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心思
“东塞使团住着的四方馆前突然聚集了大帮百姓，他们称东塞觊觎我们大业多年，总是发动战争搞得民不聊生。”
“如今大业强盛起来，他们吃了败仗就要投降示好，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群情激奋之下，百姓们操起锄头耙子什么的就要强冲进四方馆里抓使臣。将军负责防卫，自然挡在前头。可对面是大业百姓，将军亦不好动刀，只能威慑喝退他们。”
“百姓和官兵僵持不下，最后不知怎的就动起手来了。推搡混乱中，将军不知被人群中的谁给砸伤了手臂。”
念夏一口气说完，最后补充道：“对了，那群百姓虽被扣押起来，但恐怕追究不到个人头上。若是全都处置了，怕要引起更激烈的民愤，所以将军这伤估计只能自认倒霉。”
陈虞问：“那群百姓里头可有伤者？”
“有，据说当时全是人，摩肩擦踵地，有几个摔倒了都爬不起来，活生生被踩死了呢！”
赵暖霜拍着胸脯说：“真吓人，上京城里天子脚下竟还有暴民作乱。”
光听念夏说的都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可怕了。
陈虞却觉得奇怪。
若百姓们当真如此排斥东塞使团，何不在他们进京那日就去冲他们的队伍。
毕竟入驻四方馆后，守卫要森严许多。
再退一步说，上一世东塞使团进京可是平平稳稳的，何来暴乱一事发生。
哪怕她重生影响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可这样的大事陈虞自知无力撼动。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她回头往屋里望了一眼。
郑成威伤的是右臂——曾打过她的那只手。
萧君屹消息灵通，陈虞被打那日还招摇地顶着巴掌印去了安荣院。
从上回见面他问是否要除掉安淼淼就可推断出，府中有他的眼线。
所以此事定瞒不过他。
难道当真与他有关？
虽无根据，只是她胡乱猜想，但陈虞的心已经不可遏制地跳动起来。
正出神，旁边的赵暖霜轻轻扯了扯陈虞的衣袖。
“老夫人来了。”
陈虞的眸光重新凝聚，瞧见郑老夫人在芳嬷嬷的搀扶下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走来。
“祖母。”
“老夫人。”
二人先后行礼。
郑老夫人往屋里张望，“成威伤的严重吗？哎呀，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郑成威可是独苗，要是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向郑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陈虞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告诉老夫人。
郑老夫人怒道：“这些刁民就该全部抓起来砍了以儆效尤！”
前一刻还要杀了那些百姓，后一刻她又对着天双手合十拜了起来。
“菩萨保佑，保佑成威千万不要有事。”
郑老夫人在门口心焦地等了一会，想进去看看。
“祖母，里头血腥气重，还是等大夫们处理好伤再进去吧。”陈虞递了个眼神给芳嬷嬷。
那种骇人的场面，郑老夫人看了回头晕过去岂不是倒添乱。
“是啊，大夫们正全力给少爷治伤呢，咱们还是在外头等着吧。”芳嬷嬷劝说道。
于是郑老夫人只能继续求神拜佛。
哪怕先前跟郑成威闹得僵，但如此情况之下，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能将所有芥蒂都暂且搁置。
煎熬地等了好一会，丫鬟们渐渐不再那般忙碌。
里头有名大夫走了出来。
“郑老夫人，少夫人。”
“大夫，怎么样啊？”郑老夫人立即问。
“外伤有些严重，但更要紧的是骨头。我们尽量清理了些碎骨出来，但更深的地方有没有……尚不可说。”
大夫摇了摇头，“若是有，来日游离到关节处，怕是会影响少将军练武用剑。”
“什么！”郑老夫人身子一晃，险些倒下。
陈虞和芳嬷嬷及时扶住她。
“祖母莫急，大夫说的不过是最坏的可能。也许将军福大，碎骨已经清理干净了。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到那地步的。”
陈虞看了眼大夫。
大夫跟着安慰说：“少夫人说的是，而且届时真有影响了，也可以视情况再将碎骨取出。”
郑老夫人这才定了定心，“那现在呢？”
“骨头已经接上了，接下来只需好生休养。我去开个生骨补气的方子，少将军每日服用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郑老夫人连说两遍，“我进去瞧瞧他。”
陈虞和芳嬷嬷扶她进屋，赵暖霜跟在她们后边。
此时郑成威躺在床上。
经历了断骨接骨之痛，他额头上满是汗珠。
“成威，疼不疼啊？没事了，大夫说接下来只要养着就好。”郑老夫人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用手绢抹了把老泪。
“你在边疆时就算受了伤我也不知道，至少不会这般难受。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倒了这血霉，可比剜了我的心还疼！”
“让祖母担忧了。”郑成威沙哑地说着，向陈虞投去了一道目光。
心里隐隐希冀着，会不会陈虞也像郑老夫人那样看在他重伤的份上，能将往日种种都揭过去。
哪怕陈虞关心一句，他都可以顺势回应。
从此对安淼淼不再执着，和陈虞好好当一回夫妻。
显然陈虞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
虽表面从容，但陈虞内心并不愿意往他床前再迈一步，甚至心存抵触。
可她再装作不知，不说郑成威会不会主动开口，怕是郑老夫人都要察觉，来撮合他们了。
正纠结之际，幸好“救兵”及时赶来。
郑成秀走进屋子，先是同郑老夫人等人打了招呼，然后对陈虞说：“嫂嫂，父亲和屠管事他们回来了。”
陈虞按捺住侥幸的喜悦，对床那边说：“祖母，将军，我去去就回。”
“去吧。”
陈虞走地沉稳，但步子却较往日迈地稍微利索了些，堪称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郑成威失望中掺杂着奇怪，他问郑老夫人：“父亲和屠管事出门了？”
郑老夫人将陈虞的计策说与他听，最后道：“你父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如今你是郑家唯一的顶梁柱，别操闲的心思，好好养伤要紧，啊。”
郑成威听后，心底深处隐秘的小心思浮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