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仇人
沈云兮兴致勃勃的接走她，永宁侯府不算府内瑶塘也有八十多亩，沈云扬硬是逛了大半日也没看完全貌。
毕竟沈云扬这位大姐姐嫁的是永宁侯嫡子周韬，前几年老侯爷病逝，周韬袭爵，而老夫人常年带着小女儿住在城外的观音寺，只有入冬才会回长安也只是住到来年开春。
因为老夫人娘家地位高，当今太后还是她的亲姐姐，所以老侯爷在世时没有纳一房妾室。
如今周家在朝中地位稳固，周韬又战功赫赫，家中关系简单，还没有婆媳矛盾，可以说是放眼整个长安城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姻缘。
沈云兮给她传授了许多正确的择偶之道，可能怕她真的对三皇子有想法，顺道讲了许多萧允贤的混乱情史。
沈云扬一直认为这位三皇子不是长庚，所以那些令人咂舌的传闻她也不那么在意。
午膳时，堂外走来两人，前面的男子步伐矫健，身姿魁梧，一眼便能看出武将身份，周韬自带气场，可能常年练兵，在校场晒得有些黑，但不难看出五官周正。
而他身后的男子体型修长，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他穿着清雅的白衣，如皓月一般，一尘不染。
沈云扬一眼便认出，他是漠北质子顾晟，那日在潇湘阁她英勇跳湖，这位一言不发的看完了全程，还好玉霖用了易容术，脸都是那位花魁妹妹丢的。
顾晟不认得她，对她们二人拱手行礼。
周韬宠溺的先对自己夫人笑笑，才与沈云扬打起招呼：“听云兮说，姨妹这几日会住在府里，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沈云扬僵硬的扯出笑，也学着礼貌回应：“侯爷见外了。”
寒暄几句，周韬这才介绍起身后的男子：“这位便是漠北的世子顾晟，前几日在南诏他给我帮了很大的忙，今日我特意请他来府上喝酒。”
顾晟面上笑着，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但不知为何，他眼底总是不经意会露出几分疏离。
沈云扬看了几眼，便觉得此人和善的笑容都是伪装出来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晟抬眼望来，四目相对，沈云扬竟意外发现，这位世子的眼睛也是淡蓝色的，她瞳孔一震，想起了一个她永远不愿提起的人。
沈云兮发现她看顾晟的神色不对，指着桌上的蟹粉狮子头，打起岔：“二妹妹，这都是你最爱吃的，我特意请了花满堂的厨子来府上，我们快入席吧。”
顾晟被安排坐在她对面，他举止文雅，只是话少，但谈吐大方有修养，跟周韬偶尔攀谈一二，脸上总是挂着笑。
这位漠北的世子，虽身高八尺但身上没有一点漠国男子的豪迈气概，应是自小养在长安，一身白衣如雪，看起来文绉绉的甚至有些瘦弱。
沈云扬安慰自己，不过一双眼睛相似，怎么可能就是那个人，她当年亲手杀了他，连魂魄都被撕碎的人绝不可能投胎转世。
顾晟端起酒杯，眼神落在她身上。
沈云扬脸上挂着假笑听沈云兮说教，一番话落，她余光察觉到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回过头，再次四目相对，她淡然承接着他的目光，二人都觉得对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可能善于伪装的人一眼就能找到同类。
午膳过后，周韬送顾晟离开，屋子里一时只剩她们二人。
沈云兮立刻变了脸，提醒道：“二妹妹，你方才跟世子眉来眼去的做什么呢，你不会对他也有意思吧？”
“没有。”沈云扬暗暗叹气，懒得解释。
“最好没有，他在漠北和长安都不受待见，漠北的嫡世子深受漠北王爷喜爱，顾晟却被留在长安整整十年，这些年来，他整日跟着三皇子不务正业，整个长安城都没有贵女愿意嫁给他。”
“这么惨啊。”沈云扬语气平平，但也理解了他那样的眼神从何而来。
这样的人在异国为质子十年，早就练就出一副假面孔，他待人虚伪，内心憎恶所有高他一等的人，却不得不假笑讨好别人。
“听闻在漠国，他的生母是个卑贱的婢女，漠北王妃眼里容不下他，当年能来长安为质子，都算他幸运能过上了安稳日子。最起码，两国若不起战事，他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
“我们要这样的质子有何意义？漠北王又不在乎他的死活。”
“漠北王应该还是多少有些在乎他的……吧。”沈云兮说的也是不太肯定，她小声道：“毕竟漠北有三件镇国宝，其中一件凤翎就在他手上。”
“凤翎？做什么用的？”
“传闻神鸟的凤翎可带来吉祥，还可以辟邪驱魔，前几日你姐夫带着一路人马去了南诏，就怕遇到瘴气，所以借了他的凤翎，此物果然神奇，帮了他们大忙。”
“哦，所以今日请他来府上。”
“正是。”
沈云扬跟这位长姐在一起的时候话还能多一点，沈云兮性格开朗，对她很好。通常内心善良的人说话直爽，没有那么多歪心思，相处起来也简单。
翌日，天边一道浅白，鸡还没醒，边关就送来急报，周韬与大皇子领命不敢耽搁的去了岭南支援。
事发突然，沈云兮与周涛依依不舍在门前絮叨了许久，送别夫君，沈云兮心情有些不悦，可偏偏几日前国公府办的诗会早就送来了请帖，她没心情便让沈云扬替她赴宴，自己则以风寒为由，不愿出席。
她对沈云扬叮嘱了许多，但沈云扬就记住了一句：“去了那里你不必出风头，看看热闹，觉得无趣就早点找个借口离席。”
玉霖早早在马车上等着她，却在看见她的一刻呆住了眼。
今日出发前，她被一群婆子丫鬟围着梳妆打扮，沈云兮还特意选了一套远山紫长裙，外配一件木槿色绣花对襟短衫，她五官秀气灵动，还有几分小姑娘的可爱稚嫩，比起水神那张绝美却永远冷若寒霜的脸，沈云扬瞧上去更加明媚耀眼。
她诧异的皱眉：“我很奇怪吗？”
玉霖咧嘴笑了笑：“这位沈小姐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这张小脸，如果你看我的眼神能再温柔点，那可就太招人喜欢了！”
“是吗？长庚也会喜欢？”
“肯定啊……”话刚落地，他连忙否认：“不不不，你可不敢像上次那样，你现在是沈家二小姐，要矜持端庄，也要有大家闺秀的稳重，你得慢慢来。”
“我要帮他当皇帝。”
“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他的口碑还不好……”
“找机会杀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玉霖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快噤声吧，别又惹来天雷了！”他无奈揉额：“你我来人间干扰凡人的命数本就犯了天规，你居然还想杀人，你想被剃仙骨扔下弱水河吗？你把那两位皇子杀了，就剩个三皇子，不就是昭告天下，这都是三皇子干的，他能力排众议顺利登基吗？”
“那我要怎么帮他？”
“总而言之，你听我一句劝，凡事不可过多参与，萧允贤是残魂所托，帝君若能重修怕是都不会记得人间的事。”
“我不需要他记得。”
“是啊，但对于三皇子萧允贤来说，这就是他的一生，无论你想怎么帮他，我都希望你在暗处，不要跟他有任何纠葛。”
“我没有必要与他有纠葛，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长庚，萧允贤只不过是他在人间的一具肉体罢了。”
玉霖觉得与她有些难沟通，暗暗叹道：“总之，你再见到他一定不要像上次那样，太吓人了。”
沈云扬也觉得自己是有些鲁莽，认真的附和：“好。”
玉霖才信不过她，这位语出惊人，上清殿都敢闯的水神，不懂的道理太多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