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车子驶出学校,先去程家接秦舒涵,然后再过去金悦天街。
车里的暖气开的足,半路上师南星脱了外套,从后座勾过她的包来,拿出里面的化妆包。
她拿了气垫粉扑上妆,程渭时说:“就去吃个饭,不用化了。”
师南星把自己的假刘海拿下来,睨他一眼,“出来逛商场吃饭那是一定要化妆的,我心情好了吃得多。”
她有时候的逻辑程渭时不懂,所以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在开车的间隙看她坐在副驾驶上折腾。
到夹睫毛的时候,师南星说:“不要突然加速哦,不然我一用力会把睫毛都拽掉的。”
程渭时惊讶于那个小包包里有这么全套的工具,笑着答应下来,在等红灯的时候直接偏过头看着她的动作。
化妆投入的时候有些步骤不是那么好看,师南星顿了一下扭着身子对着车窗继续。
不过涂完睫毛膏给他看,“怎么样,是不是太阳花睫毛?”
圣诞节的商场里很热闹,气球和圣诞树装饰的很有节日氛围,不是晚上来的,所以人并没有特别多。
师南星和秦舒涵走在前面,这会儿倒不在意自己有点瘸会被人看了,抱着自己的羽绒服在饰品店的柜台间穿梭。
程渭时没有进去,最后两个女孩子每个人头上戴了个毛茸茸的小发卡出来。
没有多逛,直接去五楼吃午饭,程渭时吃的不多,基本上全程都在帮她们烤。
秦舒涵吃得快,不用人特意关照;相反的师南星吃饭细嚼慢咽,还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喝水,程渭时有时会往她碟子里夹菜。
注意到程渭时有特意关照自己的时候,师南星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但她心里存了那样的想法,程渭时稍微一个对她好的动作,都会自动被带上滤镜。
她心里有心事,面上就带了些闷闷不乐,后半程吃饭也不是特别用心。
隔壁桌的一个小孩子在哭闹,因为要吃饭母亲想要走他手里的玩具,孩子不松手,被训了几句,就哭起来。
秦舒涵往那边看一眼,不理解美食在前怎么会有人这般迟钝。
“一会再玩呗,又不是要过去就不还给他了。”
师南星接了一句:“喜欢的东西很难放手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垂头夹了刚考好的牛肉粒沾了酱碟吃,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程渭时。
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和之前的苏浓一样,都不是光明磊落的。
但她又和苏浓不同,她们话里有话的目的大相径庭,苏浓为了含蓄的让程渭时知道爱慕之意。
而她,因为胆怯,怕再说的直白一些就会被程渭时察觉出异样。
程渭时像是一个有阅历的老者一般,笑着总结:“那是他还小,所以才会紧紧抓着,他害怕一松手了就没了。小孩子表达担忧的方式总是很直白。”
师南星正在包生菜的手顿住,问:“那大人会怎么做呢?”
“大约会学会谈判?或者干脆换一个东西。不过这么强烈的表现出对某种东西不舍,在交际中也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做一个不动声色的成年人的代价是要学会隐藏情绪,师南星觉得这个过程挺痛苦的。
师南星看着程渭时含笑的脸,突然觉得冷漠才是他一如既往刻在骨子里的。
温和只是他应对这个世界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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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开发区的项目发行了许可证,年后就要动工,圣诞节往后的几天里程渭时忙的两天没回家。
十二月三十一号,在市中心的大酒店有一场晚宴,由程氏牵头的,所有参与城南项目的公司都被邀请了。
程家出面的是程渭时,他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回又拿下了政府的招标,此刻在整个宴会场里是绝对的焦点。
敬酒的人一轮又一轮,程渭时松了松领带让助理直接把兑了水的酒换成白水。
师远桉是宴会到一半的时候来的,众人都很惊讶,先前政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师主任不来了。
师远桉是副省长,兼任发改委的主任,平时想见一面不容易,所以一群人都端着酒杯围上去恭维。
程渭时这边落了空闲,终于能喘口气,灌了瓶酸奶下去才觉得胃里好受一些。
而后端了杯酒往师远桉那边走,政府这次的招标项目里,他和师远桉见得多,关系也不错,算得上忘年交。
他打过招呼,没想到师远桉直接给了他一句:“程总最近春风得意,看着红光满面的。”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程渭时愣了一瞬,没明白师远桉这样不显山不漏水的人,怎么突然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外人不觉,都跟着一句一句夸程渭时年轻有为,金玉之才。
这种场合没多少正经话说,都在扯闲话,师远桉接的话很少。
第一回是有人说圈子里有个快七十的老爷子闹着要娶一个比自己小四十岁的女人,师远桉评价说:差太多了很难幸福的。是看着程渭时说的。
第二回是有人问起师川柏的婚事,师远桉说:不太着急,但还是要找个岁数差不多的,免得让人家说闲话。这回他更直接,直接点了程渭时:“程总你说是不是?”
第三回是有个老总老来得女,现在掌上明珠在早恋,一家人头疼的不得了,看谁都像狼崽子。
师远桉这回没看程渭时,也没点他,但他说:“是得多费心,尤其要提防年纪大的,小姑娘容易受骗。”
程渭时喝了一杯水,喝了酒的脑子转的有点慢,但也知道师远桉夹枪带棒这是在说他。
找了个借口出去醒酒,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程渭时捏着眉心问助理:“师副省长还有个女儿?”
“没听说过啊。”助理也纳闷。
程渭时低笑一声,觉得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师远桉家里的情况他多少还是知道些。
于是换了个问题:“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听说上头有个哥哥,但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助理回答。
没什么头绪,程渭时随口问:“师家的两个公子是叫川柏和杜衡?”
本来是当说闲话的,程渭时却突然站直了身子,短促的笑了一声,明明心里猜测到了,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被接通,那边是女孩子睡意朦胧、有些轻软的声音,“程渭时?”
程渭时捏了下鼻梁骨,随后扯开领带,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打扰到她睡觉了。低声问:“师副省长是你叔叔?”
应该是真的睡着了,那边的回复迟缓,有些软乎乎的:“嗯,怎么了呀?”
程渭时笑说:“没事,睡吧。”
挂了电话,程渭时靠在柱子上还在笑。这算什么,被人误会自己骗小姑娘,还连损了不止一句他年纪大。
快要十二点,扰人清梦之后,程渭时发过去一个新年红包。
没人领,大概是又睡着了。
收了手机准备往回走,师南星却突然回拨了过来,程渭时接起,还没说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困倦,激动的和他说:“马上新年了程渭时。”
她倒数了十秒,然后大声说:“新年快乐,程渭时。”
被她的情绪感染,在深夜里程渭时过量饮酒的不适褪去不少,温声说:“新年快乐。”
师南星本就是被半路吵醒,程渭时低声哄了两句很快又睡过去,程渭时提脚往回走,心里想师家的事情。
师家这一辈三个孩子,皆以中药入名,长到大的性子竟也和药性有几分相近。
川柏者,性寒,清热气解内毒,入肾经、膀胱经。
杜衡者,温肺化饮之植也,性温而味辛。
南星者,天南星也,长于山野潮湿之地,开大花,结红果,性温,可镇静安神、祛湿化痰、散结消肿。
有古方云:
汤洗南星一两,半夏、黄岑各一两,与姜汁同蒸制丸,可祛热伤风烦躁心痛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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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个月了,师南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从跨年那天晚上和程渭时通过电话之后,已经有二十六天没有和他说过话。
更别说见他的人。
那天晚上他按着新年年份发来个2018的红包。师南星不知道到了他们那个年纪是怎么看待跨年的,但在她们这个年纪,一起过跨年是值得发到朋友圈纪念的事情。
她觉得他们两个掐着十二点的钟声,一起说过新年快乐,程渭时那天晚上的声音算得上温柔了,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默不作声的近了些。
但事实证明,不但没有近,她反倒觉得这一阵子程渭时分明在避着她。
她虽然还没彻底放假,但学校事情不多,排了一个月的课程设计,每天只有半天课。
所以这一个月零零碎碎也去了程家十几趟,但竟然每次程渭时都不在家。
甚至有一次她去了,程渭时明明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她屁股都没坐稳,程渭时就说有事,拎了车钥匙走了。
她这阵子啥也没干啊,那天晚上还是他主动拨过来的。
莫名其妙。
难道他给的钱,是用来买断他们关系的?收了钱了,就不能讲话了?
袁沐希在连电路板,眼瞅着蔫了吧唧一上午的师南星,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恶狠狠的点,好奇的凑过去看,只看到一个支付成功的界面。
她问的有点小心翼翼:“星星啊,程叔叔彻底拒绝你了?”
师南星瞪她,袁沐希连忙举手赔笑:“我看你精神不好的样子,跟上回程叔叔拒绝你有点像,而且你还疯狂购物,这不是失恋发泄情绪的方式吗?”
“我给他发红包而已。”
“程叔叔破产啦?”袁沐希一惊。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那你给他发两万多,我以为程家揭不开锅了呢。”
袁沐希又拿起导线,一边连一边说:“你发个红包还有零有整的,省下那一百八出去吃一顿不香吗?”
“我在买他的时间。”师南星托着腮帮子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