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先变人心
满席的臣子都噤声，不敢辩驳回答。
因为他们许多人都是觉得古往今来，女子的身份都是较为卑贱的，她们柔弱胆小，没有本事。
有一官员跪得极为恭敬，直起背，叫嚣道：“女子没本事如何与男子平权呢？凭什么要平权呢？女子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而男人在外经营，做生意或者考功名。她们能披铁甲上战场，披官服上朝堂吗？只怕是在天子威严之下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那人是个武将，曾经打过几次仗，家里娶的好几房小妾都是俘虏而来的。
姜羡鱼顿时一个白眼瞪了过去，只恨不能将这种人暴打一顿。
正欲回怼道，便先听得对面世家贵女席位上的那人回道：“我二姐能披铁甲上战场，披官服上朝堂，女子如何不能有自己的大志向？世间的条条框框都在制约女子，束缚女子，诸如《女则》、《女诫》，三从四德，若不是这些束缚禁锢世间的女子，女子如何没本事呢？”
正是陆观月。
她从小读圣贤书，读四书五经，至于那些教女子要贤良淑德的早被她扔了。
陆侯爷率先给自己女儿鼓掌喝彩，自家女儿自然是厉害的，他还过去踹了一脚那满嘴狗屁的武将。
他奶奶的，女子如何不能平权？
那武将被踢了一脚，又恭顺地跪在了地上，本来想在皇上面前露一手，混个脸熟的，这下子倒是还可能被记恨上。
“世间对女子的束缚何其多也，瑄国太子所求男女平权并无过错，只是触犯了千万男子的利益，重男轻女男尊女卑这类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在瑄国这样小的国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四大国呢？然而只有一个瑄国太子是不够的，需要数万个如瑄国太子一般思想清明理智的人，变法固然失败，可是它的失败正为以后女子的求权平等之路垫下根基。”
姜羡鱼站得直挺，看向对面的陆观月。
先前的那些在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她们是比肩战斗的友人，开天下女子之先河，求世间女子之平等。
这一刻，她们两人目光相会，坚定异常，所求为心中之道，即使是以身证道，只要能为世间女子求一分公正，她们也甘之如饴。
姜羡鱼说这些并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师兄，更是为了天下间的女子。
看着席上这两位的一唱一和，在场之人心思各异。
大多数官员仍旧是如鹌鹑一样，头很低，不敢发表自己的言论。
也有一些女子看着那两位站得直挺的女子，觉得她们说得极对，点头赞同，心里也有些想法。
还有对此不作任何批驳或是支持的，如目光淡然的皇后，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的言相爷言太师陆侯爷他们。
最终，还是摄政王姬砚拍手叫好，开口道：“今日论辩东临胜，南川使团输。瑄国太子一朝变法，虽然失败，但是此变法之举还会影响着数以万计的女子，变法先变人心。”
姬砚出来打着圆场。
毕竟还是南川使团的招待宴，宴席自然还是得继续下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收手了，还有一出大戏正待上演。
“众位平身，宴席继续。”
东临皇在上方沉声道，极具威严，目光看向了刚才站着的那些。
很好，言太师陆侯也在这些人之列，与他的太子是一同站着的，看来他们不是不参与党争，而是藏得深，要支持太子了。
东临皇祈谙将目光看向场下的太子，目光深沉，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祈照自然也感受到了，侧眼望向一旁。
宴席继续如常，一众乐师进来奏乐，依旧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似乎没有发生过刚才那样激烈的论辩。
“太子兄长，是欢喜那位陆侯爷的女儿吗？”
五皇子祈敏德在一旁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若是陆侯爷支持太子，那将是如虎添翼，他顿觉有些烦躁，兀自喝着酒。
心里在筹谋着，看来今夜得改改计划。
祈照没有回看，而是微微嘲讽道：“怎么，五弟是要抢了吗？”
可惜了，有些东西注定是抢不到的，他也不会一味忍着。
祈敏德喝着杯里的酒，笑道：“太子兄长说笑了。”
宴席欢乐依旧，皇后因为身子不适倒是提前离开了，其他两个贵妃坐到了皇帝的身旁。
左边的酒杯来一口，右边的酒杯也品一口，极尽肆意，纵情酒色。
姜羡鱼没心思看着这无聊的宴席，便跟祈鹤说自己出去散散心，并给了祈鹤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万事她自有分寸的。
贵女席位上的陆观月也起身了，没有吸引几位的注意，但是几位皇子倒是注意到了。
与此同时，淑贵妃又提出今夜月色极好，适合赏月。
一众人跟着皇帝出去赏月，少有几个还留在席上的。
姬砚与祈鹤遥遥对望，彼此了然，互相敬了杯茶。
“清宴，你说等会该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呢？我倒是有些好奇。”
温词在后面看了许久的戏，如今宴席上许多人都出去赏月了，他自然也自在了许多，便开始畅言。
说什么赏月，那都是阴谋的预兆，今夜又没到十五，月色能如何好呢？
祈鹤抿着杯中的茶，看着杯底的茶叶沫，便放下了，语气平淡，“太子之位不保，他肯下这一步棋，有谋略有胆量，但尚且不够。”
在多数人看来，无异于自毁前程，但也恰恰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谋略胆量自然是够的。
然而若仅仅只是下这一步局，那便是不够的。
温词喝着酒，沾染了些酒气，想了想，又道：“他若是失了太子之位，那应当是娶不到陆侯爷的三女儿。若是还是太子之位，皇帝也是不会同意的。这倒是很难，我在想他如何解决，该不会是要……”
后面的几个字温词没说完，因为他推断出来了，太子这招，倒是很高明。
“太子之位他没了可以再得到，若是有谋略的得力助手失去了，那便得不到了。”
祈鹤自然是看得明白，得力助手是陆三，得了她可不仅仅是有军中助力，还有金银上的助力，陆三的外祖父是知名的富商。他知道他们的计谋，却没打算揭穿，只要他们没有触及到百姓安危以及姜羡鱼的安危，他自是可以放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