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靖王的念想
秦珩直到宋家要开晚饭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我家厨子还会做海棠糕！下回我再带来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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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在朝堂上，由长信侯牵头，苏丞相在一旁和稀泥，皇上总算是点头应允了，将修缮皇陵的差事，点给了靖王。
夏日的天还悠长，裴侯爷下了朝，并没有直接回府，马车走到半路，转了个弯，进了条僻静的巷子。
裴侯爷下了车，一直走到巷底，推开角门，进了一间茶坊后院。
离后院最近的雅间里，陆青云陪着靖王，刚刚落了座。
见裴侯爷进来，刚刚坐下的靖王急忙站起来拱手见礼，裴侯爷长揖到底，态度极其恭敬，陆青云比靖王晚了些，对着裴侯爷长揖到底，直起上身，掩着满心的鄙夷和不以为然，让裴侯爷坐到自己上首。
“王爷，老臣就不多寒暄了。”
裴侯爷还没坐下就开始说正事，“这修缮皇陵的事，是个机会。王爷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中间皇陵的规格，建造的用料，进度如何，都需要时时向皇上汇报，这便多了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裴侯爷顿了顿，看着眼里闪着点点兴奋的靖王，又扫了眼微微蹙眉、一脸不以为然的陆青云。
“王爷先前一向深居浅出，不爱抛头露面，朝中诸位大臣，以及各地方官员，对王爷知之甚少，反倒是处处以三皇子为先，忘了王爷这位排在前头二皇子！王爷此番，定要让朝中和地方臣子，知道王爷才能出众，品行高洁。”
裴侯爷的话很委婉，靖王呆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侯爷，您当真觉得……觉得……”
“王爷，您如今是最为年长的皇子，占了个先机！咱们处事，要先尽人力，再听天命。”靖王虽然没说出来，可裴侯爷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不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因为靖王根本不可能成，他从头到尾只是个棋子罢了裴侯爷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怜悯，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夺嫡，哪容得妇人之仁？更何况，这也是靖王自己选的路。
“这样啊。”
靖王看起来十分兴奋，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来！
裴侯爷眼皮微垂又抬起，“王爷，您先不要想这些，先把眼前的事办好！修皇陵您的任务主要是督察好工部，工部虽然是三皇子的人，但王爷领了圣旨，只管去调人遣物便是此事劳心劳力，还要有劳陆参谋，辅助王爷，无论如何，这桩差事要漂漂亮亮的办下来。”
陆青云微微欠身，却看着靖王，靖王看着裴侯爷一脸感激：“有劳侯爷如此替我着想。”
“王爷客气。那就这样，老臣先告退了。”
裴侯爷站起来，冲靖王长揖告退，靖王急忙跟着起来，刚抬脚要往外送几步，却被陆青云拉住衣袖，靖王顿住步，回头看了眼陆青云，犹豫了下要不要挣开陆青云接着送时，裴侯爷已经出门走了。
陆青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掀帘子看了看，见裴侯爷已经走远了，放下帘子回来，低低问靖王，“王爷，您真要接下修缮皇陵这桩差事？”
“这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总得有人管。”靖王言语含糊，他的心很乱。
“王爷，这修缮皇陵虽是个赚名声的大差事！可是却将您牢牢的困在了那皇陵，到时候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 ，您都无法分心去参议……”陆青云顿了顿，“既然咱们现在已经开始下官以为，应当入朝参政才是首当其冲的，王爷这会儿抽身，不明智啊。”
“嗯，也是。”靖王有些心不在焉，这些话他怎么爱听。“可是，裴侯爷都说了，这是能在父皇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
靖王摊着手，一脸难为。
“嗯”陆青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瞧见靖王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只好又闭了嘴。
靖王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就要离开。
回到王府，低着头甩着手，径直进了王妃赵氏的正院。
王妃赵氏正在吃饭，见他进来，听说还没吃饭，急忙吩咐撤下吃了一半的饭菜，重新摆饭。
靖王心里高兴，连带着吃饭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喝了大半碗汤，一碗米饭添了两回才放下了，见他放下碗筷下了炕，靖王妃也赶紧放下，挥手示意撤了，跟过去，沏了茶奉上。
“夫君今日似乎很是高兴？”见他心情好，靖王妃也觉得心情愉悦，侧身坐到他旁边，柔声问道，靖王扫了眼屋里侍立的丫头婆子，靖王妃会意，挥手屏退诸人。
靖王带着笑，将裴侯爷今天说的那些话说了，“……这桩差事是裴侯爷叫我做的，他说这是好事，能在父皇面前露脸。能叫朝廷里的大臣都看见我，替我应下的，我想着也裴侯爷也是一片好心。可是”
靖王话锋一转：“可是那青云，他说，我这个时候不应该远离朝堂，应该参政。他好像说的有道理，可是到底辜负了裴侯爷的一番好意。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靖王琐琐碎碎，翻来覆去都是说，是别人替他安排的，他自己没有想法。
靖王妃看着他，两只手慢慢扯着帕子，好一会儿，目光谨慎的看着靖王道：“这件事自然是该……”
靖王妃刚开了个头就顿住了：“这么大的事，王爷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裴侯爷让王爷替父皇办差，这是要获得父皇的认可，陆参谋的意思，是让王爷拉拢大臣们，这说到底，还是要看王爷打算怎么办？”
她也说了一通车轱辘话，到最后没替靖王拿个主意。
“我哪知道怎么办？”靖王手一摊，“我长这么大，从懂事起，只求着能平安长大！这会儿是比从前好些了，可我还有什么能想的？他们都瞧来投靠我可父皇最看重，还是老三和老四他们两个，不是此就是彼，这事谁不知道？我能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过，我没有这个野心。”
“王爷说的是，咱们只求个平安。”
“咱们只能求个平安不是？我哪有什么野心？老三从小就拿我当出气筒，那日在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呢，老三抓起马鞭就抽我，虽说抽了几条血痕，可好歹没伤了性命，老四也是，我记得小时候，他大冬天的把我推下水去，当时就吓晕过去了，老四还说是我自己跳的……”
靖王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靖王妃挪过去，拿帕子替他擦眼泪。
“我从来没敢想过那件事的！宫里的贵妃娘娘几乎天天罚我母方嫔娘娘，让方嫔娘娘给她洗脚，……老三说我，你生母受罚，你不感同身受就是不孝，让我也跪下来给他洗脚，我哪一次不是照做了？我从来没敢想过，要是有一天，他们跪在我面前，我做梦也……哪敢想过？”
靖王的话支离破碎，靖王妃一时听的明白，一时又有一点不怎么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想过，还是没想过？
靖王妃拿捏不清靖王的意思，不敢开口，万一劝错了再改就不好了，不如先听听，听明白了再说。
“……苏丞相原本也是我的老师。”靖王的话突然一转，王妃赵氏下意识的挺直上身，“今日他在朝堂上也替我说话了，你说他是不是也看我还行？”
靖王满眼渴望的看着王靖王妃，靖王妃深吸一口气，全然明白了。
他是想了，可是不敢想。
“这个……”苏丞相可是个人精，他说话做事岂能叫人一眼看透了？靖王妃只好打马虎眼，“王爷觉得呢？”
“我哪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说。”靖王飞快的答了句，“我不敢想的。”