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捶丸
人群突然嘈杂起来，纷纷避让。
姜羡鱼被祈鹤护着，不至于受惊吓，只见得人群中来了两人，是昭王和未来的昭王妃。
因着今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故而都不用行礼参拜，只是互相言语敬畏了一番。
姜羡鱼看着对面的陆观月，陆观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二人互相浅笑，以示敬意。
陆新月自然也瞧到了自家妹妹与对面那位打着招呼，她微微笑道：“那位景王妃并非池中之物，有锋芒有本事，你与之交往是极好的。”
陆观月侧过身子，看着自家姐姐，面色沉静：“我是知道的，我虽有意交好，但是我觉得她那般厉害的人物不缺我这样的友人。”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纵然她们都有着独立自强的志向，但是她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她那个人很深沉。
就比如，你现在看她穿着藏蓝色锦服，猜不透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今日的皇帝寿宴又如何大显神通。她不仅仅是穿王妃宫装，她那样的女子若没有后宫之主的志向，那便是庙堂江湖战场任她行。
陆新月也懂了自家妹妹的心思，便没有接着说了。
“此处僻静，千秋园西北角捶丸场地，极其热闹。摄政王殿下，景王殿下，景王妃，可愿一同前去看看。”
只听得昭王祈照在一旁开口道，献寿礼还未开始，还有半个时辰，自然得去那边凑凑热闹。
那番热闹失了这几个人物去看，便没有乐趣了。
姜羡鱼下意识看了一眼祈鹤，她觉得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谋划，但是暂时还没看出来。太子自然是不会用那种世家的小手段，让人去比试争输赢，那只能说明他需要身份尊贵的人去看戏或者参与。
祈鹤点头应声：“可。”
姬砚则在那里拂袖道：“荣幸之至。”
一群人又走向了园中的西北角。
园子极大，穿梭过重重的人群与各项活动的场地，便已费了不少时辰。
姜羡鱼对于捶丸是没怎么了解过的，她也没有博览群书，只知道是一项用来娱乐的活动，倒也猜不到通过这一活动能看出什么。她只是知道如何捶丸，从未实战过，更不懂其中的技巧。
一路上思虑着，差点撞到了栏杆，好在被祈鹤拉了一把。
祈鹤柔声细语道：“可是在忧心什么？见招拆招就行，有我在，他们会顾忌的。”
他见旁边的女子有些不对劲，想到了北昭来的人，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北昭的人当众指出来。
姜羡鱼摇头：“也没有。”
几人到达了捶丸场地，场上正在进行捶丸活动。
正在比试捶丸的是几个世家子弟，似乎言羲也在其中。捶丸，顾名思义，捶者打也，丸者球也，也就是用球杖击球入穴。
姜羡鱼扫视了一圈，不远处站着的还有那位北昭四皇子姜肆。
四年未曾见过那位，他今日穿着一袭红色长衫，恣意放荡，容貌与四年前相比倒是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看着更加阴险。
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一群人过来，捶丸场地中的比试正好也停了下来，因为分出了胜负。
言羲从场上下来，他刚才所在的那一队获胜了，许久没有进行捶丸这类活动，真是惬意极了。
他走到了自己好友的面前，打了个招呼，又扬眉得意道：“看小爷我刚才真是恣意潇洒，我那卧棒斜插花的打法当真是很巧妙的。”
论这种捶丸娱乐，他自是不会输的。
姜羡鱼啧了声，敷衍道：“这种娱乐活动再厉害都是无用的，又不能靠此升官发财。”
毕竟皇帝也不是那般看重这项娱乐的人，不过若是真碰上了这类喜好捶丸活动的皇帝，那可能还真能加官晋爵。
话音刚落，她想到了什么，又靠近祈鹤低声问道：“东临皇帝可有喜好或者厌恶捶丸这类活动？”
祈鹤思索了片刻，沉思道：“年少时他曾经被先皇骂过玩物丧志，那时他喜欢流连青楼赌坊，后来登上了帝位就没去过了。”
这些祈鹤也没有很清楚，都是当年听九皇兄讲的。
姜羡鱼似乎能猜到昭王的目的了，她示意祈鹤低头，她附耳低声道：“所以一个皇子如果极擅捶丸这项活动，那说明平日里捶丸花了很大功夫，而很少专心国政。”
所以昭王的目的便在此了，璃王倘若很擅长捶丸，而他不擅长，这便能有所比较出来，但是这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昭王一定还有后手。
她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昭王，那人谋略的确极好。
言羲看着这两人靠得极近，但是又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什么，最后他垂头无奈道：“你俩该不会又觉得我很废物吧，我只是最近背书看策论累了，所以借此放松放松。”
这边三人氛围极好，场上自然有人注意到了。
姜肆看着对面东临景王身边的女子，总觉得自己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最后问着自己身边的谋士道：“良庆，你可觉得那位景王妃看着很眼熟？”
这种眼熟是极奇怪的，还有一点天然的恐惧，姜肆有点不敢直面看那位，也生不出任何旁的心思。因为那种心底的恐惧，他便也忽略了女子的美貌，但是看那人与东临景王在一块，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他平日里虽然纨绔了些，但对于这种传奇人物还是敬仰的。
良庆道：“未曾觉得。”
姜肆无奈摇摇头，勉强道：“兴许是我认错了。”
人群极其热闹，捶丸场地上还没有人进入比试。与此同时，西泽的太子及其使臣也来到了此处。
刘宏环视了一圈，懒懒道：“这可真热闹啊，我说怎么看不到北昭与南川的几位，原来都在这里呢？”
这突兀的声音倒是打破了刚才的吵闹，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仔细一看，如今场上都是些四大国的几位重要人物。
南川的摄政王姬砚，北昭的四皇子姜肆，西泽的太子刘宏，东临的景王祈鹤还有昭王祈照。
“那可不，既然这么多人，不如来一场比试吧，增添些乐子。”
姜肆往前走了走，顺势接话道。否则其他三国都未参与，只看东临人自娱自乐，如何知道各自的本事呢？他虽然没有那么会捶丸之术，但是今日在这么好的场地他起了兴致。
这话一出，场上有许多人极为赞同，于是又纷纷各自商量该如何比试。
有人提议道：“不如多来几次两人单对。”
“太费时了，再过些时刻就到了献寿礼。”
立马便被人给驳斥了，众人又开始商量。
又有一位西泽使臣提议道：“不如四人一朋，不分组，各自为战，四国各派出一人进行捶丸。”
“我看可以。”
“我认为不可，四国中必定有国极擅捶丸，诸如东临，也有国不擅长捶丸，诸如北昭。”
这提议一出，有极为赞同的也有极其反对的。
最终，还是二皇子璃王提议道：“不如八人中会，各国派两人，分成两组，西泽南川一组，东临北昭为一组，以得筹多少分胜负。”
这话一出，倒是很多人都极为赞同，各自商量人选。
璃王祈礼走了过来，颇为恭敬地问道：“皇叔可愿意来参与捶丸？”
他虽然很擅长捶丸，但还是得问问这其中最擅长武艺，身份最尊贵的人。人家愿不愿意参与不重要，询问是他的礼仪之道。
祈鹤摆手以示婉拒：“你们小辈尽兴即可，我与摄政王做评判。”
南川派出的参与人员里并没有姬砚，因此他们两人做评判算是极公正的，众人也赞同。
祈礼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景王妃，诚挚道：“皇婶可愿意参与捶丸呢？上次见皇婶骑马射柳都是一绝，想来捶丸应当也是一绝。”
站在人群中的姜羡鱼，脸色微变，她只想静静看戏，不想出风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这满园子的世家公子，他来找她一个王妃参与进去，不懂安的是什么心思。
她敛眸面色沉静道：“不愿，昨夜折腾晚了，今日身子不适。”
然后又故作羞涩，极为隐晦地看着祈鹤，这随便说说，动动嘴皮子找个理由拒绝，杜绝后面的麻烦。
若是说不愿不会，估计这位璃王还要厚着脸皮继续问，甚是麻烦。
“好吧，皇叔皇婶感情可真好。”
祈礼自然听懂了，最后由衷地感叹了句，便离开了。
最终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好友，与他一同参与。
姜羡鱼正松一口气，又听得旁边人低声关切的语气“你昨夜未曾歇息好吗？身体可有哪里不适？”，极近的气息。
一听这人极为关切的话语，姜羡鱼就知道这人理解错了，这景王殿下是真的不近女色吗？她刚才话中的意思虽然隐晦了些，倒也不算不好懂吧。
祈鹤的语气也太正经了，姜羡鱼突然有些想笑，也难怪了，她还疑惑自己这样的美人，虽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是也是姿色身段上乘的，景王殿下能如此安稳如老僧入定。
仔细想来，这人当真是不通男女之事。
姜羡鱼起了逗弄的心思，示意他侧头，低声附耳了几句。
看着那人一贯平静的面色有些绷不住，耳根微红，看来当真是禁欲之人。
祈鹤心里起了些波澜，沉静后恢复往常的平静，看着正在进行的捶丸比试。
姜羡鱼见旁边的人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便也专心看起了捶丸，她曾经在祈鹤的书房里看到过书架里有一侧是摆放各类娱乐的书籍，有射柳蹴鞠那类。
但是她没有特别感兴趣，不记得里面有没有捶丸这一项。
西泽派出的是西泽太子刘宏和他的暗卫，南川则是另外两位擅长武艺的大臣，北昭派出的是四皇子姜肆和他的谋士，东临则是璃王祈礼和大理寺少卿。
场地上以甬道花木等作为阻隔，共建了四个窝，也就是小的洞穴，一旁有彩色旗子作为标识。左侧则有一个放筹码的方桌，桌后面的两个人负责放筹码。捶丸时，以球入窝为胜，胜则得筹。
他们各自上场，持球棒准备击球，每人三棒，三棒均将球击入窝中才能赢一筹，所赢筹由输家给。
姜羡鱼在场外看着，觉得没啥意思，主要是觉得这娱乐活动是极看技巧的，这类活动与场地、球棒、球都有很大的关系。
球棒与球都是同样的，这种情况下获胜自然是看技巧，以及分成的组内每个人的能力。
“小嫂子，我怎么瞧着你兴致不高啊，这捶丸啊，真的极其有趣，你别看着那洞穴很容易进，其实很难的。”
言羲在一旁扯了下唇，不慌不忙地说着，这人是自己的表姐，他得好好照看着的。
“你话有点多，你安静看捶丸。”
姜羡鱼抬眸，有些不耐烦，她虽兴致不高，但是看着他们的球棒还是极感兴趣的，那棒子倒是有些坚固。
言羲欲哭无泪，他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话多了，最终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
祈鹤倒是认真看着场地上的捶丸，给身边人解释道：“秋冬之季，木植津气在内，用牛筋、牛胶加固，柄用大竹制作。春夏之季，天气温暖，筋胶相和，最宜造作。”
他在一旁看了许久，能知道女子的目光不在捶丸的人身上，而在于他们手持的那根球棒。
姜羡鱼点点头，了然于心，原来是这样制造的坚固的球棒，倒是很有意思。
她接话道：“那要想球击得好，也需要好的棒子。正如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握棒要紧，力需适中，两手握棒，用力需相等不得一松一紧，运棒时，要心手相应，捶丸打法上有八巧。”
祈鹤一边看着场地上西泽南川输出去几筹，一边解释道。正要解释技巧的时候，一旁的言羲却接话了。
言羲在一旁洋洋得意道：“这个我知道，卧棒斜插花，沿尾斜插花，后橛掀过前，前橛翻过后，背身正棒，两肩基儿，雁点头，背身倒卷帘。我之前使的正是卧棒斜插花，我最喜欢的是雁点头……”
姜羡鱼在一旁认真听着，也看着场地上的比试，目前北昭东临这一组所赢得的筹更多。
一刻后，比试结束。
最终的获胜方是东临北昭这一组。
二皇子璃王极擅捶丸，有他一人，再加上其他三人稳妥的打法，最后获得了胜利。
场上人也纷纷赞叹道：“璃王殿下真是极擅捶丸！”
一众世家子弟纷纷赞叹，一旁的许多世家贵女也是芳心微动。璃王还未曾有正妃，若是她们能够博得青睐，那自然是极好的，还能带来家族的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