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边角衣料
陈虞、郑成秀带着丫鬟走进绣房。
刚从画墨院回来的管事婆子连忙迎上前。
“少夫人,姑娘,里边请。”婆子暗暗捏了把冷汗。
绣房里的绣娘们裁布制衣,绣花缝纫,分工明确。
有陈虞的吩咐,所有人继续低头忙手里的活。
“妹妹,老夫人叫人给你做的衣裳已经快好了,正好你来瞧瞧。”
婆子热络地介绍衣桁上挂着的几件。
“这件的袖子,这件的前襟都在绣花样,等好了拼接上去就差不多完成了。姑娘瞧瞧喜不喜欢,若有不合心意的,立刻就命人去改。”
郑成秀眼睛亮亮的,“都好,不用改。”
“祖母库房里的料子确实不错。”陈虞摩挲着,问,“制衣留下的边角布料如何处置?”
婆子顿时慌了。
“少夫人,制衣的用料都是事先在布匹上划好的,就算有边角也都是细条或是不规则的小碎布。偶有稍微大些的,绣娘们挑挑拣拣拿去做个荷包,小手帕子把玩,绝对没有故意报废后挪去私用!”
那些绣娘们竖起耳朵,下针变慢了许多,也在担惊受怕。
“嬷嬷误会了,我不是在查问你,不必紧张。”陈虞轻笑,“我只是觉得这块杜娟文锦不错,若有剩的,给我做个香包可好?”
婆子扯起笑,连连称是,“少夫人想要,那一定有的。”
事到如今,管事婆子们总算明白了陈虞拿着管家权意味着什么。
郑成秀道:“嫂嫂若是喜欢,等衣裳做出来,我送与嫂嫂。”
“我不缺衣裳,只想要个香包而已,妹妹有心了。”陈虞又看向管事婆子。
“用些残料做点小玩意并不要紧,又不是昧下整匹布。嬷嬷还真当我是铁面无私的判官不成?”
婆子的心又提了起来。
感情陈虞知道她在府里的诨号。
婆子小心翼翼地说:“少夫人赏罚分明,说您是判官实则并不带贬义。”
“我知道,是你们抬举我了,那判官岂是人人当得的。”
陈虞一边慢慢看,一边闲聊似的,说起合志家的。
“我原本也没想着罚她,虽说大厨房每日都跟办家宴似的。但论起来她并未犯错,只是钻了牛角尖,觉着那些东西理所应当该是她的,我是夺了她的东西,这才走岔了路。”
“若合志家的有嬷嬷您这般心性,拿些边角布料把玩都诚惶诚恐的,怎会走到那般地步。”
“少夫人说的是。”婆子咽了口口水。
陈虞明面上捧,暗里却在敲打。
拿些主子不要的东西无伤大雅,但不要时日一久就猖狂起来,惦记那些不该惦记的。
否则……
管事婆子跟在陈虞身后,态度与前两日截然不同。
郑成秀看在眼里,心中钦佩不已,看着陈虞的目光越发灼热。
嫂嫂温声细语,说出去的话却句句有分量,有深意,短短两三天把府里老人们收拾服服帖帖,果真厉害!
她要向嫂嫂好好学!
一行人看完了绣房重回画墨院。
没想到赵姨娘在里头等她们。
“我在房里学了两日的字,刚有所长进,便听说先生又收了个学生。还整日带在身边教导,我可醋了,今日非得跟你们搅在一块儿才行!”
赵暖霜小腹微微隆起,却依旧韵味十足。
她叉着腰,娇娇俏俏地说这些话,惹得陈虞发笑,郑成秀则红了脸。
“赵姨娘。”
“姑娘,您入了少夫人的门,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到您头上了。”赵暖霜道。
郑成秀“嗯”了一声,崇敬地看着陈虞。
陈虞怕赵暖霜再说出什么羞耻的话,忙摆出严肃女先生的模样:“快快住嘴,我给你去写一张新的字帖,你拿去学。”
赵暖霜给郑成秀挑眉递了个眼神:你瞧,她羞了。
郑成秀掩嘴轻笑。
接下来几日,陈虞没再去府中四处巡查。
不过如此折腾下来,管事婆子们明显面上心里都服了她。
但凡有事吩咐下去,都能很快办妥帖。
且上报事务也事无巨细,比之前眼高于顶时好了数百倍。
可陈虞刚从庶务堆中歇下来,安淼淼那又跳出来了。
因着之前她暗中收买张先生算卦一事,郑成威冷落了她好些天。
直到这两日,赵暖霜说她低声下气地讨好,数次碰壁都不罢手,没脸没皮黏着郑成威,这才让后者生了恻隐之心。
赵暖霜当时大舒了口气。
“我怀着身孕本就脾气燥,将军日日睡在房里我还得伺候他,其实早就不情愿了。安姨娘可算是做了回好人,让我能歇歇,安安分分养胎。”
可谁知郑成威才回去西厢房两天,安淼淼又要闹幺蛾子。
起因就是陈虞整顿大厨房,免了郑成威当值不在家时的午膳。
虽说安淼淼知道姨娘的份例比不上正头主子,但有郑成威宠幸时,她一日三餐都是十分丰盛的。
可现在倒好,好不容放下尊严哄回郑成威,她都快沦为下人口中的笑柄了,每日中午却还要吃那些东西。
再看对面赵姨娘,不管有没有郑成威,那都是整整两提三层的食盒。
安淼淼不平衡了。
这日。
郑成威下值回去,安淼淼就忍不住提了这件事。
“府中杜绝铺张,我当值时的午膳份例取消了。你是姨娘,用你自己分内的规格不行吗?”郑成威有些不耐烦。
陈虞前几日跟他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以前母亲当家时他不知道,如今才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所以陈虞推行的举措他很是支持。
安淼淼见他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眼底闪过怨气,但鼻子一吸就变得十分委屈。
“成威哥哥,偌大个将军府,难道真的多我这一口饭吗?”
她回忆起来。
“你可记得当初在边城,你受伤时看我每日粗茶淡饭,偶然弄了点荤腥也是紧着你,你于心不忍便要让给我,可我还死活不吃。”
“于是你许诺带我来上京后给我吃香的喝辣的,为何现在这一个最简单的承诺你都不愿履行了呢。”
安淼淼倒也没有责怪,唯有满怀的心伤。
郑成威恍然想起当初,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是啊,当初他们那么好,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就算安淼淼总爱用些小心机,那也是因为怕失去他。
在这上京城,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不过是想紧紧抱着他这唯一的浮木罢了。
郑成威生了怜爱之心,将她拥进怀里,“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