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主母的体面
翌日。
陈虞点完卯，正跟郑成秀一起理账，安淼淼来了。
“给少夫人请安。”
安淼淼挂着笑，礼行的很是潦草，显然不把陈虞放在眼里。
陈虞早料到她会来，并不惊讶，甚至觉得她来的比预计的还要晚两天。
看来她哄回郑成威下了不少功夫。
不过瞧她这神情，应是成功了。
“安姨娘倒是难得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陈虞直接了当地问。
“既然少夫人开口，那我就直说了。”安淼淼下巴微微昂起，“成威哥哥体恤我吃的不好，特地让你恢复他的午膳份例，照旧送到我那里。”
“不可。”陈虞当即否决。
安淼淼眉心一蹙，“这可是将军亲口说的，你敢驳了将军的意思？”
“我削减府中开支是老夫人允的，纵然将军也不得例外。若有异议，请将军自己来找我。”
陈虞勾唇。“安姨娘就只要尽自己的职责，哄得将军开心便好，府中事务还轮不到姨娘来插嘴。”
安淼淼登时咬紧后槽牙。
陈虞竟敢嘲讽她！
还贬低她区区姨娘没有话语权！
“少夫人，那不妨将话摊开了谈。敢问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何从我入府开始便屡屡暗中设计我！我跟将军在一起时，可并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论先来后到，你才是横在我和将军中间的人！”
陈虞摇摇头，似觉得她这番话好笑。
“姨娘非要理论，那我随便说说。”
“论先来后到，我与将军指腹为婚。论身份，我是八抬大轿抬进府的。而你，以表小姐身份与将军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你说我暗中设计，又有何证据？安姨娘，你污蔑主母，我可有权发落于你。待将军回府，纵然看到的只有你一具尸首，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安淼淼脸色煞白。
“你威胁我？！”
“是。”陈虞坦然，“所以还请安姨娘安分守己，好好待在浮翠阁，莫要再说不恰当的言语。念夏，把安姨娘请出去。”
念夏冷着脸上前，“安姨娘请吧！”
安淼淼仗着郑成威的势本想来给陈虞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气得胸口激烈起伏。
“少夫人，你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相信神明会眷顾我的。”否则她怎么能重活一世。
安淼淼被念夏扯着衣裳拉出了画墨院。
“嫂嫂，安姨娘要是跟哥哥告状可怎么办？”郑成秀担忧道。
陈虞反问她：“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郑成秀斟酌一二。
“既然是哥哥吩咐的，问过确有其事后，放了这点份例便放了。否则等安姨娘去请哥哥来，嫂嫂你……”
这几日在下人们眼里树立的威严，会因为安淼淼这一着而有所折损。
——管家之权，终究比不过少爷对姨娘的宠爱。
郑成秀欲言又止。
陈虞明白她没说出来的话。
“你考虑的不错。”
但陈虞要的就是这结果，安淼淼闹得越大越好。
果不其然，郑成威一回府，就看见安淼淼哭哭啼啼的。
“怎么了？”他问。
安淼淼将白日的屈辱一一诉说。
“……少夫人不仅不听你的，还明里暗里贬低我，骂我放荡。成威哥哥，我，我不活了！”
郑成威皱眉，“她当真如此？”
“嗯，她说要你自己去寻她。”安淼淼拉着郑成威的袖子。
“算了，成威哥哥，我不要了。否则你因区区饭菜在少夫人那里吃了瘪，万一被下人瞧见，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郑成威一听，更要证明自己。
“不会的，我这就去找她谈谈。”
看着郑成威离去的背影，安淼淼露出得逞的笑容。
陈虞，我看你该怎么办！
查我浮翠阁，克扣我饭食，明里暗里设计我，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讨回来！
郑成威阔步走进画墨院，丫鬟都来不及通报，他便站到了陈虞的面前。
陈虞放下毛笔，“将军是为了安姨娘来的吧？”
“我亲口答应的事情，你为何不同意，还将淼淼侮辱一顿？”他质问。
陈虞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若今日在将军这儿开了口，明日指不定府里的谁又要来求个恩。那我之前辛苦拟定的条例岂不是都白费。”
“府中状况如何，我之前已清楚地告知过将军，请将军自行思量。”
郑成威道：“就算如此，一份午膳而已，难道能动摇将军府根基？况且这本就是我份例之内的，我做不得主？”
“将军自然能做主，倘若将军执意，那我照做便是。”
陈虞与他对视，“容妾问将军一句，可还记得将军承诺会给我应有的体面？”
“记得，可这跟你的体面怎么扯上关系了？区区一顿饭而已，你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郑成威皱眉问。
“将军率领千军万马，可观细小处是兵刃锋不锋利，粮草够不够将士饱腹，冬衣能否御寒。妾掌管中馈，细小处便是一针一线，一粒米一滴油。”
陈虞道：“现在将军因为安姨娘驳了我的‘军令’，我今后就再不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下人们都会知道，将军宠爱的安姨娘，在我之上。”
郑成威愣住。
“是我没有顾虑周全，可我的话也已放出来……”
陈虞垂眸，“那自然是紧着将军的颜面更为重要，明日起，安姨娘便可享用与画墨院同样的膳食。”
“嗯。”郑成威看了她一眼，虽然心有歉意，但还是没说什么，回了浮翠阁。
他前前后后给陈虞道过太多的歉了，他的尊严不允许在小事上也这样。
更何况在他心底，依旧觉得是陈虞多想，问题的根本只是饭菜罢了。
何必上纲上线。
陈虞目送他走后，叫来绘春。
“将这件事传出去。”
绘春虽然犹豫，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小姐的决定。
安淼淼联合郑成威给陈虞下脸子的事儿，当晚在落锁前传遍了大半个将军府。
第二日晨起点卯，管事婆子们看向陈虞的眼神就变了个味儿。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连上报庶务都变得粗略不用心。
陈虞并不在意，只是发现钱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等早会散了，陈虞特意将她留下来。
“钱嬷嬷，知道我为何留你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