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谁要结婚？
又一年。
和父母去外婆家探望新出生的小宝宝回来，回家途中经过「村民信息交汇中心」时，听见某大婶说知青办里有人要结婚。
米歌停下脚步，与父母齐刷刷偏过头去，问：“婶婶，谁要结婚？”
“小米歌呀，这是打哪儿回啊。”
方棠笑了笑，跟这人寒暄：“我嫂子生孩子，去看月子来着。”
“哦哦，男孩女孩呀？”刨根问底，完全偏离八卦方向。
米歌捏捏妈妈的手指，示意她别被带偏。
方棠走近一点，站在树荫下笑着回道：“侄女。对了，方才你说知青办有人要结婚，谁呀？”
“萧兰，最爱打扮的那个女娃娃。”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伸长脖颈逗趣，又问：“和谁结，村里哪个后生？”
解疑者故作神秘地捂嘴轻笑，等到人们有些不耐烦了，才说：“你们绝对想不到……”
“你倒是说啊！”
“大队长的儿子，胜利。”
抱孙子的婆婆张大嘴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钢蹦啊，他们俩咋搞到一起去的？”
后面的话米歌没有再听，确认不是闻书阳或陈瑾川就好。
她比朝霞村任何一个人都懂闻书阳他们的志向，她更明白只要他们愿意坚持，坚守本心，很快，很快就能见到曙光。
萧兰要结婚的事，知青办里最气愤的不是倾心她已久的李勇，而是同寝几年的傅慧英。
“你脑子有泡吗？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
萧兰背对她坐在窗台前，闭口不言。
直到傅慧英骂累了，准备离开房间之际，沉默的人才缓缓开口，“有句话你说错了，没有随随便便，因为嫁给刘胜利是我最好的选择。”
言语间无悲无喜，清冷低柔的叙述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房门大敞，几个男生或站或坐待在院子里听着里面女生的对话。
傅慧英带着一身怒气冲出来，炸毛的样子逗乐了陈瑾川。
女生怒目而视，如此严肃的氛围竟敢拿她逗乐？
陈瑾川求饶似的握拳作揖，敛下笑容后看了眼门外，示意出去走走。
闻书阳先行一步跨过大门门槛，背着双手往水田方向去。
傅慧英与陈瑾川紧随其后，留下李勇站在院内目光沉沉，阴云密布。
“都道乡下日子难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终日为粮食奔波辛劳，既没有物质傍身，又没有精神需求。”
闻书阳停顿，垂下眼帘看着脚边小半截野菜，正巧一阵清风吹拂稻田，卷起阵阵涟漪。
“这话我却不认同，日子虽辛苦，但胜在充实。乡下空气清新，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有蓝天白云，多好啊。”
陈瑾川附和：“是啊，不用想城里的烦心事，不需要整日防备有谁要害我，只要干活就行，踏踏实实的，每天沾床就睡，特别好。”
“回城……真的无望了？”傅慧英坐在田埂上，吐出一口郁气。
说千道万，二十冒头的年轻人哪能真的甘心永远待在乡下，日日与土地打交道。
她想重返课堂，漫步梧桐大道，她的人生不该止步于此，像隔壁的玲玲宿舍的萧兰那样早早困在婚姻的坟墓里。
陈瑾川长腿一迈跟着坐下来，安抚性地拍拍她肩膀。
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
天听由命吧！
萧兰的婚事办得仓促，不过排场还是挺大的，足足有八桌席面。
她自带的嫁妆不多，除却夏冬两床被子，女性贴己事物外，只有攒下来的二十八元六毛五分钱。
随着家中弟弟妹妹长大，读书的读书，娶妻的娶妻，开销缴用日渐增长，能寄给她的生活费所剩无几。
也因为这层原因，让萧兰更加崩溃，她实在受不了劳作的辛苦和无望的等待，索性咬咬牙把自己嫁了。
结婚这天，米歌被父母带来吃酒。她乖巧地坐在妈妈身边看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热闹。
新郎将新娘接来，双双携手走上高堂跪拜父母，端茶敬辞。
“新娘好漂亮呀～”
“她嘴巴红红的，好白，比阿瑶姐还要漂亮。”
听着耳边的小儿稚语，米歌囧着眉毛瞟过去，漂亮吗？
大红嘴唇，刷白的脸蛋像没刮好的面粉腻子，随着跪拜起身的动作噗噗掉粉，真是救了个大命。
米歌有个坏毛病，她经常喜欢替别人犯尴尬，当事人觉得没啥，她在旁边却尴尬得不行。
不愿再看。
喜事过后，迎来米歌报到上学的日子，她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学校建立在公社附近，周围几个村的孩子全在这里上学，规模还是比较大的，有一到五年级。
年初的时候米季远考虑到女儿上学问题，重操旧业摸黑进入深山，用猎物去城里换取自行车票和部分现金。
上个月从妈妈方棠手里拿走大半积蓄终于将一辆暂新的自行车提回了家。
当他骑着新车回村时，造成轰动着实不小。大家都在嘀咕：米家深藏不漏，确实有钱。
是艳羡，有嫉妒，还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
甭管别人怎么想，总之他们家米歌不用每天走好几公里路上下奔波了。
米季远和方棠统一思想，任何闲言蜚语都抵不上对闺女的宠爱。
“书本带齐，铅笔橡皮擦落没落，水壶里的水要装满……”妈妈啰嗦的声音一直追到门外。
米歌麻溜跨上后车座，笑脸对着妈妈的絮叨，“都带啦，检查过好多遍了。”
“都带了就行”，第一天上学，当妈妈的比女儿还紧张，又对丈夫叮嘱：“慢点骑啊”。
“保证将闺女平安送进学校，得了，你进去吧，我们先走了。”
目送父女俩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棠才转身进屋。
一个班的学生有五十多个，米歌刚踏入教室就仿佛置身于鸟窝中，有种变异的幻视感。
叽叽喳喳的讲话声，偶尔插进几道鸭子似的嘎嘎笑声，那场面，她看着就头大。
“闺女，老师还没来，你先找个座位坐。来，坐这里，这是空座。”米季远到底是大人，做事周到，首当其冲给闺女找个座位归置。
妈妈方棠更细致，出门前在丈夫的口袋里放了块擦拭桌面的抹布，就怕爱洁癖的女儿弄脏衣服。
将桌椅都擦拭好了，米季远又用手掌检查一遍，确定没灰尘，方道：“坐吧，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