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孪生姐妹

    因为先芃王新丧没多久，迎接仪式很简单，随百里郡主入王府的还有两个六品女史，说是因为百里郡主先前行事有些任性骄纵，朝廷特意派来教导郡主的。

    仪式结束后，赫连均禹只带了尉迟岚烟一人来到西郊墓园，接着他独自一人进去，尉迟岚烟则在墓园外守卫等候。

    赫连均禹走到两个紧挨着的坟墓前，用手将坟堆上长满的荒草拔去。一个多时辰后，两座坟前的荒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份祭品分别摆在两座墓前。

    祭拜完毕后他跪在亲生母亲的墓前，将之前赫连阜交给他的姨母遗信从怀中掏出，展开又看了一遍：吾甥乐奴，虽然你娘亲曾说没有必要让你了解太多往事，但我知道一个人长大后难免会探寻自己的来处，所以姨母选择将自己所知道的写下来，等你长大晓事后若想知道也有处可寻。

    姨母希望你不要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能够明白你娘亲绝不是他人口中的不堪下贱之人，你的娘亲、我的妹妹玉儿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善良的人，真正不堪之人是你的姨母我。

    你娘亲和我是一对孪生姐妹，从小便长得一模一样。我们的生父是个赌徒，视财如命，所以才给我们姐妹俩取名珠儿和玉儿。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他便将我们俩卖了，先是将我卖给了戏班子，后来又将你娘亲卖进了青楼，而他则在输光家财后便不知所踪。

    在我跟着戏班卖唱几年有了些积蓄后，我也曾托人去那个青楼寻过你娘亲，想把她赎出来，但青楼的人却说你娘亲宁死也不接客，一来就上吊死了，害得他们做了赔本买卖，要寻她就去城外的乱葬岗。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绝望极了，心里恨这个世道，更恨极了我们的生父，可怜你娘亲来这世间一遭，尝尽了人间苦，未尝过一丝乐。从那时起，因为想抛弃一切过往，我便改名叫作凤儿。

    好在你娘亲命大，被扔到乱葬岗后又活了过来，在路边晕倒被钟离老爷府上的小姐给捡回了府。进入钟离府后，你娘凭着聪慧机敏成了钟离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在钟离小姐成为芃王妃后成了芃王府后宅的掌事丫鬟。

    就在你母亲即将苦尽甘来，被特赏脱离奴籍嫁入一个官宦府邸时，她与我重逢了。我一心想攀附权贵，早就脱离戏班当了一个贵公子的妾，谁知那家的主母阴险善妒，使了无数的法子折磨我，我想办法逃了出来，因为怕被抓回去，只能沿路乞讨，街头露宿。

    正当我想一死寻求解脱时，你母亲在街边认出了我。她见我落魄至此很是难受，说她曾去戏班寻过我，但我并未对戏班的人交代过我的去向，加上我改了名，所以她一直都寻不到我。为了方便照应我，你娘亲去求了芃王妃，想让我也留在芃王府侍候。芃王妃很是信任你娘亲，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进入芃王府后，我见到了许多我此生从未见过的华丽物件，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我见到了这个世上最英俊体贴的男子，那便是你的父亲芃王。在见到他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世上真有男子不用凭借任何外物便可俘获女子芳心。我想即便他不是王爷，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世上的女子也都会愿意委身于他，何况他是王爷。

    在王府待了一段时日后，我惊讶地发现偌大王府竟只有王妃一名女眷，问了你娘亲后我才知道原来王爷和王妃是世上难得的恩爱夫妻，从小青梅竹马不说，王爷还向王妃许诺过永不纳妾。我很是诧异，我不信这世上真有不贪图美色的男子，于是我自恃有几分美貌，开始在妆容和衣着上下心思，妄图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

    你娘亲很快便察觉了我的意图，阻止并告诫我不要痴心妄想，更不能恩将仇报，为此你娘还被我气得大病了一场。可惜那时我一心想攀附王爷，根本听不进去。我趁王妃回母家省亲的时候，偷偷往王爷的酒里下了媚药，想借此麻雀变凤凰。

    谁知我刚在给王爷奉的酒里下完药，便被王妃派人叫走了，说是王妃觉得我梳头手艺好，传我去钟离府跟着伺候。那时我做贼心虚，被钟离府的管事催促着，一时竟忘了提醒你娘亲把酒换了。你娘亲不明情况将下了药的酒奉给了王爷，王爷喝完药性发作，恰逢你娘亲那时大病初愈没有多少力气反抗，结果便是王爷宠幸了你娘亲。

    第二日王妃回到王府后发觉此事，大怒痛骂王爷，还闹着要和王爷和离。王爷清醒后认为昨晚的饮食有问题，便让大夫检查，结果在酒中发现了媚药，当即要杖毙你娘亲。我当时害怕极了，害怕你娘亲会把我供出来，她知道那酒是我准备的，她看出了那日我对王爷的殷勤，怕我做下错事，还特意拖着病体在一旁看着我，但她却没想到我往酒里下了药。

    我一直提着一颗心，在见识了王府的荣华富贵后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想如果证实是你娘亲所为，王妃柔善，加上你娘亲曾舍命救过钰晟小世子，王妃念着她俩之间的主仆情谊或许会饶你娘亲一命，这样的话我们都不会死。

    于是我告发你娘亲所做的一切是早有预谋的，我亲眼看到她向一个江湖术士买了一包可疑的药粉，因为我和你娘亲长得很相似，加上我买药的时候带了面纱，我能肯定那个江湖术士就算到场也无法确认买药的是我们俩之间的谁。就在王爷要派人去找那个江湖术士指证时，你娘亲承认了。

    王妃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婢女竟然会使这么下作的手段背叛自己，气得要将你娘亲发卖到春楼，还骂你娘亲早知她本性如此下贱，当初她便不该救你娘亲。我很错愕，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善的王妃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更没想到就算如此你娘亲也没把我供出来。那一刻我想站出来承认，但自私的本性使我怯懦，最后我还是没有站出来。

    就在王府家丁要对你娘亲动手时，王府宗亲听闻了此事，联合保下了你娘亲，还出面指责王妃，纷纷进言说王爷纳妾是为子嗣大计，宠幸个婢女再正常不过，反倒是王妃善妒泼辣，王爷应该休妻另娶。

    王爷为了维护王妃，平息众议，只得将你娘亲安置在偏院，但没有给名分。因为我长得和你娘亲相似，王爷和王妃都不愿再看到我，便将我派去侍奉你娘亲。我觉得很是羞愧，但你娘亲最后还是原谅了我。

    只是你娘亲觉得对不起王妃，无颜再待在王府，打算等事情平息后便和我悄悄离开王府。本以为一切会就此结束，谁知你娘亲却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