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铺张浪费
刚用过饭。
陈虞连盏茶都未喝便带着郑成秀，绘春念夏，拿着账册去了大厨房。
此时各房各院的饭菜已分发下去。
把主子们伺候妥了，才轮到下人们吃，这是规矩。
所以此时管事婆子们聚在一起，才刚布置好饭菜，正准备动筷子。
谁料屁股还没沾凳子，大厨房里来了这尊大佛。
合志家的眼睛一转，肥硕的身躯挡在桌前，挂着笑脸说：“少夫人，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厨房刚用过，到处都是油星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当心脏了您的衣裳。”
站在后边的管事婆子们眼神官司打的激烈。
合志家的掌管大厨房，每日采买鱼虾肉菜，这流水就是一笔银子。
但凡多出来的肉，隔日不新鲜了，不好给主子们吃的，类似这样的东西也都是她自个儿处理。
公认的肥差。
原先看她信誓旦旦的不怕查，可眼下少夫人突然出现，不还是跟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
她们隐隐期待着合志家的落在少夫人手里，又因为大家是一条藤上的，想看陈虞吃瘪。
所以挤眉弄眼的好不热闹。
念夏也不客气，直接说：“嬷嬷藏着什么好吃的不敢叫少夫人瞧见？”
她探头去看，合志家的放旁边挪了半步挡住她视线。
这时，另一边的绘春上前一步。
“嬷嬷这午饭可真丰盛，跟主子们的席面不相上下！真是好口福啊！”
合志家的藏不住了，讪讪一笑，“都是各房主子们不吃的菜凑一块儿，再加上府里给咱们的份例，所以看着是有点多。”
念夏瞪了她一眼，“还不快让开，少夫人和大姑娘的路你也敢拦？”
合志家的这才想起来似的，赶紧退到一旁。
其余管事婆子们也贴边毕恭毕敬地站好。
绘春用帕子在木长凳上掸了掸，请陈虞和郑成秀坐。
郑成秀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拘束。
陈虞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安心，然后将人带到桌前，面对一桌子饭菜坐下。
管事婆子们则隔着桌子站在她们对面，听候示下。
陈虞扫了一眼桌上各色菜肴，缓缓道：“嬷嬷，你来指给我看，这里哪些菜是各房主子们不要的。”
合志家的上前，笑得挤出满脸横肉，“少夫人，主子们的菜色每日都会更换。这一时间叫我说，我也说不上来。”
“那就先把你们份例内的菜拿出去，我看看各院拢共剩下多少。嬷嬷不会连这个也不清楚吧？”陈虞看着合志家的，笑意不及眼底。
“这……”合志家的不情不愿。
“怎么，少夫人使唤不动你了？”念夏道：“管事嬷嬷们每日饭菜份例都有记录，是你拿，还是我们自己来！”
“我来，我来拿。”合志家的笑容消失，躬身上前将一些盘子挪到边上。
可桌子中央剩下的，还有大半。
陈虞这回也不问合志家的了，直接吩咐绘春，“照着各房份例对对，看这些都是哪里剩下的。”
绘春看着账册。
“安荣院、广福阁、画墨院，每日都有鸡鸭各半只、鲜鱼一条、乳鸽两只、牛羊鹿肉一些，以及应季时蔬，间或还有野味鲜食。”
“赵姨娘有身孕，按照少夫人吩咐，三餐供给照着画墨院。将军的份例通常送去安姨娘那儿，大姑娘的则和姨娘们一样。”
“除了正餐，上午下午额外增加点心或羹汤……”
绘春比照着。
除此之外，各房主子都有偏好忌口。
比如陈虞不爱吃膻味大的羊肉，今日这道巧羊肺羹便出现在这桌上。
赵姨娘怕鱼刺，这蒸鲥鱼也在。
将军午膳不在府里用，安姨娘那里多的几道菜也在。
还有就是安荣院。
“老夫人爱吃小厨房兰娘子做的，每日兰娘子只从大厨房做的菜里挑一两道呈上去，其余的也都剩下了。”
绘春报完了。
合志家的赶紧说：“各房虽都有平日不用的，但也得备着，以防主子们突然兴起想吃。多了不要紧，万一要了却没有，那就不好了。”
“嬷嬷不必解释，我又没怪罪。不论是谁吃了都比倒了的好，只是你们日日摆这么一桌大鱼大肉，总是不成规矩。”
陈虞淡淡说着，声音没有起伏，“而且瞧瞧嬷嬷这身量，口腹之欲还是不要放纵。”
合志家的捧着大肚子尴尬地笑笑。
众人还以为陈虞会就此事大发雷霆，严查厨房账目，没想到她却轻轻放下了。
“菜都要凉了，我就不耽误嬷嬷们用饭。”陈虞站起身，带着郑成秀和丫鬟们走了。
婆子们看着她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合志家的却笑道：“你们瞧瞧，我就说我这里的油盐酱醋不好查吧。就算少夫人再厉害，还不是什么错处都找不着，灰溜溜地走了。”
她招呼道：“快快快，咱们继续吃，我肚子都饿了。”
管事婆子们犹犹豫豫，还是坐了下来，但心里总是有些没底。
“合志家的，你还是悠着点吧，我瞧少夫人那神色总感觉不简单。”
“嗯嗯，她要是直接怪罪咱们铺张，那还踏实些。可现在这样悬着，我总觉得事情还没了，说不定少夫人还有后手。”
“她能怎么样，我又没犯事儿。”合志家的拿着筷子抡圆了胳膊在桌上比划，“这些可都是主子们不要的，咱们不吃也是便宜了外头的野狗。”
旁边，钱婆子微微摇了摇头。
“下午教导嬷嬷要去听雨阁，妹妹就先回吧。等用了晚饭来找我一趟，我带你去给老夫人请安。”陈虞说。
郑成秀屈膝行礼，与她分开。
陈虞回画墨院整理了一份简单清晰却有概括性的账单流水。
等到了晚间，郑成秀来了，便带着账去了安荣院。
“孙媳妇（孙女）问祖母安。”
两人一道行礼。
郑老夫人抬起眼皮，“成秀似乎比上次家宴时更高了？”
“是啊，不过大姑娘快及笄了，身量也差不多定下来了。”芳嬷嬷道。
郑成秀为郑老夫人送的首饰谢恩。
难得见到长辈，她言语间有些拘谨。
郑老夫人不甚婉转地说她胆子太小，不够大方，将来出去可别给将军府丢人。
惹得郑成秀以为自己不被喜欢，更加像个鹌鹑似的缩了起来。
陈虞替她圆场：“姑娘自小被刁奴欺负，养成这性子实在情有可原。不过现在有教导嬷嬷，想必很快就能好些。”
郑老夫人点点头。
“祖母，孙媳妇整理了一份账册，想请祖母过目。”陈虞让绘春将账册交给芳嬷嬷。
“不是让你自己拿主意么，怎么又送到我跟前来了？”郑老夫人不太想看。
陈虞坚持，“祖母还是看看吧，事关整个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