睡。
到现在,程渭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仍然做出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
最终她赤着脚在凌晨一点敲程渭时的房门。
她只敲了三下,心想,程渭时睡着了就算了。
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很快传来轻微的走动声。
房门打开,里头的灯光倾泻出来,使她得以看清穿了竖条纹睡衣、面有倦色的程渭时。
他睡得这么轻,是因为她在吗?
“我可以用电脑吗?”
“嗯?”程渭时明显一愣,“睡不着?”
他低沉的嗓音,因为混杂着倦懒,在夜里听起来有种温情,使得师南星更大胆起来,“我想写论文。”
凌晨两点钟坐在书房里,师南星都有些诧异,程渭时只是叹了口气就陪她来书房了。
他眉眼间的睡意已经褪去,但人仍然有些惫懒的随意,抽了本书靠在藤椅上看。
师南星抱了他的笔记本电脑,离开开了台灯的书桌,跪坐在他藤椅旁边的毯子上。
电脑放在矮桌上。
写论文只是她的借口,只是不想让这个夜晚就那么无波无澜的过去。
她佯装在看资料,在文档里乱打了大半页,都只听到程渭时的翻书声。
他并没有对自己过来发表看法。
她停了十几分钟没声响,程渭时搁下书,“胳膊疼?”
师南星没好意思说是她根本没什么可写的,就含糊应了一声。
下一瞬,程渭时突然靠近,抽走了电脑,“那就别写了,明早不去学校,慢慢写,现在先去睡觉。”
她没有说话,转了身子看着他,在夜里很情绪化,伸了一只手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
或许是昏暗的灯光有些暧昧,也或许程渭时在想怎么应对她,他一时没有拿开她的手。
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知道不会发生什么的。
得寸进尺够了,师南星就站起身,弯着眉眼对他笑了一下,“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