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车还没过来，师南星跟李教授打过招呼，又拜托那个女生帮她拿一下东西，快步往那边走。
短短几步路，心里的想法转了几个弯，最后大约是在想打电话的事情。自从上次程渭时点破说明之后，她还没尝试给程渭时打电话，她找他实在没什么晚辈想对长辈说的事情，但又不想说了别的再从他嘴里听到那种类似疏离的说教。
他倒自己先打过来，明知道对方是一个对自己心思不纯的人，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大概觉得碰上了，还当没看见她，过于刻意吧。
她脑子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多欣喜，程渭时笑一下，声音温和和往常无异“打扰你们了？”
师南星一愣，放在兜里的手指捏紧，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没有，反正在等车没什么事。”
说完这一句，两个人好像一时无话可说，程渭时看着师南星冷的脖子缩在羊羔绒外套的毛领子里，一直低着头，脚后跟轻敲地板。
程渭时折身从车里拿出一杯热奶茶，看着她鼻梁上的细边框眼镜问：“近视了？”
“昨天熬夜，眼睛有点肿，画了眼影也挺明显的，戴个平光镜挡一下。”
“早上没吃早饭？”
“嗯。”师南星抬头看他，意识到他进门的时候原来是看到她在啃面包的。
程渭时自认是个见什么人都能侃侃而谈的人，此刻面对这个明显还不是很高兴的小姑娘，却生出了无奈的感觉。
他竟然感觉师南星在和他闹脾气。
程渭时在心里默默回想，自己上回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哪个不爱面子的，被他那么说大概有些羞恼。
她站在他面前，倒真像是要和他从此划清界限似的，不和他说话，也没说要走。脸颊两侧的发丝被风一吹都飘到那副细金边的眼镜上，鼻头冻得有些红，让程渭时想起刚才她在台上自信却又清冷的样子。
站在人群中，她的气质也很独特。身材高挑，配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清冷感，太容易被人一眼看到。
好像只有在熟人面前，她才会露出类似于第一次见面，偷偷遮挡脏鞋那样有些稚气的举动。
意识到自己大概已经被她划进“不熟”的范围里，程渭时无奈的笑说：“早上的演讲很成功，恭喜你。”
师南星站直，直视他，“谢谢。”
到这里师南星才真的确定，程渭时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大人啊，他一句话把他们的关系划到长辈和晚辈的层面，而他适应这个身份也毫无压力。
现在这样谁不说他是个温和可亲的长辈呢。
分寸感拿捏得真到位。
在他面前轻飘飘的无足轻重，不是她想看到的。
五分钟之后，程渭时对着怀里的奶茶有些无奈，他刚才问师南星要不要顺便送她回家，谁知道她好像突然就生气了一样。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校车已经开过来，程渭时看着她抱着一堆东西上了校车离开，坐进车里让助理开车。
那杯抹茶拿铁被装回纸袋子里搁在腿边，程渭时闭着眼在后座休息。
助理的头往后面扭了好几次，压着满腹的求知欲，最后也只是说：“程总，奶茶要不要放前面，可能会漏。”
程渭时没睁眼，低声说了句什么，助理没听清，但程渭时没拿着袋子递给他。
师南星刚才那句“不麻烦程叔叔送我，我不喝奶茶您拿回去吧。”
师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挺咬牙切齿的，好好奇程总之前对师小姐做了啥让人姑娘至于分得这么清。
如果自己顺着程渭时的话下来，等着她的是和程渭时共进午餐，但她就看不惯他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看上去油盐不进。
他站在寒风里一直等她出来，几乎是用成年人惯用的沉默方式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此揭过，也给了她台阶下。
她暂时没那么好的心态在他面前装乖，师南星鸵鸟心态一样想，先拖一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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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渭时近来发现自己大概是太闲了，所以碰上什么事都容易想多，明明心里早知道二十岁的年纪，听了那样的话闹别扭很正常。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偏偏特别爱在心里剖析。
还真把师南星那天要统统撇清的话听进去了。
所以那天傍晚下楼看到秦舒涵和师南星两个人，倒退着拖着一个大箱子往屋里走的时候，他站在楼梯上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要不要避一下。
师南星现在跟他结了气，说话硬邦邦的。
两人已经抬头看到他，程渭时就问：“做什么去了搬这么大个箱子回来？”
秦舒涵灌下一杯水，气喘吁吁：“超市打折，不买白不买。”
程渭时的视线和师南星对上，她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在箱子里翻找东西。
她在他面前梳头发的时候多，大多会扎个丸子头，像今天这样完全披散下来的时候很少。
所以很容易就让程渭时想起那天她做汇报的时候，黑色的衬衫裙，长发披着，戴一副眼镜，清清冷冷的。
程老爷子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师南星倒是抬头看自己了，看了足有十几秒，然后她利落的站起身。
“今天不吃啦，外婆给我留饭了，我下次再来拜访您。”
她拿着翻找出来的那袋零食，提了脚就往外走，程老爷子哎了一句：“都到饭点了，来去都风风火火的。”
她这样子怎么都不能说成熟。
程渭时在心里轻笑一声，他糊涂了，跟个孩子较什么真。
吃过晚饭，保姆正在收拾碗和筷子，程渭时拿着手机看，梁绪问他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程渭时正觉得这几天脑子糊涂，觉得该出去放松一下。
老爷子拍他的肩膀，背着手往楼上走，“你跟我来一下。”
老爷子好久没有这么严肃，程渭时心里一沉，手机上告诉梁绪不去了，家里有事。
到三楼茶室，老爷子煮了一壶茶，倒在小茶碗里让他喝，程渭时接茶的手很犹疑。
“您有什么事？”
程老爷子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真实性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程渭时疑惑。
程老爷子索性给他挑明了：“你是不是欺负小星星了，我留她吃饭她倒是先看你，最后慌慌张张说不吃走了，你做什么了？”
程渭时无奈的笑，他自己也被嫌弃呢，能做什么，“您想多了。”
老爷子沉着脸叮嘱：“没做就好，你多大的人了，要多照顾小星星，敢有别的想法看我不揍你。”
程渭时觉得老爷子的话挺歧义，他自己不觉得像是在敦促他不要去做禽兽吗？
越想程渭时越觉得不对劲，出了茶室就拨了电话出去：“喝一杯吧，老地方。”
“不是有事？”
程渭时拎了件夹克外套，“没事了，我现在讨人嫌。”
梁绪嘟囔了句：“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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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之后，南方天气冷到不开空调会受不了。
期末考试快到，大家都抢着去图书馆抢位置，师南星连着两天没找到位子之后，果断背着书回家复习。
她平时学的还不错，回家了也是休息的时间比较多。秦舒涵现在找她从来不来她家里了，更多的是一个电话把她叫到程家去。
“程渭时在家吗？”师南星在电话里问。
那头秦舒涵正和程渭时一起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很刻意大声说：“哦，小舅舅啊，他不在，你来吧。”
程渭时淡淡的看过来，秦舒涵就说：“你到底对我们星星做了什么啊？”
程渭时：“”
“又要出去？”程渭时平静地问，假装听不出自己被挤兑。
“过来复习，我最近不是要看毕业论文了吗，在家一个人没有动力，我俩一起效率高点。”
“去书房？”
“嗯，我早上就跟爷爷申请过了。”
程老爷子正好路过，听到程渭时打听的这么详细，马上就瞪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程渭时无奈：“”
师南星打了车过来，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是程渭时她还惊了一下，不是说不在吗？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绿色的围巾，肩上背着一个黑色帆布包，因为外面太冷从程渭时和门框的缝隙里钻进屋里。
“好冷啊。”
程渭时笑说：“穿这么厚还冷？”
师南星从口袋里掏出手搓搓被风吹皱的脸，看他一眼，“小区不让出租车进啊，我从后门走过来的。”
她穿的臃肿，程渭时接过她的包，师南星艰难的解下围巾放在玄关柜上，脱了外套。
身子还没缓过劲，她跺了两下脚才换上棉拖鞋。
她里面穿了件毛衣长裙，浅绿色，穿上很容易显胖的颜色，在她身上也显得单薄。程渭时拿着她的外套去挂上，问：“穿这个腿不冷？”
“冷。”师南星应答。
程渭时拎着她的书包往里走，师南星看着他的背影，说：“我认真考虑过啦。”
程渭时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以为那件事情早过去了。
程渭时笑着接了这一句：“考虑的怎么样？”
“我决定以后还是要坐你的车。”
这是跟他讲和了。
程渭时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这是他观念之中她应该做出的选择，没什么太稀罕的。她在他这里下了坡，也有交情，以后他自然会像对舒涵一样对她。
秦舒涵收拾好书房下来接人，师南星抱着书跟她一块上楼。
在程家用过晚饭，程渭时拎着钥匙要送她回家，师南星在玄关处又把自己的装备一件一件套上，乖巧的坐上他的车。
似乎从她向程渭时妥协之后，他们的相处又像之前一样自然起来。
她偶尔去程家复习，程渭时会端果盘进书房，时间晚了会开车送她回家，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