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抉择
两年过去，米家的新房仍然没有着落。
方母去世的隔年，房东因儿子欠债不得不出售门面凑钱帮忙还债，米季远趁机买下。
等到米歌读初三，方棠看中一个两室一厅的楼房，房子的价格恰好是他们家存款数额。
春天的时候，方棠带上女儿丈夫去看房，米季远里里外外观察一遍，点头说：“可以，小是小了些，但胜在位置好嘛。”
靠近西街，县城的繁华地带，走几步路就能到集市，买菜也方便。
米歌却没什么笑脸，回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房子太小，而且楼道破旧，我不赞同买。”
方棠蹙眉，那房子她看了三遍，越看越满意，现下遭女儿反对，脸上一下没了笑容。
不过她自问开明，依旧好脾气的解释：“乖女，妈何尝不想买大点的房子，但是咱家的钱只够买这套呀。”
“南街那边倒是有大的三室一厅，你愿意去住么？”都快出县城城区了。
米歌很平静地坐在那儿听妈妈发言，听完又很平静起身，从墙壁上取下书包，拿出模拟试卷成绩单给父母。
清一色满分，方棠和丈夫脑袋碰脑袋凑一处看，嘴唇逐渐上扬。
“我们班主任今天喊我去办公室谈话，她说以我的成绩直升本校高中绰绰有余。”
“班主任问我的想法，我说，我想考省城的重点高中。”
米季远看向女儿，想了会，道：“你想考哪所学校，爸爸都支持你。”
方棠放下成绩单，对上女儿的视线，忙不迭：“妈妈也支持你”。
“所以你们能放心让我去省城读高中么？”
“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方棠立刻斩钉截铁。
省城之大，各色复杂人物之多，他们可不放心让宝贝女儿独自在那边生活三年。
米歌偷笑，回身坐下继续说：“而且，我习惯走读，对集体宿舍抗拒得很。”
“所以妈妈，刚才我反对你买房，很大分部是基于这个原因。”
方棠走到餐桌前坐下，沉吟道：“也是，如果在县城买房，到时就没钱去省城租房了。”
她已经默认自己会陪女儿去省城读书。
“可你爸爸的店在这儿……”
米歌忙说：“爸爸的店肯定不能轻易搬走，况且我们家在省城那边毫无根基，盲目搬过去，生意容易受影响。”
米季远自然明白妻子在担忧什么，“你只管陪女儿去，任何事都没有女儿读书重要。”
“我这儿你不用操心，到时让两个徒弟轮番做饭，总不会饿死。”去年新招的徒弟，厨艺不错。
“那行吧，……房子就真的不买了？”心心念念想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现在又因事拖延，到底不甘。
米歌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既然妈妈那么喜欢，“您若实在想买，那就买吧”。
反正她的学费，包括去省城生活租房的钱，她用自己的私房就能覆盖。
“啊，你同意啦？”女儿口风转变太快，方棠不敢置信。
米歌耸耸肩，态度玩味：“我怕您最后怪我，不如顺您心意买下它。”
“至于去省城租房生活，这笔钱我出。”
“你哪来那么多钱？”米季远问。
“漫画稿费呀，初中三年的各种比赛奖金，足够了。”
四月清明扫墓，小雨纷纷，一家人祭拜完米家长辈，马不停蹄来光田村祭拜方母。
细雨没入头发丝，打在脖颈衣领肩膀处，扫墓的人却丝毫不在意，继续点燃手上拎的鞭炮，远远扔出去。
炮竹声噼里啪啦一路延伸。
米歌收回视线，弯腰给外婆外公倒酒，他们两人的墓紧挨一起，方便后人祭拜。
下山路泥泞，米季远扶着妻女，偶尔会碰见熟识的村民，然后笑着打个招呼。
村民们交头接耳：“老方家的女儿女婿真孝顺。”
“是啊，再对比我家那位，啧，当初真是瞎了眼。”
清明之后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临近中考，初中部全体师生严阵以待，连周六都被占用。
县一中教学楼下，挺拔似小松柏的赵轩宇站在大树下仰头望向初三一班教室。
去年他被家里人安排去省城读高中，就读的高中不算重点中学，毕竟他成绩摆在那儿嘛。
趁着放月假，他回家找发小伙伴玩，早晨起床时无意瞟见日历，想起快中考了，便来母校见见米歌，为她加油打气。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容易僵硬，低头活动脖颈时，下课铃响了。
走廊瞬间冒出许多移动的“黑芝麻球”，下楼的学生们纷纷对他侧目，好奇的打量。
赵轩宇自持稳重，见过“世面”，镇定自若随他们的打量，等学生们都下来了，他才提步上楼。
初三一班的教室在最里面，和其他一下课就空掉大半的班级来说，米歌所在班级几乎没人离开，全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要么趴着休息，要么继续温书。
赵轩宇直接问靠门第一排的学生：“你好，请问你们班米歌坐在哪个位置？”
那学生害羞的脸红，羞涩地指了指四排五座正趴桌睡觉的米歌。
赵轩宇走过去，在学弟学妹的注视下轻拍米歌脑袋。
“唔……”她烦躁抬头，眉心一个川字，看清是谁后，眼睛慢镜头睁大，“你怎么在这儿？”
赵轩宇歪头浅笑，指节弯曲敲敲桌面，示意出去说话。
凭栏眺望，校园内一片葱郁，学生们分散在操场，小卖部等地，还有争分夺秒操起拍子打乒乓的……
活力满满的青春。
米歌也正值青春，对于每天都能看见的场景并无特别感慨，她更好奇赵轩宇。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赵轩宇失笑，“来给你加油打气呗”。
“谢谢”
“这么冷淡？我特意来看你诶。”
米歌睨他一眼，“不然我感激涕零？”说完自己都笑了。
然后又收起玩味，眉眼尽显锋芒倨傲，“加不加油，我都能考上”。
到底年纪轻，被小女生驳了面子，顿时翻白眼无语道：“行行行，你学霸，了不起”。
“哼，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