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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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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韩庆已将人带上来了。江愔瞧着地上男子血肉模糊的样子,便知已受过几番折磨,心里正琢磨郗粲言下之意,便听韩庆问道:“你奉何人之命,为何事而来?”

    那人已然进气多出气少,看上去十份虚弱:“奉裴公之命,在豫州郡听凭顾炎顾大人指挥,相机从王小公子手中夺图。”

    郗粲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愔:“此番实乃多事之秋,各路人马竟都凑到了一起,幸能在此时遇上江兄,真是郗某的机缘。”

    江愔动作一顿,面上虽是笑盈盈不发一言,眼睛却紧盯着韩庆递到那人面前的画像。

    “你且瞧瞧,这人你可见过吗?”

    那人连忙邀功道:“见过见过!裴公确安排,让我们听从顾大人指挥。小人到了豫州,也只按照老规矩和顾大人以书信传话。刚到的时候,小人担心这豫州人生地不熟的,怕留给顾大人的信件出了什么纰漏,便一直等着有人拿走信件才离开。小人亲眼所见,便是这人拿走了小人留给顾大人的信件。”

    郗粲轻轻地将孟冬的画像扔在江愔面前,这副无半分表情不置一词的神态,却让地上之人愈发恐慌起来:“小人所说千真万确,裴公如此安排,顾大人便是这般吩咐我们的,要时刻注意王小公子的动静。只不知为何,大人迟迟没有动静,小人看王小公子已经行动,为免错过时机,只能在县衙外埋伏。小人所说,句句属实,求大人看在裴公面上,饶小人一命啊!”

    江愔忍不住轻笑出声,弯下身将满身血污伏倒在地的那人扶起,轻声问道:“你道裴公派你干的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若裴公知晓你落在旁人手里,可会留你?”

    那人惊恐地睁大双眼,却听眼前这人继续说道:“不过,我并非那般为裴公着想的人。放心。”

    “你可见过顾炎顾大人?”江愔耐心地问道。

    “见,见过。”

    “他与我,长得可像?”

    “不——不,不像。”

    江愔满意地点点头,一个手刀先将人打晕。

    见江愔动起手来,韩庆忙挡在郗粲身前。

    “这还在王宴的地盘上,尊驾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吧?”郗粲自顾自饮茶,面不改色道。

    江愔仍旧坐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韩庆见状,也退到郗粲身后,只仍一副警备的模样。

    郗粲给江愔倒上一杯茶,自嘲道:“郗某有眼无珠,至今未识得尊驾。”

    奈何此人仍一脸殷切地看着郗粲:“我早说过,阿粲想知道的,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如先自报家门?”

    “阿粲何需疑我至此,”江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阿粲,我一向都是坦诚相待,我一早便告诉过阿粲的,阿粲自可唤我愔愔。”

    郗粲被这人气笑:“顾炎呢?”

    江愔也不说话,只朝郗粲笑笑。

    “阿粲不必如此紧张,这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便是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乱世,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那我呢?如今我已拆穿你的身份,可还能活着离开豫州?”郗粲将茶杯重重放下,步步诘问,心底一片悲凉与不甘蔓延。

    “那些人怎能和阿粲相提并论?”江愔一脸严肃。

    “你费尽心思,冒这么大风险来到此地。你事前已算好,裴公此番派人来抢图,便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更何况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直接出面,如此一来,便是我与王宴事后知晓顾炎来了豫州,也无从将你与他联系在一起,如今顾炎身死于此,无论是我,还是王氏,总有人上赶着替你背黑锅。阁下如此深谋远虑,实在叫人佩服!”

    江愔由衷赞赏道:“阿粲这么聪明,便当知晓,我从不愿与你为敌。”

    “郗某愚钝,至今猜不出阁下用意,还请明示。”

    “自始至终,你问我的,我从来是据实以告,没有半句欺骗。”江愔一脸情真意切。

    “我说过,我同你要的并无不同,无非是尽快平息豫州事态。”

    郗粲思索半晌,嘴里玩味着“并无不同”几个字,开始抽丝剥茧:“裴公门客众多,你却事前便已知晓顾炎奉裴公之命前来,对裴公的举动如此了如指掌,便是江东本地的士族豪强,也难做到。想来尊驾并不单是一个读书人如此而已,说不得,日后我们还有可能在建康相遇。”

    “昨夜你对哑叔曾提到军中手段,你是军中之人?若是军中之人,又对京中事态一清二楚,官位品衔至少也是都督重镇的副将。”

    “豫州之事自有朝廷巡察使料理,你既非豫州军中之人,若说忧国忧民,冒此风险特意走一遭,我是不信的。”

    郗粲忆起那人曾主动提及匈奴与羯胡的战事,猛地反应过来,这本就是边陲重事,自己在御前行走尚未听到半点风声,这人何以如此清楚?

    “你为匈奴而来?你想要我朝与匈奴开战?”郗粲紧盯着江愔,想从他脸上得到一个答案。

    “世上若无阿粲,何人知我心忧?何人与我共酬?”江愔一脸感慨。

    江愔神情严肃:“荆州与匈奴接壤,乃抵御匈奴的最前沿战线,一旦失守,顺流而下,建康岌岌可危。近年来,匈奴屡屡试探,在边境肆意掳掠来犯。日前我得到消息,有大批匈奴人潜入,只因来人常年居住在边陲之地,与汉人来往甚多,汉化程度极高,已追查不得。我朝休养生息数十载,如今朝内安定,国运日隆,匈奴蠢蠢欲动,狼子之心,昭然若揭,不战何为?”

    江愔抿了口茶,继续道:“只我没有料到,豫州背后还牵扯进了一张匈奴人志在必得的矿脉图,连王氏、裴氏都掺和了一脚。”

    “阿粲,我敬重你的为人品性,也珍惜与你相交的情谊。我本无意置人于死地,如今豫州危机解除,你自可回京复命,”江愔淡然道,“也是天意,我知王氏如此行事必有古怪,也知裴公蠢蠢欲动,原以为只是惯常的权柄之争,为我所用,却未料到豫州背后还有一张裴氏和王氏都想染指的矿脉图。百密终有一疏。皆是因果,半点不由人。”

    “不管你信不信,自相识以来,我从来都是倾心相交。”江愔郑重其事道。

    “你说你没想到裴氏和王氏都在争矿脉图?也就是说,你也是到了豫州才决定要将顾炎取而代之?可尊驾心思缜密,怎会未料到身份被拆穿时该当如何?若我所料不错,如有必要,此行豫州的人,无论是裴氏还是王氏,不管他们所为何来,最好都狗咬狗,死在这场匈奴人策划的局里,让这场战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吗?”郗粲定定地看着江愔。

    “唯有你,是这盘棋中的变数。”江愔忍不住为自己分辩道。

    “若我不是意外绑了这帮裴氏的蠢货,你大可继续以顾炎的身份暗中行事,裴氏和王氏早已水火不容,如今又远离京师,为了一张矿脉图不死不休,也不甚稀奇,终究两家都得吃个哑巴亏,把这黄连给咽下去,还能如你所愿,将这笔账记在彼此头上。至于郗某……连朝廷派来的人都敢动,岂不更是打了当今圣上好大一个耳光。尊驾要我生则生,要我死则死。身为棋子,我也不过是按着你的想法,帮你达成心愿而已。”郗粲不为所动。

    “此番,若我识相,便是尽职尽责帮你达成目标,若我冥顽不灵,便也化为路边黄土一抔,不过是多几个追加的谥号,”郗粲冷笑道,“有何不同?不过都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

    郗粲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如今形势比人强,可这几回试探下来,如今江愔并未对自己动杀机,即便是傀儡,各取所需又有何妨?只心里仍好奇,江愔究竟有何等把握,能将这么多人尽数葬于此地:“豫州军在此,御林军也能相助一二,我倒是好奇,你有何把握能留下我们?”

    江愔挑了挑眉道:“承平许久的虾兵蟹将岂能与战场上刀口舔血的将士相提并论?”

    郗粲惊道:“你竟敢私自调用军士?你可知你这一着棋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阿粲,你这是在担心我,”江愔眼前一亮,“我便知道,阿粲为了苍生大义,总会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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