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没打算程渭时会收红包,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肯定会被退回来,师南星看着程渭时回过来的消息,手指在桌上轻巧的弹动,心情愉悦。
程渭时:做什么坏事求到我这里来了?
师南星:没做坏事,但有事求你。
程渭时一如既往很少在微信上打字聊天,拨了通语音过来。
实验室里人不少,老师也在,她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到走廊里接电话。出来的急,没穿外套,走廊里冷的师南星打了个哆嗦,接通电话的时候“嘶”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程渭时那边很安静,问道。
师南星解释了一句,手指按在玻璃上,感受到凉意,敛着眼皮咬了下唇,说:“我过几天要放寒假了,家里的司机叔叔忙,你来学校接我吧,我行李多。”
程渭时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话里含义的越界,嗓音带笑问她什么时候放假。
“二月三号。”
程渭时没说不行,让她稍等。师南星两只手肘都撑在窗台上,听到他问起助理那天的行程。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大抵是打得内线电话。
她心里其实没报多大希望,程渭时最近的态度甚至远超于他当时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让她心慌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了快要两分钟,她催了一句:“你快点呀,我在外面冷着呢。”
电话那边传来小声,低低沉沉,闷在喉咙里,听上去声音的主人挺愉悦,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
“急什么。”程渭时笑了两声,说:“下午过去接你,四五点的样子,有可能会晚。”
师南星装乖:“很忙的话也可以不麻烦你。”
程渭时笑说:“不至于没这个时间。”
师南星立马心安理得收下他这个承诺,补了一句:“可别临场反悔,我空着肚子等你。”
“好,可以先想要吃什么。”
挂断电话,师南星收了手机往实验室走,觉得程渭时这人真的难搞。
温绵儒雅的程渭时,其实一直在忽远忽近的把握他们之间相处的距离,他成熟周到,所有的举动都显得游刃有余,而不会让她有被刻意疏离的感觉。
她所有不过分的要求,他都答应,可再想进一步,一定会被他坚决的挡回来。
师南星有些忧愁的想,这人真是油盐不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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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设计的实验报告交上去之后,大二上学期的课程全部结束,学校里从早到晚都能听到行李箱滑轮的声音。
师南星为了自己那天说的行李多那句话,费心收拾了半天的行李。
奈何她平时学校和家里两边跑,大部分的东西还是放在家里,拿了几本书后才勉强把一个小行李箱装满。
到楼下的时候天擦黑,学校这两天允许私家车入内,楼下停了四五辆车,她拉着箱子站在一层停放自行车的架空地。
程渭时发过消息说已经在路上,想到这个时间多半会堵车,师南星蹲靠在行李箱边上开了一把微信小程序里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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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玩时下大火的cs类、竞技类的游戏,游戏最重要的是放松,之前打那种游戏时紧张的不会支配手指的情况,让她更愿意玩这类惯得人懒惰的小游戏。
第二次摞到顶的时候,师南星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她蹲的脚有点麻,觉得自己下来的太早了些。
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她起得猛和身后一个人撞上了。
师南星吓了一跳,疑惑的回头,和一双带着紧张、不好意思的眼睛对上。她还没说话,那个男生涨的脸红,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在你后面,不小心看到你打游戏,觉得很有趣,就看了一会,抱歉。”
“还有,你打的很厉害。”
“没事。”师南星收了手机揣兜里,往旁边退了一步,没再多说。她打这款游戏,可从来没听过别人夸有趣,此刻这个穿黑棉服的大男生眼神闪烁,语无伦次的和她搭话,她一下就能猜出来他的想法。
他表现的很友善,师南星也回了一个微笑,觉得这种场面尴尬,又往旁边退了一步。
“那个,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师南星已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连忙扭身四顾,看到人之后连忙挥了挥手示意。随后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接我的人来了。”
程渭时已经从车里下来,往这边走,师南星拉了箱子就准备走,男生追了一步,有些不甘心的问:“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师南星闻言顿住,下意识看向程渭时的方向,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个男生跟着看过去,在夜幕里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了然的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刚才吓到你,我没想给你带来困扰,你打的真的很棒。”
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打小游戏打得好,师南星自己都觉得受之有愧,笑着说:“谢谢。”
男生抬着手臂,手放在后颈咧着嘴笑了一下,很阳光,说了句再见就跑着离开。
再转身时程渭时正在上台阶,他从黑暗走进灯光下的时候,衣服的款式变得清晰可见。
黑色大衣里穿了一整套深灰色的西装,连马甲都穿着,很贵气,像是从很正式的场合上下来。
冬日里随处可见的黑白灰色系,在他身上穿出种月出寒山的清冷感,和他温雅的气质糅在一起,很有韵味。
绿色的领带夹是整套低饱和装扮的点睛之笔。
很正式,但又区别于上次程氏在科技馆比赛结题时的严肃。今天的程渭时给她一种过于精致、很会打扮的感觉。
虽然这么形容他好像不太合适。
这还是头回见他穿成这样。
师南星两只手都揣在兜里,仰着头盯着他看。
“你今天很忙,是忙着去相亲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把程渭时问懵了,他顿了一下才笑说:“挤了时间来接你,还这么挤兑我。”
年末各大公司都忙得脚不沾地,猜到他的时间是挤出来的。但程渭时亲口说出来,总会给她一种正在被纵容照顾的特殊感。
师南星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了指他的领带夹,“你今天很隆重呢,打扮的这么帅,不能怪我猜错。”
程渭时失笑:“从酒会上下来,是稍微正式点。”
师南星鼓着腮帮子上下打量,程渭时也不动,温和笑着任她看。
“我饿了。”师南星突然说。
程渭时拉过她的箱子,眉梢微抬,兴致不错的打趣了一句:“不是说行李很多?”
师南星脸不红心不跳:“这还不多?带箱子去坐公交车很累的。”
程渭时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穿着墨绿色的面包服,表情和衣服都生机勃勃的。看了大半天商场上精于算计的脸而堆在心头的燥气,在冬夜的寒风里,就这么散了。
上了车,暖气够足,师南星脱掉长款外套,程渭时看到她直筒牛仔裤下的短袜。
“就穿了一条裤子?”
师南星微微愕然:“不然呢?”
程渭时脱了外套往后座放,听到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回过头说:“天气这么冷,上面知道穿厚些,下面也该好好保暖。”
师南星因此看向他裹在宽松西裤里的腿,一时不能确定程渭时是不是穿了秋裤这种东西。
“不用看我。”程渭时说,“我暂时还穿不到。”
“你要说你穿了,再来管我可能更有说服力一点。”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衣服没往后座放,抖开盖在腿上。
穿的过于正式八成也没有多么舒服,师南星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程渭时解领带,松开两颗扣子,又喘了口气。
师南星乐了,“看来今天的相亲不是很满意呢。”
她说这话没什么多余的意思,眼神也很坦荡,纯粹是在打趣他。
程渭时接的也很随意,“还不至于相亲。”
“你这样说。”师南星说,“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啊。”
“也不是。”程渭时很谦虚,笑说:“不着急,所以还到不了去相亲的地步。”
师南星这回的笑就发自内心了,在副驾驶上兴致勃勃看起附近餐厅的点评。
她连着选了三家,每家都问过程渭时的想法,准备说第四家的时候,程渭时先开口:“就去吃汤锅。”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哎。”师南星笑眯眯的说。
“你每说一家都要和汤锅对比一下,意思很明确了,我再听不出来未免太过不体贴了。”
冬天的晚上吃汤锅是一种享受,奶白的汤沸起来,还没吃师南星就觉得胃里暖和。
除开主食,桌上还有几道小菜,师南星拿了筷子去夹那盘凉拌鸡爪。
程渭时脱了西装外套,袖子挽上去一截,拿了不锈钢勺子盛了一碗汤推到她手边,说:“先喝汤。”
师南星已经把鸡爪送进嘴里,还给程渭时推荐,“你快吃这个,味道特别好,我都后悔只点了一盘。”
程渭时没动筷子,只说:“不是饭前要先喝汤?辣的吃到底下一会胃要不舒服。”
师南星注意力多半都在嘴里的吃食上,歪着头说:“碰到喜欢的东西偶尔例外一下没关系的。”
晚饭过后,程渭时送她回家,车照例停在巷子口。师南星提前在车上穿好外套,看到程渭时推门下车的动作拦了一下,“你别下去我自己来就行。”
他只穿了衬衫和无袖马甲,外套在餐厅脱下后没再穿上,此刻显得有些单薄。
心里也不是不想让他把自己送到家门口,但多少顾及到外面接近零度的天气。
程渭时笑了下,还是下了车,开了后座车门拿了大衣穿上,再绕到后备箱取出她的行李箱,跟她一道往里走。
外婆正好出来扔垃圾,招呼程渭时进去坐,程渭时没推辞,看着她拎着行李箱回了自己屋,就坐到客厅和外婆闲聊。
他们两个一个搞学术,一个做生意,正事没几句可聊,师南星换了棉拖鞋和长袜回来时,外婆正在关心程渭时的终身大事。
师南星在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生怕外婆下一句就蹦出来一句“我给你介绍一个”这类话。
程渭时面对这类话题已经很从容,视线短暂落在师南星换了纯白长棉袜的脚踝上,笑说自己还不着急。
师南星佯装玩手机玩得投入,已经分了神在想他说的话。
程渭时是真的不着急,他现在事业有成,综合条件没得挑,师南星甚至已经想到小说里所有家族都想和霸道总裁联姻的情节了。
有点无厘头,师南星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激灵。
外婆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看程渭时的目光很慈爱,完全把人当做自己满意的后辈了,说:“再不着急也该往日程上提提,你现在什么都有,就差这事,老爷子天天念叨呢。”
已经晚上九点,老年人睡得早,程渭时没有多坐,半小时后起身离开。师南星没穿外套,缩着脖子送他出门。
“冷就不要出来。”程渭时看她一眼,“门我关上就行。”
“刚才你也没听我的啊。”
程渭时笑了笑,感觉到她和秦舒涵的不同。秦舒涵在他跟前是真的乖巧,师南星则是更放肆一些,或许有仗着知道自己不会真的管教她的想法存在。
他这里虽然不是一言堂,但也发号施令惯了,三番五次被小姑娘顶回来还觉得挺新鲜。
外头已经是寒风萧瑟,枯叶满地的情状,师家这座小院子里却仿佛一年四季如春,绿意盎然。
风一吹,师南星颤抖,那满墙的木香也齐齐抖动。
程渭时随口说了句:“长得挺好,明年几月开花?”
“四月吧。”师南星小跑两步到回廊下,搓搓胳膊,呼出的气遇冷液化,像吐了口薄烟似的,手指向那边,“你头回来,我以为你从那里头蹦出来的呢。”
程渭时笑问为什么,师南星说不明白,只说凭感觉。
她穿的薄,就把人送到门口,不过倒是站在门边看着车子开出去才关门回家。
其实也不是说不明白,师南星往屋里跑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念叨。
为什么呢?
她甫一看到程渭时,脑子里划过一句诗: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
雨打芭蕉声声作响,浑然天成的闲适幽静。
彼时程渭时站在被水冲洗的湛绿的一架木香前,恍若融进去似了,让她印象深刻,见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