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漫展一圈逛下来，几个女孩子拍了不少照片，出来的时候还一块在门口的摊位上买了周边娃娃。
正商量着午饭要去哪里吃，师南星看到斜对面商圈大门出来三个人。
程渭时走在中间，左边是梁绪，右边是刚才她不小心撞到的女人。
见此情形，师南星不禁感叹自己眼力劲好，竟然真的没认错人。
三个人看上去气氛融洽，女人扭着头笑着和程渭时说话，身上文艺气息很重，不奇怪会从现代艺术展里走出来。
身边的同伴还在笑着说吃饭的事，师南星站在那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难过。
小时候师杜衡叨叨着要送她去学画画学乐器，让她培养点艺术细胞，没问她意见就报了好几个班。
后来叔叔桌子拍得震天响，教训了师杜衡一通。
师杜衡跪在墙角反省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花光了自己攒的私房钱给她买了某个品牌全系列的香水。
小时候她抗拒去上这种课，现在竟然会觉得有点遗憾，程渭时喜欢这种格调的东西，但她却远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对着这些东西滔滔不绝。
袁沐希说着说着也突然顿住，都过来低声说：“那不是程叔叔吗？你要不要过去啊。”
不远处的三个人走近了些，梁绪先看到她们，笑着挥手打招呼。
“希希，你们先走吧，我过去一下。”
袁沐希拍拍她的肩膀，说了句加油，师南星在那个女人友善的眼光里走过去。
她攥了下单肩包的皮带子，心想，一会她绝对不会再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她。
梁绪笑着说：“小南星，你们过来玩啊。”
“来看漫展。”
“就是去年特别火的那个吧。”梁绪指着她怀里抱着的娃娃，“我也看过那个，很好看。”
师南星笑了一下，直直看着程渭时，这会也不怕重新在他面前暴露心思，都正大光明来吧，她就是不能那么干脆就放弃了。
程渭时看着她，面上看不出很明显的情绪，温声说：“过来了就一块吃饭，一会送你回去。”
“我要和你单独吃，就现在。”
这句话说出来，梁绪的错愕和那个女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师南星都猜对了。
出乎意料的是，程渭时竟然还是连表情都没有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
他没说话，那个女人先尴尬的开口：“阿时，那边餐厅已经定好了。”
然后她又提议：“是包间，四个人也坐得下的。”
师南星咬了下唇，感觉到自己的恶劣，她好像给程渭时出了难题，逼着他做选择似的。
并没有自信程渭时会应下她，师南星僵硬的指关节用力捏着包带。一阵风吹过来，带着凉气，师南星缩了下脖子。
因为她的动作，好像才激活僵持了快一分钟的场面。
“去车里等着。”
程渭时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递给她，眼神没在她身上多停留，又说：“先过去，我送送人。”
师南星接过钥匙，吐出一口气，越过他们往路边停的车走，没有太多勇气去看那个女人现在脸上的表情。
是愤怒，还是怨恨。
她承认自己今天的举动冲动居多，从前她一直觉得程渭时的人生轨迹很从容，什么都不急不缓，包括在婚姻这件事上。
上回听秦舒涵说他去相亲，因为不是他本心去的，她的想法还是没有变。
但今天看到他们一起来看展，那一瞬间从前那些幼稚的想法发生改变。
程渭时这个年纪，考虑结婚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他身边出现了适合的女性，去接触也很正常。
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危机感。
车里没开暖风，从坐进来师南星就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去开任何开关，也没看外面站着的三个人，闭着眼放空自己。
甚至没有去想待会如何面对程渭时。
出神的时候对时间不敏感，所以程渭时拉开车门坐上来的时候，师南星不知道时间是过去两分钟还是十分钟。
程渭时问：“要去吃什么？”
“我要回家。”
“先吃饭，吃过饭送你回去。”
师南星没扭头，直视前方，只说：“我要回家。”
“这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程渭时语气这才沉下来，“不要闹脾气，刚才不是说要吃饭。现在又是闹哪出？”
她不说话，程渭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没再问她，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午饭还是在常吃的那家私房菜馆，师南星点菜的时候划了一大堆辣菜，程渭时只是皱着眉头，也没阻止她。
服务员端茶上来，笑着和他搭话，往常他都会说两句，这回程渭时哼都没哼一下。
他极少有这样失礼的时候。
师南星知道，程渭时真的被她气得不轻。
但他就算生气也很有涵养，只是靠在椅背上视线平静的落在她身上，唯独拧起的眉头和放在膝盖上无意识摩挲的手指，昭示了这个人心情不佳。
“我让你很为难？”师南星看着他问了一句。
程渭时抬眼看过来，不置可否，只是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就将视线放在窗外。
有时候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师南星知道，他没有否认，那就是肯定。他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再直白的去说否定的话。
后半程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瓷盘的声音，一场无声的用餐结束，程渭时送她回家，车上师南星直接扯起卫衣的帽子，靠在副驾驶上假装睡觉。
车子一停下，她就开了门，下车前回头看程渭时。
他正无声注视着她，师南星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要说今天师南星这一出，梁绪作为程渭时的损友，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程渭时坐在座位上，无奈的看着对面晃着酒杯，一脸狭促八卦笑容的友人。
“你早说你和小南星的事啊。”梁绪敲敲桌子，意味深长的笑，“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从程爷爷那里接撮合人这活，被你嫌弃不说，还得被程爷爷拿鞭子督促着，两头不落好。”
“别瞎说。”
梁绪笑：“还瞒着我啊，我看小姑娘挺好，配你够够的。”
程渭时仰头喝光杯中酒：“没这回事，你少说两句。”
他端的讳莫如深，梁绪就只笑不说话了，意味深长的想：你个老男人，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小姑娘的态度这一回他看明白了，程渭时照他看也够明了。
他和程渭时初中就认识，快二十年的关系，今天程渭时算是老老实实跟着小姑娘走了，虽说后头他顶着坏人的名头和了顿稀泥，但感觉也还不赖。
没人做得了程渭时的主意，程渭时在师南星面前妥协这一回，说他心里没想法骗鬼都不信，都对人这么不一般了。小姑娘性子直白，对上程渭时这个闷罐，挺配。
想到这里，他又起了打趣的心思，“怎么，真没想法？”
“喝你的吧。”程渭时回他一句。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了。”
“那就闭嘴。”
梁绪看着他这烦劲儿，乐了。
师南星说的很对，程渭时就是觉得她让自己很为难，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小姑娘就扣着帽子不理人了，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做的过了。
他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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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南星把这回事说给两个感情和睦的人，秦舒涵直接在电话里大声夸她干得漂亮，袁沐希倒是惊讶的说：“程叔叔竟然真跟你走了？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两下子啊你。”
秦舒涵和袁沐希互相没见过，但对双方都极为好奇，三人一拍即合，约了晚上在小吃街吃烧烤。
秦舒涵最近住校搞毕业设计，过来方便，二十分钟后三个女孩坐在小吃街的烧烤摊上。
她们两个人都觉得师南星进度迅猛，师南星却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搞砸了。”
秦舒涵：“我了解我小舅舅，放心吧小星星，问题不大。”
袁沐希点头：“臣附议。”
师南星也放弃猜测程渭时的想法了，三个人吃吃喝喝，热闹极了。
“哟，我当是谁呢，真稀罕啊。”
突兀的尖刻声音响起，就在她们身后，袁沐希回身一看，立马顶了回去：“可不是嘛，真稀罕呢，大晚上真能撞鬼，装的人摸人样的。”
陈明宇踹倒了旁边的铁凳子，他后面跟着几个男的，流里流气，嘴里没几句干净话。
袁沐希本就和陈明宇的大哥有过节，又厌恶陈明宇骚扰师南星，说话也不客气，秦舒涵也不是坐着任人说的，几个回合下来场面趋于白热化。
陈明宇一伙都是大高个子的小伙子，来势汹汹，本来坐在烧烤摊前的人为了避嫌很快都躲得远远的。
师南星没想到自己和陈明宇还能再这么着碰上，本来忍了两句，但看到陈明宇推搡了一下袁沐希之后，忍不住了，一脚踹在陈明宇膝盖上。
她下了狠力道，陈明宇直接仰倒在桌子上，酒瓶子碎了一地。
“妈的，臭婊子。”陈明宇掀了桌子，骂了一句，一个酒瓶子直接扔到师南星肩膀上。
场面极其混乱，十点半的小吃街打起了群架，有围观群众想拉架，没敢上去。但也实在看不下去七八个男人欺负三个女孩子，马上就有人报了警。
说是群架只是看着场面吓人，袁沐希和秦舒涵没学过武术，只能扔盘子扔凳子，动静大的很。
跟着陈明宇的几个男的，大部分都是围着虚张声势罢了，陈明宇和其中一个真的实打实来打架的，师南星也没怕，抄了椅子也是真的砸他。
警笛和急促的哨声响起的时候，烧烤摊前所有的桌子都遭殃，菜和盘子碎了一地。
师南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警察局，还是个扰乱治安的名头。
十几个人一排安生坐在询问室里，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官走进来，把记录册放在桌上，头疼的看着一屋子人。
“谁没参与打架？”
在外挺能逞凶斗狠的人，进了公安局照样鹌鹑一样，也没人敢撒谎，举了几只手。
那警官板着脸说：“知道你们打架的地方是哪吗？大学城哎大学城，简直不像话了。行了，没打的从这屋出去左拐受教育去，再写个保证书，写完回家。再有下回，真拘留你们。”
一听没事，那些人也不和陈明宇打招呼了，跑得飞快。
最后询问室里就剩三个女生、陈明宇和另一个男生坐在椅子上。
警官例行询问：“都多大了，还是大学生？”
五个脑袋齐齐点头，警官又问：“哪个大学的？”
陈明宇不耐烦的说：“城市学院的。”
警官看着另一个男生问：“你也是？”
男生点头，警官心里叹气，果然这种大学的人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爱惹是生非。
他也是头回接手男女生打架的事，看起来还是三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一个还带了伤，胳膊上还有血迹。
看上去就像受害者，还都这么狼狈，警官放缓了声音问：“你们三个呢？”
袁沐希和师南星异口同声，声音却不大：“沥大的。”
“理工大。”
警官：“”
竟然觉得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