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楼下,刘卿、邢月和温雯看守着成家三人,唯一留下没走的管家也被叫到客厅。刘卿将人摁到沙发上,语气不善地警告:“坐好,别动!”
成夫人保养得姣好的脸此时惨白发青,她一把拉住看上去面善好说话的温雯:“姑娘,我……”
温雯扒开她的手,语气凉凉地劝道:“成夫人,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应该知道,监察局既然抓到了你们,怎么处理我们说了不算。你有话可以等我们队长来了再说。”
成金盛脸上惊疑不定,却也还算冷静,制止了还想再说话的妻子,成舒华似乎恢复了神智,只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有些迷糊,手里仍旧握着从白蛇身上扯下的花茎。
“许久不见,成老爷,成夫人……”
花怀笑和今鹤行下楼,浑身湿透,衣服上的水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一尘不染的客厅此时气氛沉重。
“花少爷,许久不见,近来安好?”成金盛扯出笑脸,跟他打招呼。
“如您所见,狼狈得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给令公子和白蛇下的蛊是什么?”
“花少爷说笑了,我们就是普通人,哪里会什么蛊术?”
刘卿脾气有些急,被这种人赃并获还装一无所知的人给气笑了:“不会蛊术你儿子手里握住的是什么?楼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白蛇又怎么解释?他自己跑来让你们折磨的?”
“怎么?小兄弟你看见我们下蛊了?没有证据可别冤枉人,那蛇妖只是我儿子买回来当小宠的……”
众人被气得不轻,就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今鹤行都双眉紧锁,看着装疯卖傻的成金盛。这老头一只手紧紧握住他妻子,暗示她不要说话。他知道如果只是买卖人口,还有一线生机,而且那只蛇妖还没有死,只要抵死不承认使用巫法,剩下的事情最坏就是他去坐牢,然后花钱打点一番,基本就能大事化小小事了。
邢月道:“那一池红浆和白蛇身上的红花,明明就是巫法所致,你还想抵赖?”
成金盛无所畏惧地看着她:“你说那是巫术,那就拿出证据,说那是什么蛊,我又是怎么下的蛊……”
温雯:“你……”
“证据不就在令郎手里?”门口处传来一道清冷而充满磁性的声音。
今鹤行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前辈。
“怎么弄得脏兮兮的,浑身都湿透了,避水决不会用?”云不周将他身后领子上的碎玻璃扫掉,是刚刚踹窗户的时候落在领子上的。
“一时间忘记了。”
他确实是忘记了,而花怀笑是因为来来去去身上早就湿了,索性懒得管了,他又不怕冷。
花怀笑问道:“云前辈,您知道用的是什么蛊吗?”
“美人蛊。”云不周看着成金盛,“成老爷,我说的对吗?”
成金盛闻言脸色骤变,一时间双手紧握,他妻子被他捏得痛呼出声,“金盛……”
今鹤行问:“前辈有解蛊之法吗?”
“美人蛊,又叫恶人蛊,被种下蛊种的人身上会长满细小的三瓣红花,它们吸收蛊苗身上的灵力,滋生出浆汁,那红浆叫美人浆,能迷惑人的心智,长期食用能通经活络,淬炼血肉。这臭名昭著的恶蛊一直是被禁用的邪术之一。不过它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非常好解。只需要让蛊苗在阳光下晒上几天,褪掉身上那层花皮,就没什么事了。”
花怀笑犹疑:“我们方才想扶起那作为蛊苗的白蛇,只是他一离开红浆,就剧痛难当。”
“让他先待在里面,明天出太阳,抬他出去晒晒就没事了,痛自然是痛,那花是长在肉里的,能不痛吗?”
“云前辈你知道得可真多!”温雯见那白蛇没事,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们互不相识,见他好好一个妖被折磨成那副惨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花怀笑看着成金盛夫妇:“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成金盛一脸灰败地坐着,一言不发,方才挺直的背也佝偻下去,成夫人挣脱她丈夫的手,扑跪到花怀笑面前,哭求道:“花少爷,我们是一时糊涂,成家与花家关系一向不错!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次,我保证,下不为例!”
云不周走过去,将成舒华手中的花茎取下,又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原本迷瞪的人眼睛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场景,脑子里一下子被陌生的记忆塞满。他吃下父母给的花种,然后远离那帮狐朋狗友和销金窟,开始认真学习,打理家族产业。
每次他感觉很困的时候,他母亲就会喂他甜蜜的浆汁,在他耳边低语,让他好生学习,做个乖孩子,不要让他们失望……就在方才,他被喂下美人浆时,注意力被铁池中一朵娇艳的三瓣红花吸引,他不由得伸手,扯下那株美丽的花朵……
成舒华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拿走的花,那花在云不周手中迅速枯萎,变成一截干巴巴的枯枝。他喃喃道:“妈妈,你们都干了什么?”
“你爸妈望子成龙,用邪术迷惑你的心智,让你当了好几个月的乖儿子。”花怀笑示意邢月和温雯把成夫人拉起来,“成夫人,求我没有用,我只是监察局里一个小小的队长,我上面还有局长和副局,他们上面还有司惩监,司惩监上面还有立下的规矩和律法。”
成夫人被刺激得有些神智不清,大叫道:“花少爷,你去求求花翁,整个京城里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拜托你求求他老人家,饶我们一次!饶我们这一次……”
成金盛连忙拉住她,怒喝道:“你闭嘴!”
花怀笑说道:“求我爷爷也没用,他每天忙进忙出,一边操心各地以及京城的治安,一边要忙着跟其他老家伙吵架,哪有时间?”他看似不介意成夫人的口不择言,只是笑意盈盈的脸上有些冷。“好好交代清楚,成金盛,周媚,你们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如果跟我们合作,还有挽救的机会。”
成金盛一眼不发,低垂着头。
云不周看着手里的花茎,对今鹤行说道:“鹤行,你知道这美人蛊为什么会被列为禁术吗?”
今鹤行自然而然地附和他:“为什么?”
“修道之人讲究得失,万物平衡,这美人蛊产生的美人浆功效这么强,又不难解,应该有很多人想一试,那为什么流传到现在,知道这种蛊术的人寥寥无几?”他将枯枝掰断,茎里还能见些许红丝,“因为,谁要享用这美人浆,就得种下同一株蛊才有效,但是只要一方身上的蛊种死去,种了同株蛊种的人,会遭巫术反噬,身体被美人蛊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以命换命,以命养命,一旦种下美人蛊,掌握了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也掌握在别人手里,本是交付性命,同生共死,然而屠戮,控制,占有,残害,将美人蛊变成人人避之如蛇蝎的禁术。
成金盛夫妇不约而同地看向云不周,惊惧道:“你说什么?!你不要信口雌黄!陌先生说蛊术对我儿子基本没有伤害!”
今鹤行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如果你儿子先解蛊,自然是安然无恙。”
花怀笑补刀:“你们有罪在身,司惩监怎么会让你儿子先解蛊,让一个无辜的人受害,何况,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恶果。你口中那位陌先生,似乎有事情瞒着你们啊……”
成金盛老奸巨猾,皮笑肉不笑,“陌先生瞒我自不用你们操心,正如你所说,即使我跟你们合作,司惩监也不可能让我儿子先解蛊,我为何要跟你们合作?”
花怀笑:“只要你合作,监察局会动用全部的力量,治好你儿子身上的美人蛊。”
成金盛始终不松口:“你们如何保证,能治好我儿子?”
今鹤行说道:“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的神医,游云山无问长老,百年不曾出世,你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便请他出山,帮你儿子治病。”
花怀笑添油加醋地劝:“你知道我本是游云山弟子,他是我师弟,自然不会骗你,而且青山长老很疼我这个师弟,只要他开口,就算要天上的月亮,青山师叔都会摘来给他,何况只是救一个人呢?成先生,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已经摆在你面前,你又在犹豫什么?”
云不周闻言,睨了花怀笑一眼,将手中的枯枝丢在旁边的桌上。
成夫人更担心成舒华的安危,泪眼婆娑地喊道:“金盛,我们是逃不过了,起码给舒华一条生路……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成金盛脸色颓败地看了一眼愣愣的成舒华,沧桑地叹了一口气,“一时鬼迷心窍,酿成这般大祸!希望花少爷跟这位小公子能信守承诺,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事情得从几个月前说起,成金盛与何耀关系不错,平时约个饭局去打个球是常事,有一次,他因为公司的事情去何家找何耀,来开门的居然是他一直卧病在床的女儿何晴,蹦蹦跳跳,面色红润,十分健康。
他一时惊讶不已,因为他知道,何晴先天体弱,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平时走两步都喘得厉害,养了十几年养不好,这是吃了什么神药或是找到了神医?他问何耀,对方避而不谈,只说是托关系找到了一些妙药,成金盛当时没在意,见他不欲多言也没追问。
他办完正事准备离开,何耀留他叙旧,说吃了晚饭再走,他没有拒绝。聊天之中,看着何耀一双儿女乖巧听话,便不由得羡慕,说起自己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好赌成性的儿子,怒其不争。他年纪已大,思虑甚多,言辞之中不免有些哽咽。
何耀见老友这般,犹豫再三,跟他说了这灵丹妙药的来处。
“这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这药可以通经活络,治百病。”
成金盛敲敲膝盖,说道:“我最近确实腿疼,就膝盖这块,天气一变就开始痛,比天气预报还准。”
“这药你吃也行,不过你应该更想让你儿子吃……”
“为何?那个不肖子虽然毛病很多,但身体很好。”
“这药还能让人听话……”
成金盛以为何耀唬他,骂道:“老糊涂了不是,能治病我理解,什么药能让人听话,迷魂药吗?”
“我唬你干什么,李家那事儿你记得吗?李育继承了李老爷子的财产,他就是把这药给他爹吃了,让他爹把掌权的位置留给他这个次子,他大哥什么都没有分到。”
成金盛将信将疑:“会不会是下了什么迷药,黑市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何耀笑着低语:“这可不是什么迷药,是不传于世的秘术。你看李老爷子平时有什么问题吗?只要自愿喝了这药,在他将醒未醒之时,在他耳边重复你要他做的事,等他醒来,就会把这件事当成平常。”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难道我女儿在这又跑又跳还不能让你信服?不过,我只要她恢复健康而已,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你要不信,试试又何妨,也没什么坏处。”
……
成金盛哑声道:“然后我请何耀帮我引荐,见到了陌先生。我们谈妥之后,他就给了我两个花虫,说大的让我的儿子吃下,小的找个人类或是妖族吃下。他们为我们准备了苗子,妖族力量比较强,灵力充裕,所以,我花大价钱买来那只蛇妖,给他喂下了花虫将他锁在阁楼里。”
花怀笑问:“你在哪里见的那位陌先生?”
“你是想问陌先生那群人的来路吧,实话告诉你,我们都不清楚,他们很神秘,你去问何耀也是一样。参加聚会前陌先生会差人来送请帖,告诉我们地址和时间,何耀也是趁那个时候帮我引荐的。”
今鹤行:“你们大概多久会收到请帖?”
“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一两个月,有时候时间更长。”
花怀笑又问:“你们一直都是在船上交易吗?每次都会带上白底黑纹的面具?”
“你们怎么知道面具的事?!也对,既然能查到我这里,想必你们手里有不少线索。以前我不知道,不过我去的两次都是在船上,那个面具是随请帖一起送来,只有带上,才能上船。”
他们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发现并没有多余的线索,花怀笑说道:“成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合作,想必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令公子我们会先带回监察局,包括楼上那条白蛇。”
成金盛站起身,语气有些急:“花少爷,你答应过,会救我儿子……”
“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我会立马联系青山师叔……”
云不周冷漠地打断他们的话;“那么麻烦干什么,我可以解。”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今鹤行有点惊讶:“前辈,你会解美人蛊?”
他凉凉地看着众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