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拨算盘
钱嬷嬷抽调了八个调教好的丫鬟给郑成秀送去。
中午吃饭时遇到另外几个管事婆子。
旁人唏嘘道：“一开始看少夫人柔柔弱弱的，还以为是个没主见的，却没想到还挺有手腕，简直比夫人还厉害几倍！”
“还不是靠着老夫人撑腰？”合志家的身材肥硕，腰身滚圆，说话浑厚。
“不是我说，钱婆子你就算想捞点油水，可那也太猖狂了些。少夫人不消得深查就抓到了把柄，能不拿你开刀嘛。”
“你懂什么！少夫人是个有魄力的，她先礼后兵罢了，你们还真以为她好糊弄？”
钱婆子抓起个馒头撕开，往里面塞了块肉，“你们要是小瞧了她，之后可有的受！”
合志家的抓了个烧鸭腿，啃得满嘴流油。
“哼，我这厨房可不怕她查，无论食材采购，用在哪里，全都登记造册。一袋米的疏漏都没有！”
“况且厨房是府里关键，她敢一气打发八个人，下一顿就没热乎饭菜吃！到时候你看老夫人和少爷怪不怪她。”
合志家的底气十足。
旁人听了也被感染，浑然忘了早晨陈虞杀伐果断的模样。
“就是，我也不信她能在我绣房里查出少了根针，少了根线。”
“钱婆子，她也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打发了那些小的杀鸡儆猴，说到底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嘛，你怕她什么劲儿？”
钱婆子咬着馒头摇摇头。
早上这些人拖走犯事的丫鬟后就没再去少夫人跟前。
根本不知道她跪在那儿多胆战心惊。
少夫人的每一句警告，话中间的停顿，还有最后的饶恕，一步步下来可是一场灵魂拷打！
钱婆子到现在还在心悸。
这些自以为是的，迟早会后悔。
不过不管怎样，她这关算是过去了。
早经历早解脱，接下来就看她们的好戏咯。
晚上。
陈虞照例去给郑老夫人请安，顺便主动说了这事儿。
乍听到听雨阁，老夫人还想不起来这里住着谁，直到陈虞提到大姑娘。
“……大姑娘今年便要及笄，结果连手头的首饰衣裳都所剩无几，实在是可怜。”
“这孩子闷声不吭的，性子太软，是容易被欺负。也怪秦氏那下贱坯子心胸狭隘，虽是庶女，好歹也是郑家的血脉，又不威胁到成威什么，竟也如此亏待。”
郑老夫人道：“芳嬷嬷，你从我库房里拿两套头面送去，再叫绣房给她做几身衣裳。这眼看要寻亲事了，不像样可不行。”
左右就是不提她这个做祖母的对孙女不闻不问。
陈虞难免心想，秦氏刻薄，她又好到哪里去了。
纵然郑成威不在上京，也没见她召孙女过来聊天解闷。
就连给郑成秀东西，也是怕她来日给府里丢脸。
说到底，嫡庶男女之别还是根深蒂固。
陈虞又跟郑老夫人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打发了不少下人，若再这样下去，怕会引起闲言碎语”郑老夫人叮嘱她。
“孙媳妇明白，这几日已敲过了警钟，想必其余的人会自查自省。只是府中骤然少了二十多个下人，我想着是否要招些人进府，填补缺漏。”
“嗯，记得要身家清白，为人忠厚老实的。往后你也不用事无巨细地说给我听，拿得定主意的尽管做主便是。”
“是。”
陈虞走后，芳嬷嬷说：“少夫人真是个能干的，以前夫人管家时看着风平浪静，没想到底下暗流汹涌。要不是少夫人肃清内宅，恐怕将来要酿成大祸。”
郑老夫人拢了拢鬓角花白的头发，“先前倒是没看出她如此杀伐决断。”
“少夫人骨子里有咱们将门风范呢。”芳嬷嬷说。
郑老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都没有说话。
第三日早晨。
陈虞已在将军府有些威名，下人们碰到一处，“少夫人”三个字就会频频出现。
一如昨日，陈虞来到中庭。
管事婆子们已在此等候。
她们恭恭敬敬地，似乎都很服陈虞。
但肚子里早就翻腾了一轱辘的话。
陈虞看在眼里，仿若不知。
“绘春，开始吧。”
绘春上前开始点卯，间或问问她们当差的地方可有事要禀报。
点完了人，大伙正暗暗等着陈虞去巡查。
可绘春却直接叫她们散了。
众人一边纳闷一边离开画墨院。
“怎的今日不查了？”
合志家的摸了摸鼓鼓的肚皮：“还能为啥，肯定是她闹得人仰马翻，老夫人不愿意了呗。我就说嘛，少夫人又不是真的青天大老爷，她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的太旺，可不得被人给灭了。”
有个婆子摊手道：“枉我昨日还紧张了一下，谁料她都没挺过两天！”
合志家的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我猜的准吧，往后我说话你们可听着点。”
管事婆子们散了没多久，郑成秀来了。
她站在门口不肯进去，非要绘春帮忙先去通传一声，得了准许才进屋。
“嫂嫂安好。”
见陈虞在翻看账本，打算盘。
郑成秀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了句安。
陈虞埋头说：“稍等我片刻，待我算完这一页。”
屋里安静极了，唯有她手底下的算盘珠子啪嗒作响。
郑成秀注视她认真的模样，一时失了神。
“好了。”陈虞抬起头来，就见她看入了迷。
“打算盘看着好玩吗？”她笑笑。
“嗯。”郑成秀并不否认。
“等你学会了看账我就教你，不难的。”陈虞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
是昨日新调过去的，年纪稍小，面相看着单纯，不过眉宇间透着机灵。
想来是钱嬷嬷调教好了的，就算没有提前提拔，来日也可成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郑成秀视线落在前面地上，“教导嬷嬷每日下午教我两个时辰，上午我来嫂嫂这里……好不好？”
“不过要是嫂嫂忙，顾不上我也没事的。我就在旁边站着，不会碍手碍脚。”
陈虞极有耐心，“不忙，顾得上你。那我现在就教你第一课。”
“与人说话时，除非对面的人，或是你的境况特殊。否则就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
郑成秀一愣，慢慢抬起眼皮。
“妹妹眉宇间有股英气，有老将军的神采。若总是藏着，可对不起这容貌。”
郑成秀抿着唇，脸颊泛红。
除了姨娘，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
陈虞看着她笑了笑，转头对念夏说：“再去搬把椅子来放我旁边。”
“妹妹，你就坐我身旁，我边理账边给你粗略地讲讲。”
郑成秀坐了过去，上半身绷地直直地，既紧张又兴奋。
但陈虞一开始讲，她就眼睛眨也不眨地专注学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晌午。
陈虞留下郑成秀一起用饭，说一会还要带她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