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知道她是认真的,袁沐希就看不下去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压着人换了衣服嘴里嘟囔着要出去换换心情。
师南星不认同她的形容,她这两天也就是有点犯懒,哪有颓成那样。
袁沐希有目标,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到了楼下接了通电话,拽着师南星往里走,“来啦来啦,就楼下了,别催了。”
“你找人组了局?”
袁沐希跟她一起进电梯,按下楼层,说:“朋友们小聚一下,人你都认识。”
酒吧不嘈杂,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重音乐,还有个很文艺伤感的名字,叫“回忆删除键”。
一桌上的人师南星确实都认识,都是袁沐希在学生会里认识的朋友们,她和袁沐希时常在一起,偶尔也去他们举办会场的活动帮过忙,大家一来二往混个脸熟。
灯光昏暗,橙黄色的光影氛围感十足,配上低吟浅唱的一首英文歌曲,是个很有感觉的小酒馆。
十成十的约会圣地。
对比之下,他们这一桌划拳大笑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师南星去个厕所回来的工夫,发现桌上多了几个人,她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男生。
没有直接入座,师南星碰了碰袁沐希,小声问:“怎么回事?”
袁沐希也是一脸尴尬又抱歉,凑到她耳朵边,“对不起啊星星,我不知道这局是黎一组的,她们叫我的时候也没说。”
黎一就是上次运动会布置会场的时候,特意跟袁沐希打听过师南星的那个部长。他穿了棒球服过来,挺阳光,拉开椅子让师南星坐。
桌上人多了,有个女生张罗着要加可乐桶,黎一看了看师南星说:“别了吧,今天就是闲聊,都少喝点。”
他这一眼太明显,马上就有人起哄。
最后也没再加酒,黎一端着一杯鸡尾酒问她要不要做个朋友,师南星刚才喝过两杯,就端了一杯温水和他碰了一下,笑说:“你和希希是朋友,这么一算大家都是朋友。”
黎一仰着脖子把一杯酒干了,低头笑了,嗓音低低的说:“我知道了。”
然后又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见她摇头,又拿了一杯酒和她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好像松一口气似的,“不是输给什么人了,我服气。”
他们这个小角落里气氛低落了一小会,师南星觉得有些抱歉,一直没出声,喝光了一杯水。
整桌划拳划到白热化的时候,师南星起身去了吧台,找了个高脚凳坐。调酒师是个很有混血感的人,棕色卷发,皮肤白皙,扬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要喝什么?”
“我有事情想问。”
调酒师饶有兴致的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便还回来,笑着说:“想喝这种酒吗?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太烈了不适合漂亮的女生哦。”
手机上是一张图片,玻璃酒杯上映着昏黄的灯光,琥珀色的液体,杯沿上放了一截桂皮,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似的。
“不是。”师南星摆手,双手搭在吧台,“我想问图片里的地方是不是这里呢?”
桌上餐巾纸的特殊小提琴印花和她刚才用过的一样,而且图片上酒杯之外的装潢和这里很像。
这张图片是程渭时之前发在朋友圈的。
她从进来就觉得莫名眼熟,后来翻出来看过几遍越看越觉得像。
调酒师又把手机拿过去看,低呼了一句“ohmygod”,一脸惊讶的说:“你的眼光也太好了,这杯酒就是我调的,这里还有我的记号呢。”
他举着手机放大了图片的角落让她看,白色骨碟隔着的勺子尾部做成了羽毛的形状,上面模糊刻着一个英文“miller”。
miller托着腮惊叹,说了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说完问:“我正在学习中国文化,不知道这样用对不对?”
师南星被这句话逗得浅笑,给他竖大拇指:“用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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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北方各个城市陆陆续续都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所有的社交软件被雪景刷屏。
沥城属于南方城市,历来没下过雪,但今年冷空气南下,下了一场雨夹雪,一夜过去彻底入冬。
竞赛的项目到了中后期,师南星几乎扑在实验室里,每天不停调试代码测试运行环境,偶尔还要充当一下焊工。
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师南星从寝室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围巾,到实验室的时候人已经挺多了。
她和周恒一起刷卡进门,把伞放在走廊里晾着。大冷的天里周恒还穿着大衣,撑伞的右手的指关节冻得有些红,一边搓手一边问她:“周末还来的这么早?”
“师兄您论文都快写完了还不是一样来得早。”
周恒笑问:“怎么样?你们的项目搞得差不多了吧?”
“在写结题报告了,李教授让写详细点。”
“多少字?”
师南星伸出一个手指:“一万起步。”
周恒笑说:“快赶上本科毕业论文了,是你在写吧,结尾了就是有些紧,再辛苦一阵就好了。”
实验室里开了空调暖气很足,周恒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师南星因此看到周恒内搭的衬衫上贴了十几个暖宝宝,说:“师兄您保持风度的精神堪称磨砥刻厉了。”
周恒看她捂得严实的羊羔绒外套,收下她这一句调侃,语气挺自豪:“那是,新时代的科研人员哪方面都要与时俱进。”
师南星走到最后挨着空调机的那个位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从背包里掏出电脑开始写文档。旁边一个桌子上,队友们在做最后的调试,如果这一遍没问题,就可以录视频了。
不像前一阵那么需要熬夜赶进度了,话题也都轻松起来,聊起了快要开始的期末考试。
师南星有两门课结课早,再有十来天就要考试。先前老师还说要划重点,结果最后划了半天全书都是重点。她这几天背马克思主义原理也是背的头昏脑涨,昨天在图书馆看着书上写的“劳动者都是自由人,自由的一无所有”,甚至笑出声来。
有时候课本上的知识也能成为枯燥生活中的调剂品。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消极,中间秦舒涵还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放弃了,怎么这么久连个动静都没了。
师南星拿着手机打了半天字,最后都删掉,只发了一句:没打退堂鼓。
确实是没退,但她这阵子实在是忙,而且程渭时上回那么说,她好歹是个小姑娘,缓几天也是应该的。
她这几天里琢磨了好多回,最后觉得自己先前的方略大约都不行,在程渭时面前耍小心思,不够聪明。
打直球,还是不可取。
反正事情挑出来了,他愿意当她长辈,那她就卖乖,总之看谁先装不下去。
这么一说,她脸皮挺厚的,但让她这么放弃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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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缓就缓到结题汇报的那天了,他们的课题要送到省里评优,整个小组要一块跟到科技馆去做汇报展示,大家又熬夜理思路美化ppt,群电话到三点多才挂断。
早上从学校坐校车过去,怕自己晕车,师南星没吃早饭,包里带了酸奶和面包。
会场里人很多,本科组的时间排在前面,所以座位的安排上也靠前,师南星他们坐第三排。
坐她旁边的是机械学院的一个姑娘,她的队友,看她掏出面包来吃,问:“你没吃早饭啊?”
“我怕晕车。”
“那你赶紧吃点,一会你上去讲,千万不能低血糖了。”
师南星笑了笑,“没事,放心吧。”
一起做项目有好几个月,比较熟,那姑娘跟她说起在会场里听到的消息,“你听说了吗,今年这届比赛程氏也参与了,好像要过来买产权,酒店智能机器人那个。”
师南星咀嚼的动作一顿,问:“理工大那个小组的?”
“嗯,我听他们说后面会议室里好几家公司都有派人来。”
师南星站直了身子往第一排观看席上看,桌牌摞起来放在最旁边,还没有摆开,不知道程氏派来的人会是谁。
七点半的时候组长都上去抽签,决定汇报顺序,师南星小组是第二个,抽到这样的顺序每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越排在后面压力越大。
师南星从背包里拿出打印的纸质材料分给他们,自己一边啃面包一边看稿子,规定了二十分钟的陈述时间,她提前写了稿子。
八点钟汇报正式开始,七点五十几分专家和参会的各公司负责人才从前门进来,师南星跟着大家伙一起往门口看,程渭时是第二个进来的。
黑色的西装套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么正式。
仔细一瞧,头发也是抓过的。
程渭时是目不斜视坐进第一排的,看上去上位者的派头端的很稳,因为中间留了政府部门领导和专家的位置,他的位子比较靠近过道。
轮到师南星上去讲的时候,队友们挨个和她击掌,说不要紧张,师南星笑笑。情感上来说,这一会场四五百人,也没有坐在下面的程渭时让她更紧张。
把u盘交给主持人拷进电脑的短暂瞬间,师南星借着推眼镜的动作往台下瞥了一眼,正好和程渭时对视。
他靠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只搁了黑色的手机和一瓶农夫山泉的纯净水,相比于其他人员面前放满了文件,程渭时简直是个异类。
在她略感慌乱的撇开视线又看回去的时候,他还在看她。
前一个人讲的时候,他分明低头看手机来着。
这给她一种错觉,似乎从她走上来,程渭时就一直在看她。这种错觉让她心里生出一丝不知所措,手心都沁出汗。
师南星轻呼一口气,竟然真的紧张了。
不过好在是自己全程做下来的东西,稿子又看了再看,讲完师南星就知道还不错,逻辑一点都没混乱。看下首的李教授冲她竖了大拇指,师南星抿着唇轻笑一下。
提问结束后,台下人惯例的鼓掌捧场,俯身鞠躬前看到程渭时跟着人群鼓掌,好像还对她笑了。
从台上下来往回走,路过程渭时面前的时候,师南星不自觉的就把背挺得直直的,因为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
整场汇报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结束,他们小组预料之中得了优,李教授提议中午大家一块去吃饭庆祝一下。
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师南星说自己要去个厕所。
去厕所要经过会议室的前门,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人碰上,师南星往墙边靠让他们先过去,程渭时就走在人群里面,师南星还听到他旁边那个专家在和他说程氏今天买下的那款智能机器人。
她上完厕所和队友们跟着李教授一块往外走,自动玻璃门向两边打开,师南星看到不远处的路上停着程渭时惯常开的那辆车,程渭时穿着大衣正站在车边打电话,视线落在大门口这边。
这人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们在门口这边等校车开过来,沥城大学所有来参加汇报的师生都等在这里。
没有自作多情觉得他是在等自己,师南星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起视线安静待在人群里。
没一小会,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师南星下意识往那边看一眼,程渭时的手机并不在耳边。
她今天出来除了带了资料还带了电脑,包里也装了不少东西,现下电脑和一堆文件都抱在胸前,一时腾不出手去兜里摸手机。
旁边的姑娘听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主动从她怀里接过那一打东西,师南星连忙说谢谢,有点手忙脚乱拿了手机出来。
来电人挺让她疑惑的,接起来还不待说话,那边先说:“要和老师们一起走?”
师南星走了两步离开人群,想了想说:“嗯,中午要一起聚餐。”
程渭时嗓音淡淡的,招手让她过去,在电话里说:“那先过来一下,给你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