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今鹤行微微直起身,看着成舒华下车,进入屋内,仆人也忙进忙出,整个家里热闹了许多,他能听见从中传来的喧闹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成宅屋内的灯光渐渐熄灭,一晚上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他们一拨人连续盯了好几天,特别是今鹤行和花怀笑,几乎不吃不喝一直蹲点,一向精神焕发的人此时都有些疲态。花怀笑叫了两个同事顶了他们的位置,才得空去休息一下。
今鹤行回到家,洗了个澡,路一杭没过来,前辈出门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按了按眉心,想着成家的事情,成家夫妻和成舒华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也没有其他人来访,就这么守着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但监察局的人不能贸然进去,怕会打草惊蛇……
想着想着,他就迷迷糊糊地歪倒在沙发上,在温暖的客厅里睡了过去。
云不周打开门,发现灯亮着,“鹤行?今鹤行?”没人应答,他走进屋子,见人躺在沙发上睡得酣甜。
今鹤行常年习武,身材瘦削,穿什么都是活脱脱的衣架子。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洗完澡就睡着了,身上穿得是睡衣,头发乱糟糟地压在身下,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精瘦的腰,肚子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看来是很累了,不过累也不能一头湿发,还露肚子睡觉。
他半蹲在沙发边,拍拍熟睡中的人:“醒醒,去床上睡。”
今鹤行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闻到云不周身上熟悉的味道,没有起身,反而翻了个身,将云不周的手抱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今鹤行:“……”
他没有继续叫人,伸出另一只手把人半抱起来,然后挣脱被抱住的手,将他的头发从身下轻轻抽出,用灵力烘干。
手里握住的东西被抽走,今鹤行的手垂在一边,眉头皱皱的。
他将人拦腰抱起,轻声说道:“一只手抱不动你。”
他把人抱进卧室,直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掩门走了出去。他打开电视,调低音量,电视里开始播放最近大火的恋爱剧,里面的男主角,赫然就是楼徵。
云不周没在意电视里在放什么,而是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修长有力。他很少用那把匕首,平时不用缠绷带,那把匕首平时就放在书房,没有名字,是他用一只妖狼的脊骨打造的。那只妖狼有上千年的道行,十分凶恶,视人和其他妖怪如粪土,嗜杀成性。云不周与它斗了八天八夜,才将其击杀。
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被咬断了左手。
他当时浑身浴血,自己的血和妖狼的血混在一起,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吞下一颗灵丹止疼愈伤。他喘息许久,等心里的杀意平复,才摇晃着起身,拨开皮肉,抽出狼骨。
他血止得差不多,拖着重伤的身体去找了青山。青山当时被他的伤吓得魂飞魄散,颤抖地握住空荡荡的袖子。
后来,青山用灵枝帮他接上左手,真正的左手已经成为妖狼的血肉,跟它一起化为灰烬了。妖狼骨炼制出的匕首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十分轻巧好用,但是冤冤相报,云不周右手握不住它。不知是福是祸,他的左手只是一截残木,却能握住那把匕首。他为了避免匕首将左手灼损,才用绑带符咒缠住。
他当时差点被那只狼妖吞掉,虽然现在那种程度的狼妖不足为惧,但仍然心有余悸。开始见到今鹤行是一只小小的幼崽,毛绒绒胖乎乎的,自然没什么感觉。
但等他前不久两人再次相遇,看见那只半大的狼崽,只有退避三舍的心思。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那点心理障碍本就只是梗在心里的一点龃龉,早就在相处过程中烟消云散。
他心想,他跟狼妖还真是有不解之缘,虽然床上躺的那个不能说是真正的狼妖。
第二天,今鹤行摸着毛绒绒的头起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心想他昨晚是在床上睡的吗?他记得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隐约看见前辈回来了,好像是前辈叫他,他没醒过来,然后,他被那人抱进来的。
他在在床上愣愣地坐着,心里像是滋了蜜糖,笑意不受控制地溢出。他拍拍自己的脸,起身朝外走去。房间里没有人,他看表,不到七点,前辈应该还没有醒,他收拾收拾,就赶到监察局,刚好在门口遇见花怀笑。
“道远,早上好。”
“早上好,师兄,有消息了吗?”
花怀笑耸耸肩,“没有,今天还得继续。”他们早上开完会,整理了最近监视收集到的信息,各司其职开始工作。
今鹤行蹲在树上,看着成家大宅,那只小雀鸟飞过来,继续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这几天这只小鸟一直陪着他,他就带了一盒饼干来犒劳它。这盒饼干是温雯给他的,香软可口,它吃得十分开心。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成舒华没有出门,门口的佣人也变少了。最近每隔一段时间,成家就会给佣人放假。今鹤行直觉会有事情发生,便提醒邢月将这边的情况通知花怀笑。
花怀笑看见消息后,他和刘卿把监视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事,立马赶到成家附近,与车库里的邢月汇合。
“道远和温雯那边有新消息吗?”
“没有,一切如常。”
情况并不乐观,成家除了给佣人放假之外,一直没有其他什么动静,期间,成舒华来花园里散了个步,之后回屋,就没再出来过。
天色渐暗,逐渐飘起蒙蒙细雨,虽然有枝叶遮挡,今鹤行脸上仍沾上水珠,身上的衣物也被雨珠打得潮湿。
花怀笑怕出问题,顶替了温雯,看着不远处紧紧关闭的成家大门,被雨淋得一塌糊涂,他撩起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头发,传音问道:“有情况吗?”
“没有。”
闻言,花怀笑骂了一句,他们已经等了快两个星期,如果今天没动静,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
今鹤行心中隐隐有些焦躁,下雨时,小雀被他赶走了。此时万物皆静,唯有窸窸窣窣的雨声飘荡,这股焦躁来得莫名其妙。
雨就这么不大不小地下着。
成府还是一动不动,唯有灯光在夜雨中亮着。一辆车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积水,道路两边的围墙被一闪而过的车灯照亮,继而又隐回黑暗之中。花怀笑目光幽幽地看着大门处,雨水从他英挺的脸上流过,留下一道道水痕。
今鹤行一脸深沉地看着成府,只见最近几乎没有亮过的阁楼,灯光忽然亮起,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传音给花怀笑:“师兄,成家……”
突然,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响起!痛苦而绝望的叫声令人头皮发麻,只是一刹,猛地响起,又石沉大海般寂静无声,雨还在下,浓浓的异香从楼阁处传来!
今鹤行听得心颤,一跃而下,纵身跳上二楼屋檐,一脚踹开阁楼的窗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时无话。
花怀笑通知待命的邢月等人,后一步越过围墙,进入成府。他跳进阁楼,一脚踩在地上,“道远……”
他话未说完,感觉脚下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一片血红,但很显然不是鲜血,而是浓稠的红浆,散发出腥甜的味道,跟成舒华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间阁楼四四方方,面积不大,四周墙上贴了镇灵符,中间突起一座铁池,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仔细一看,与墙上的镇灵符一模一样。铁池四个方向上的蛇头吐出粗重的铁链,将一个年轻男人束缚在池中,池中蓄满了红浆,涌出池边,流到地上。
那个年轻的男人眼睛通红,流着血泪,露在红浆外的皮肤上长满细小的三瓣红花,他的喉咙处本插着一株稍大的花,被人拔了出来,此时喉咙处血肉翻裂,却没有血流出。而罪魁祸首成舒华正握住花茎,呆呆地站在他父母的身边,似乎意识不清,他的父母惊恐地看着花怀笑和今鹤行。
“花……花少爷?!”
花怀笑没正眼看他们,拿出手机拨号:“杜景速来。”
今鹤行走上前去查看池中的年轻男人,有呼吸,还活着。他轻轻拨开脖颈上的细花,看见他皮肤上有鳞片。这是一只白蛇,才几百年的妖龄,跟今鹤行一般大。妖族灵兽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只要有妖受到伤害,方圆十里的同类都会有感应,这就是为什么今鹤行忽感焦躁的原因。
“慢慢呼吸,没事了,我们是监察局的人。”今鹤行用了监察局的名号,那人似乎听见了,慢慢缓和挣扎的动作,平复呼吸,他的双眼闭上,又睁开,想说话,但是痛得面目狰狞,一张俊美的脸扭曲着,看上去十分心惊。
邢月等人也迅速赶来,花怀笑让他们把成家夫妻和成舒华带下去。
杜景连忙冲到铁池边,查看白蛇的伤势,“你先别说话!我们不会伤害你,我先看看你的伤。”
杜景探身嗅了嗅池中的红浆,伸手碰了碰,并没有什么毒性,他把白蛇的一只手臂捞起来,只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花朵霎时枯萎,而白蛇宛如遭受灼烧一般,甩开杜景,猛地将手臂沉进红浆中。
花怀笑问道:“怎么样?”
杜景转而摸上他的脖颈和心脏,眉头微蹙:“他似乎没有生命危险,喉咙上的伤口只是普通的撕裂,我可以帮他治好。只是看样子他似乎不能离开这一池红浆……我不懂巫法,不知道他被种了什么蛊,也不知道如何解……”
今鹤行说道:“先把他的伤治好,我把云前辈叫过来,看他有没有办法。”
杜景从自己的外套内里撕下一条布带,从袖口掏出一个锦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莹白的药粉在布条上。他轻轻抬高白蛇的头,将药粉敷在白蛇的喉咙处,然后在一侧打了一个结,以防药粉滑落。
今鹤行问:“他能吃愈灵丹吗?他身体虚弱,灵气枯竭……”
杜景轻轻放下他的头,一只手覆在他眼睛上,“应该是可以的,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花是吸收灵气生长,喂愈灵丹,灵力恐怕很快被这些花吸收,但是可以让他恢复些精力。”
今鹤行掏出一颗丹药,杜景接过,喂他吃下去。不过一会儿,他喉咙的伤口渐渐结痂,脸色也好了许多,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嘶哑,“谢……谢,救命之恩……”
花怀笑说道:“你先别说话,等你好了,我们有很多事情问你。”
今鹤行伸手,掌心里出现一只“傻鸟”,这是云不周送给他的,他对着小鸟低语,然后将鸟儿从窗户中放出去。
“前辈很快就到。”
花怀笑看他如此麻烦,不经劝道:“要不你买个手机,给前辈也买一个,这样联系也方便。”
今鹤行摇摇头表示无妨,他深知云不周的性格,在某个方面非常固执己见,旁人劝不动,而用不用手机对他而言无伤大雅。
“杜景,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和道远先下楼。”
杜景闻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