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吃过饭已经是半下午了，天又阴沉沉下来，应了天气预报说的傍晚有雨的报道。
程渭时开车送她回家，车依旧停在巷子口，程渭时提了行李箱送她到门口。
师南星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把箱子拎进门里，没问他要不要进来坐一会。车上程渭时一直在接电话，马上要回公司。
看他这么忙，师南星本来说自己打个车回来就行，程渭时说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的。
已经送到了，不好再耽搁他的时间。
倒是衣服，师南星作势要脱给他：“这个给你。”
“先穿着吧，改天我再拿。”
这一改天就改了小半月，开学之后，师南星奔波于七八门课业的半期考试中无法自拔，有一周连家都没回。
好容易考试都过去，先前报名参加过的竞赛课题也下来了，又连跑了三天老师实验室。
秦舒涵说要找个班主任的活好近水楼台，果真去给大一的学弟学妹服务去了，每周一次查寝，天天坐在办公大楼里做表格。
等终于抱着一堆买的借的资料书回家准备歇一下的时候，都已经十月底了。
晚上她挑灯夜战，忙着写项目报告书，开题的时候要做展示，ppt才做了一半。
外婆敲了敲门进来，睡衣外面披着件长外套，戴着眼镜，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师南星停下翻书的手，打了个哈欠：“您还没睡啊？”
外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十一点多了，你明天再做吧。”
“我这没什么，再有半小时就做完了，年轻人嘛谁不熬夜。”
外婆对她的话很不赞同，但也没说什么，走近几步：“梁家要办满月宴，就在周四，我没时间过去，让你大哥带你去一趟吧。”
隔壁那位老先生姓梁，师南星看着桌上的请柬，突然想起来前一阵梁家的孙媳妇生了，听外婆说生了个儿子。
都说男女平等，但那一辈的人骨子里还是注重那些子孙传承的道理，生了个男孩整个梁家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师南星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没什么兴趣，把请柬收进抽屉里：“大哥怎么有空？”
“你叔叔更忙，咱们两家的礼就靠你们带过去了，我和梁老夫人已经知会过了，送过礼回来就行了。”
左右周四她下午就没课了，去一趟不是麻烦事。但就是觉得其实没多大必要，这都快十一月了，一早一晚天气凉，就算在酒店里，小孩子也可能吹到风。
不过想想梁家都三代单传了，搞这么大阵仗也在情理之中。
外婆走到门口，想起来什么，扶着门把手提醒了一句：“你昨天打电话让阿姨帮你洗的那件外套，下午收到客厅了，你记得去拿。”
她回来后忙的昏了头，程渭时的外套一直放在她的单肩包里，阿姨平时收拾也不会进屋，导致一直没拿去洗。
昨天晚上从实验室出来的晚，夜里起了风，同行的一个男生脱了外套要给她穿，这才突然想起来，连忙给阿姨打电话。
说着师南星就站起身要去客厅，外婆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想起那件外套过于宽大：“那是你同学的衣服？”
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在回廊响起来，师南星扬着声音说：“不是，是程渭时的，他先前去机场接我来着，看我穿得薄借我的，我给搞忘了。”
外婆拢着衣服要进卧室休息，闻言脸上多了些郑重：“既然和程家开始走动，我也该找机会去拜访程老爷子。”
然后想到两家的渊源：“程先生比你长一辈，你下次叫人注意些。”
“程渭时都不介意。”师南星抱了衣服就往外走，顺手关了客厅的灯：“您早点休息吧，我赶着回去做ppt。”
回了房间拿手机给程渭时发消息：周四梁家曾孙的满月宴你要去吗？
师南星ppt做完，又翻译了一页英文，才收到消息。
程渭时：去。
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师南星惊讶这人快一点了还没睡，然后那头就又发过来一条，“怎么你也要去？”
师南星合上打印的论文，关了台灯，回床上躺好，回：想起来衣服没还你，周四了给你带过去呗。
那件风衣她刚才拿纸袋子兜起来了，叠之前还特意嗅了下，一股被阳光晒过的柔顺剂的味道。
放了快半个月，那点檀香味早磨没了。
回来后她特意把自己的香水闻了个遍，记着自己的香水架上应该是有一瓶类似的。闻到鼻子快失灵的时候，才终于找到。是二哥去年带给她的一个套盒里的一款，味道不出意外是一样的。
师南星抱着手机想，要不要把香味也给他补上。
程渭时没说要不要衣服，反倒问了一句：周四你自己过来？
师南星挺想问要是我自己过去你是不是要来接我，发出去的时候变了话：我大哥和我一起。
知道程渭时也会去梁家的夜宴，周四师南星站在校门口等人来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盘算着还能回家捯饬一番。
师川柏五点钟提前下班，说自己过来接她。没等多久，看到那辆黑色奥迪，师南星摆手让她靠边停车。
钻进车里，看到师川柏已经换上了西装，师南星先说：“大哥你穿成这样要去相亲吗？”
师川柏无奈的看她一眼。
但可能因为常年审犯人冷脸冷习惯了，即便没穿警服，气势还是在的，师川柏不知道自己那轻飘飘的一眼有多瘆人。
师南星连忙投降：“我可不是审讯室里的犯人啊，大哥你这样跟活阎王差不多。”
师南星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堂哥都大她不少，加上她又是个女孩，都惯着她。师南星和二哥开玩笑习惯了，大哥因为工作原因常年看上去又正气又严肃，师南星在他面前不自觉要乖不少。
师川柏不和她打嘴仗：“先带你去吃饭？”
“不要不要。”师南星早打算好时间了，指挥他开车，“先回家，你都穿的这么精神，怎么着我也得拾掇一下自己吧。”
师川柏看一眼她身上的卫衣长裤，觉得很顺眼，“你这样就挺好，瞎捣鼓啥？”
她披个麻袋，师川柏都会说好，师南星不和这个心底里超级护短的直男理论，“人家去参宴都穿得天仙一样，我不穿好看点我自卑。就回家嘛，不耽搁时间，而且外婆备的礼还在家呢。”
到底回了趟家，师川柏围了围裙拎了水壶在廊下浇花，师南星跑回屋里变身。
师川柏浇了两趟花，又给那架白木香修了修枝条，第三次看手机时间的时候师南星才慢吞吞从屋里出来。
想到她会慢，但没想到这么磨蹭。看清她的装扮，微微瞪大了眼，“你还挺隆重。”
这直男都看出来了，师南星很满意，凑过去给他看，“你看我的眼皮上是不是亮晶晶的，灯光一照肯定爆闪。”
“我是说你的穿着。”
师南星动作一卡。
穿的还好吧，里面是穿了条裙子，她没有高跟鞋，就选了双浅色乐福鞋，平底的，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因为师南星重新化了妆，卷了头发，时间有点来不及，两人拎上东西带上红包连忙驱车赶过去。
晚宴八点钟开始，在星洲大酒店十层。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到酒店停车场的时候才七点半，深知宴会上不可能吃得好，索性去八楼餐厅补晚饭。
八楼是一整层的高级餐厅，涵盖了中式西式，装潢高贵。但师南星没什么心情欣赏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砂锅米线上。
端上来的时候是半成品，上了桌点了酒精灶接着煮，浓白的菌菇汤底，油花鲜亮，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一百二十八一碗，不亏。
师南星用心做了造型，吃饭多少有些顾忌，拢着头发和衣服才吃下去一小碗，那边师川柏已经吃完了。
师川柏让她慢慢吃，晚去一会也不碍事。
但师南星才预备拿小碗去盛第二碗，从包厢里出来几个人，一眼看到师川柏，上前攀谈。
“川柏也是要去十楼的？”
师川柏拿了热毛巾擦手，起身，和为首的那个人打招呼，“嗯，王叔这是也要过去？”
被唤作王叔的大肚子中年男人笑说：“赶巧儿了，那咱一块吧。”
师川柏转头看到师南星僵在半空中的碗，婉拒的话都到嘴边了，王叔先一步开口：“你今天还带了女伴来？”
师南星有些反感他过于精明的打量视线，放下碗也起身，拽紧大衣外套，扬起一个笑，“王叔叔好，我和大哥一块来的。”
师副省长有个侄女，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师家人一向低调，加上家里几代都有人为官，所以家庭信息的私密性要更为在意一些。
这个王叔恰巧就是不多人里的一员，不过他虽然知道，却没见过师南星。
一群人一旦攀谈起来，师南星知道这米线是吃不成了，她颇为遗憾的看了眼酒精灶上正滚着的高汤。
师川柏本欲陪着她在这吃完，但师南星看这个王叔的劲儿，师川柏不走他怕是也不走。
不想被一群男人女人观看吃饭，索性不吃了，一行人直接坐电梯上了十楼。
晚宴无聊，师川柏总有些人情往来的场合要应付，师南星偷闲跟师川柏说要去沙发那里小坐，走的时候让他叫她。
站了将近一个小时，师南星靠在沙发上捶腿。
梁老先生虽然退下来了，但毕竟曾经当到部长，梁家也算树大根深，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师南星托着腮帮子扫视全场，看着衣着光鲜的人游走全场各种应酬。
不知疲累似的。
倒没瞧见程渭时。
师南星从身边的袋子里摸出手机，想给程渭时发消息问他来了没。
刚才车上师川柏对这袋子感兴趣，师南星说要还朋友衣服。明眼一看就知道是件男装，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看师南星藏着掖着的样子也就没多问。
反正她不说，他也总能知道的。
消息发出去一时没有回复，师南星索性看起电视剧，还好带了耳机，不然周围吵的她也看不下去。
看了十几分钟，师川柏绷着脸快步走过来，嗓音很沉，“队里来电话，嫌疑人落网了，情况紧急我得赶过去。”
他语速很快，但又确实不放心她：“我给司机打了电话，一会他过来接你，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到家告诉我。”
“哎呀我都多大了，你别担心我，赶紧去吧。”
师川柏颔首，起身欲走，余光瞥到那个白色的购物袋，还是很好奇：“不是说要还朋友，人没来？”
“一会儿就来了。”程渭时前两天说要来，不来应该会告诉她。
“行，那你还完就回家。”事情确实很急，师川柏没再多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