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耍流氓
这话说的认真，米季远心下感动，而后望向妻子。方棠却笑着摇头：“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东西要买。”
小农小户的，有需要的物件上趟街就能买到，…更何况有闺女在，她的「百宝箱」恐怕比大城市供销社摆放柜台的精贵物品还多。
“闻老师，我有东西想请你帮忙带。”米歌举起粉白润玉的小手，软声道。
闻书阳颔首：“你说”。
“一本新华字典，好么？”
课堂无聊且沉闷，她想借着翻阅新华字典以此安抚自己浮躁的内心。
“没问题，其他的呢？”
米歌抿嘴慢慢晃动脑袋，没有了。
“好，那我先回知青办，有些东西要收拾”，他起身欲离开。
米家三人纷纷要送他出门。
“歌儿别跟着出来了，外面冷。”
米歌坚持，她裹紧针织毛线围巾，双手插兜送闻书阳到外院。
进去前，她拉拉闻书阳的手臂，示意他低头有话说。
“怎么？”
她扯下挡住嘴巴的围巾，附耳道：“闻老师，这次回家你要多看书，别忘记学习。我刚刚忘记讲了，我想你弄几本语数教科书，初中高中都行，只要能弄来。”
夹着风雪的声音嘈杂纷乱，不过闻书阳到底听清了。
米歌不放心继续嘱咐：“当然，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去办。若实在难，就算了。”
好冷，就这么一会，裸露在外的手指和五官逐渐僵硬。
“好，我答应你。快进去，外面冷。”
“拜拜！”
闻书阳和陈瑾川回家那天称得上好天气，连续一个多礼拜的雨夹雪总算停了。
尽管阳光依旧被厚厚阴云遮蔽，但好歹没妖风作祟，他们去赶火车时也能少受点罪。
“妈，我去外面透透气。”
整日闷家里，她人都快发霉了。
和妈妈报备完行踪，米歌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厚实绵软的衣服里，像只可爱的北极熊胖乎乎往门外走去。
刚走十米，一群小孩呼啦啦飞奔而过，向更宽阔的空地进击。想来和她一样，被父母拘在家里久了，便耐不住乏闷要出来野野。
瞧着小孩嬉笑的方向，米歌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往左手边拐，打算去荷塘边坐坐。
“陈狗蛋，你放手！再不放，我喊人了。”
“嘿嘿，喊呀，大声喊。叫大伙看看，女知青怎么勾引的我。”
“你，你信口雌黄”，听得出女生此时又急又怒，偏偏满身教养使她骂不出脏话来。
文气邹邹的语调，更让陈狗蛋稀罕，愈发动手动脚。
米歌倒竖起眉毛，冷不丁出现在两人身后，“放开慧英姐姐！”
陈狗蛋吓一跳，扭头看去，原来是米家的小公主。
“小孩，没你事，滚开。”
碍于米季远，陈狗蛋不敢对米歌下黑手，只是恶狠狠地让她别多管闲事，麻溜滚蛋。
米歌忽闪着长睫毛，掀唇冷笑：“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数三下，再不滚，我就喊人报警。”放完狠话，也不待陈狗蛋反应，开始掷地有声的数数，“一，二……”
陈狗蛋左右张望，小绿眼闪过一丝暗芒，晦气道：“算你好运。”
迅速放开傅慧英，头也不回跑了。
寂静空荡的乡野肠道上，傅慧英终于难忍情绪，发红的眼眶兜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刚开始哭得压抑，小声啜泣，后面哭声越来越大，有股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米歌微不可闻地轻叹，慢步至哭泣的少女面前，递了块手帕给她，“擦擦吧。”
女生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带着厚厚的鼻音谢过，“歌儿，谢谢你。”
“我送你回知青处？”这样子，米歌有点不放心。
六七岁的小女孩提出要送自己回家，不知为何，傅慧英有些窘迫，最终破涕而笑。
她吸吸鼻涕清水，轻声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歌儿，你能我陪坐坐吗？”
她方才哭得那么惨，脸上肯定又红又肿。何况，被地痞无赖调戏揩油的遭遇，传出去丢的只会是她自己的脸。
米歌略微思忖了下，颔首道：“咱们去前面的荷塘边坐坐吧，那旁边有房屋，陈狗蛋不敢再来。”
“嗯。”
自从闻书阳和陈瑾川回去过年后，知青办里空落落的，能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新来的两个女生自成一派，对她这个「前辈」敬重有加，但防备和冷淡更多。
李勇，她向来看不上。
至于那个年轻男孩，男女有别，她更不能凑上去。至此，傅慧英明白过来，无论下乡多少年，这里始终放不下她的情感。
心里越来越焦急，想回城的想法越来越急迫。
女生眼里含着一团明亮的焰火，她呆呆望着荷塘里结成薄冰的污水，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
“慧英姐姐？”米歌叫了她一声。
“……嗯？”
“前些天听我妈妈说，萧兰姐姐好像怀孕了。”
傅慧英扯了扯嘴角，淡淡地嗯了声。关于萧兰，她从未刻意去关注，但总归是一个村的，有些消息想不知道都难。
刘胜利娶了个美娇娘，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疼爱的不得了。
现在怀孕，刘家把萧兰当祖宗供着，就指望她生下第一个长孙。
听那些村妇谈论，萧兰每天早晚一个鸡蛋吃着，家里家外啥活都不用她干，享清福呢。
“萧兰……一向聪明。”傅慧英喃喃，抱紧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米歌闻言，讶然地偏眼看她，脱口而出一句，“聪明也分几种，她顶多算小聪明。”
“呵呵，你个小丫头怎么懂那么多？”
“我看书多呗，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觉得我不懂。”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傅慧英的同龄人。
都给傅慧英整不会了。
不过这么一打岔，她心情倒好了很多。
拍拍屁股起身，顺势拉起小姑娘的手臂，“咱们在外面待够久了，回去吧。”
米歌吸吸鼻子，点头。
其实刚刚她挺担心傅慧英一时想岔，因为眼前的困难而走向歪路，所以才陪她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