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懂分寸
自打父亲得了癔症，他肩上的担子虽然沉，但不得不说也享受着众人对他寄予厚望的感觉。
这感觉在他回京获封后达到了顶点。
众星捧月的少年将军，顶头没有严厉的长辈压着，在府里说一不二。
哪怕为着安淼淼的事情几次与郑老夫人低声下气，但最终没有一件事不如愿的。
他知道若是父亲还在，定不会纵容他。
要是父亲当真好转，这家里就再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想到这里，郑成威连忙将这念头撇开，并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想法简直是大逆不道！
“祖母，我累了。”
“那你好好歇息，我不打搅你。”郑老夫人站起身，对赵暖霜说，“虽然你怀着身孕，但既然成威安置在你这里养伤，你也得好好用心照顾。”
“是，婢妾一定尽心尽力。”赵暖霜垂首道。
郑老夫人瞥了眼她隆起的肚子，“也要当心孩子。”
“老夫人放心。”
送走了郑老夫人，赵暖霜轻呼了口气。
“暖霜。”郑成威叫她。
赵暖霜走近床前，“少爷要喝水吗？”
郑成威当真有些渴了，便点点头。
晴雨倒了温水来，赵暖霜接过，体贴地服侍他喝下。
“是少夫人让人把我放这儿的？”
“是。”赵暖霜拿帕子轻按他额头帮他擦汗。
“现在安姨娘动弹不得。少夫人身子也不大好，总有个伤风咳嗽的，要是过了病气给少爷就不好了。”
“少夫人应是顾虑着这两个原因，才让人将少爷安置在我这。”
赵暖霜似反应过来，弱弱地问：“少爷是不想在我房里养伤么？”
“我只是怕让你操劳，毕竟你还有身子。”
“要冬天才生呢，现在还不算特别沉。而且我底子好，不怕活动。”
赵暖霜犹豫地说：“少爷容我说句僭越的话，如今安姨娘那样，我也怀着身孕，少夫人……”
她顿了顿，“少爷身边还是缺个人伺候，若少爷想，少夫人肯定愿意帮着相看。”
“如今我没心思想这些。”郑成威兴趣缺缺，说完这话就去睡了。
另一头。
出了门的郑老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虞儿在这件事上还是小气，夫妻之间就算有隔阂，可成威都伤成那样了她都不肯放下。”
郑老夫人问芳嬷嬷，“你说她是不是心肠太硬？”
芳嬷嬷哪敢说主子的不是。
“少夫人前些日子温病才好，怕是身子骨还不如赵姨娘呢，恐怕照顾不好少爷。而且方才打点大夫什么的，都是少夫人在主持，可见她还是在意少爷的。”
“那是她身为正妻本就该做的！”郑老夫人不满。
“夫妻离心是一回事，成威身边缺人伺候也是要紧的。芳嬷嬷，回头你去跟虞儿说一声，让她再挑个人放成威房里。”
“老夫人，老奴觉着新姨娘这事儿先不急。”芳嬷嬷将方才郑成威看陈虞的眼神分析了一通。
“……如今安姨娘那副要死不活的烂模样，从容貌到品性哪比得上少夫人半点儿？也许少爷已经后悔了呢。正好眼下少爷在府里养伤要些时日，咱们还是端看看他们能不能和好。”
郑老夫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赵姨娘生的就算过继到正房膝下，也到底不如主母亲生。既然成威都打算改了，那就希望虞儿别一直拧巴着。”
上京哪个当正妻的没在姨娘那吃过瘪，陈虞要是连郑成威给的台阶都不肯下，那就有点不懂分寸了。
陈虞同郑成秀快步出来迎接。
她心底既不安又期待。
直到在二门上看到郑老将军和屠迁等人进来。
两人止步，远远地望着他们。
郑老将军眼里有些微的泪光，正怀念地看着将军府四周的陈设。
无论是老木门，还是一草一木，全都令他感慨万分。
直到视线扫到不远处的陈虞和郑成秀两人。
“是成秀吗？都长这么大了！”郑老将军大步走来，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的女儿。
虽说女大避父，可这样的情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郑成秀紧张激动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郑老将军竟无视郑成秀，脚步一转径直将陈虞揽在了怀里。
“成秀都成大姑娘了！”郑老将军放开陈虞，双手握着她的肩，“爹有没有错过你的及笄礼？”
错愕过后，陈虞跟郑成秀对视一眼，又望了眼屠迁。
后者脸上也有些惊讶和失望。
他们并不知道郑老将军还未完全恢复。
陈虞扯起笑，“及笄礼在十一月，父亲没有错过。”
“好，回头爹给你好好操办一场！”
虽然错认了人，但话是对郑成秀说的。
郑成秀依旧很感动。
除了陈虞，这府里并不是没人真心待她。
陈虞顶着郑成秀的身份将郑老将军哄骗去广福阁休息。
郑老将军站在广福阁门前还疑惑，“我不是住松嘉堂的嘛，怎么给我搬这小院子里来了？”
陈虞只好又扯了个借口圆过去。
安顿好老将军，她连忙将屠迁叫出来询问详情。
郑成秀也在一旁听着。
“屠管事，郑老将军这一路上表现如何？”
“与常人无异。”屠迁说，“老将军甚至发现我们在带他兜圈子，差点就露馅儿了。幸好路上遇到二皇子殿下的人马，殿下了解原委后，感念老将军昔日战功，下令派了一队人专程护送。”
“我们兜了更远一圈，老将军这才没有发现端倪。不过在回来之前，我们真以为老将军已经好了呢。”
“二殿下？”听到这名头，陈虞的心又有些异样。
萧君屹肯定不是偶然遇到他们的，而是专程前去相助。
陈虞欠他的人情已经要还不清了。
“屠管事，接下来还是麻烦你多费心。”陈虞道，“不过即便没好全，但老将军似乎也已经好了许多。若他想要出院子你就带他去前院转转。”
陈虞打算找两个通武艺的丫鬟进来，放在郑老将军身边随身伺候。
毕竟要在内宅行走的话，屠迁几人还是不合适的。
“少夫人尽管放心，我等一定好生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